事敗也是情理之中,等刺殺失敗的消息傳回燕國已是兩月之後,而我也從浣衣局搬回了清水居。燕國上下頓時陷入了一片恐慌,沒人知道太子藏在哪,燕王發了瘋似得要把他找出來,要把他送去秦國。有這樣的君主,這樣的父王,滅國不是遲早的嗎?
正當我思考着,門卻被一腳踹開。
“你來做什麼?”看着眼前兩眼發怒似要把我撕碎的太子妃,我冷冷道。
“你這狐狸精。”她說罷,便想給我一掌,卻被我狠狠抓住手腕。
“太子妃是打人打上癮了嗎?真是逢人就撒潑呀。”
“如花,小玉,給我抓住這個賤人。”
聽到命令的如花和小玉,便上來欲想抓住我。花衣一把推開她們。
“要撒潑就去別處,別污了清水居。”
如花和小玉過來和花衣周旋了半天,畢竟我們體力不及她們,便把花衣和我一同抓住。
“你這狐狸精不知用這張臉迷惑了多少男人,竟敢迷惑到太子身上。”太子妃拿出一把刀在我臉上比劃着。
“你這臭婆娘,把刀拿開。”花衣大叫着。
太子妃給了花衣一掌。
“你這小賤婢,本宮早就想收拾你了。”
“救命啊,樑大人救命啊。”花衣大叫起來。
太子妃大笑起來,“沒人會來救你們了。”
隨後又陰沉下去,“若不是你們,太子會去刺秦王,會事敗?現在陛下竟要把他送去秦國請罪,你這狐狸精。”
越說越氣的太子妃拿刀便向我臉上刺來,肉被生生劃開,我甚至能聽見那吱吱的響聲。
“哈哈哈。”看着刀山留下的鮮血,太子妃不自然笑了起來。
“看你以後還怎敢迷惑男人。”
疼痛已經讓我漸漸迷失了意志。
“夫人,夫人。”花衣掙脫束縛,一把抱住搖搖欲墜的我,不斷呼喊着。
“太子妃,你會爲今日的事付出代價的。”花衣兩眼通紅的道。
“代價?燕國都快滅了,還有什麼代價本宮付不起?不過,也好,還有她爲我們陪葬。”
說罷,太子妃像瘋了似得笑起來。
如花小玉見太子妃如此,想起以前被我們作弄的情形,便拿着刀又在我另一邊臉上刺了一刀。花衣拼命的維護我。
“走開。”如花一把拉開她。
“哈哈哈,繼續刺。”太子妃笑的眼淚都快出來。
“啊!”正當我有些迷糊時,便聽見一聲慘叫。鮮血流滿了我的雙手。
“花衣。”我大聲叫道。看着她胸前的利刀,我失聲痛哭起來。
“我不該讓你留在我的身邊的。”
“夫人別哭,還記得花衣與夫人說過的嗎?每個人都有自己守護的人啊,花衣覺得很幸福。”說完花衣便沉沉的睡了下去。
我一把抓起她們掉落的利刀,忍着疼痛準確的刺向如花的心臟。
“你···”如花沒說完,便到了下去。
看着手中如花,花衣和我的鮮血,我知道,我殺人了,我真的殺人了。
“給我抓住她。”太子妃見此,命令小玉道。
小玉估計被我此時的樣子嚇的不輕。
“既然死了一個,何必又害怕再死一個。”
我不知哪裡來了勇氣和力氣,一把扯住小玉,向她不斷的刺了去。
刺了不知多久,她便再沒有了聲音。以前常聽教刑法的老師講,女人一旦犯起罪來,一定比男的不知厲害多少倍,死法也極其殘忍。我想我現在應該就是那樣。
看着手中的刀,我也像瘋了一樣笑了起來。
“你···”太子妃變得異常驚恐。
“別過來。”
我一把抓住她,像她的臉狠狠刺了好幾刀。她極其痛苦的聲音響徹了整個清水居,也招來了她事前叫人駐守在外的士兵。
“痛嗎?碧華,我一定讓你生不如死的。”
士兵抓住滿臉流血的我,看着在地下一動不動的花衣,我知道我們是永別了。
“每個人都有守護人,可是花衣你守護的人本該不是我呀,你爲他,情願爲我犧牲,我錯了,當初真的不該留你在身邊,不該。”
在黑暗中醒來是一盆異常寒冷的冷水,我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冷水深深刺痛着傷口的痛快感。
“住手。”熟悉的聲音響起。
“夫人。”樑琛抱起我,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
“你來了。”我艱難的說出這幾個字。
“對不起,對不起。”
“是我對不起你,花衣,她,再也不會看見今年的雪了。”眼淚鹹鹹的從傷口流到嘴裡,我哭了,來這第一次哭,我說過,我再也不會哭的。
“慕雪。”他輕輕伸出手想要撫摸我的傷口,但又害怕弄疼我。他趕緊從懷裡掏出藥灑在我的臉上。
“忍忍。”
臉上的痛算什麼,怕是再也沒有心裡的痛可以感受的到了。
“對不起。”他抱住我,眼淚不止流下來。
“殺了我。”我對他道。
“你在說什麼?”
“我求你殺了我。”
“不可能。”
“樑琛,燕國快要破了,他們一定會拿我做籌碼,殺了我,免得連累更多人。”
“不可能,慕雪,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樑琛,殺了我呀,殺了我呀,我不能再活了。”
“你不等他了嗎?你要等他呀,慕雪,你堅持了那麼久,你要等他回來接你。”
“樑琛,我等不起了。我現在這個樣子,就算見到他又能怎樣,難道要他面臨一個面目全非,雙手沾滿鮮血的女人嗎?”
“他不會介意的。”樑琛搖搖頭。
“可是我介意啊。”我輕輕說道,抓起他的手,“殺了我,算我求你。”
“慕雪,你一定要等他,一定要等他。”他反覆呢喃着,隨後我感覺背後被人重重一擊,便昏睡了下去。
好想回家,好想回到爺爺身邊,好想還是個孩子,好想什麼都不用想,好想有個人在身邊。
我這一生到底是幸運多,還是不幸多,老天給了我很多幸運,卻也給我很多不幸,只是這一切似乎都是他與我開了個玩笑。
兩月後,秦國進攻燕國,而我作爲最重要的籌碼,當然容不得半點損失。臉上的傷痕已經結了伽,這也意味着太子丹也已經與我永別了,最後一眼我也沒見過,只是聽說,他終還是被燕王喜抓去獻給了秦王,然而這並沒有什麼用,秦國還是進攻了。
衰敗的燕國經不起如虎的秦國,況且還有地圖,短短一年,所有重要的城池都已被攻陷,唯一留下的也只有這都城荊州。而這一年我也被關在牢裡,只是從窗外看見過飛雪,等到攻到荊州,已是來年的夏天。
“把這個女人帶出去。”
一年這是第一次出牢,這也是這一年半第一次見到秦國人,見到他們。他與他都來的。
“對面的看好了,這是你們秦國的夫人,你們若是敢攻城,她便沒命。”燕國的將軍向對面提着條件。可憐的燕國竟無法到了這個地步,竟要用一個女人保全自己的國家。
因爲隔的太遠,我看不清他們臉上的表情,只知道,箭一直在弦上未發出。見此奏效,燕國將軍便命人將我懸掛在城門。
“你們這是幹嘛。”樑琛見此,一把抓住將軍的領。
將軍扯開他,“別忘了,你是燕國人。現在應該想辦法保全燕國。”
“用一個女人來保全燕國嗎?”
“給我押下去。”將軍怒不可耐,命人將他押了下去。
樑琛拼命的掙扎着,“慕雪,堅持住,他一定會來找你的。”
樑琛,我會堅持住,可是這已經無關他了,我知道,花衣一定想讓你活下去,她守護了我,也該換我守護你了,只要我不死,你們都不會死。
手上已經被勒出鮮血,秦國也退了兵。彌留之際,我似乎看見兩個熟悉的背影望這這邊。
三月之後,秦國換了將領,由王翦領兵,我猜想,蒙毅他是下不了手的。
“慕雪,快走。”樑琛將牢裡的我釋放,硬拉着我要走。
“去哪?”
“慕雪,你若不走,這次真的活不下去了,秦國換了將領,他們不會再顧你了,這次我帶你走。”
“樑琛,你不能走,你走了,你全家那麼多人的性命怎麼辦?”
“慕雪,我對不起你,當日我不該讓你來燕國,你放心,我送你走後,我會和我的家人,我的國人一起殉國。”
“樑琛。”
“慕雪,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讓你來燕國,最遺憾的事就是不能給你幸福。我是燕國的臣子,我必須得擔起我的責任,所以終是負了你。現在,我只想你能活下去,你受了那麼多苦,我不會再讓你痛苦了。”
“好,樑琛,我走,我和你一起走,我們再也不回來了,不回秦國,不回燕國。”樑琛,這次我將要自私的將你留下,既然都是死,也要留住你這個希望。
他有些驚奇的看着我,笑了笑便拉着我向外跑,外面已經亂成一團,士兵們努力維護秩序,守門的將軍知道我逃跑後,也開始四處尋找我。
還好樑琛比較熟悉這裡環境,再加上宮裡已然亂成一團,我們竟混出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