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淑夫人時她正喝着茶與秦月擺談着什麼。
“妹妹來啦,快坐。”一來她便熱情的張羅我坐下,更是令我疑惑,心裡不禁想她是不是又要做什麼陷害我。
“夫人,這對耳鐺該怎麼辦?”丫鬟拿着一副耳鐺對淑夫人說到。
我仔細一看不正是古豐所丟的那對嗎?
“也不知哪來的,拿去扔了吧。”淑夫人看着眼前做工簡陋的耳鐺,也不知是誰掉在自己宮裡的。
“夫人,能否把這幅耳鐺送給慕雪?”我立刻制止了她們,趕緊說到。
淑夫人看到慕雪如此激動,不禁好奇的盯着慕雪,心裡實在好奇她爲何要開口向自己要這麼一副耳鐺。不過也可藉此捉弄下她,讓她知道與自己作對是絕對沒有好下場的。
“哎呀,妹妹,這可不好意思了,這耳鐺本宮一看甚是喜愛,也不知是誰送給本宮,到讓本宮給疏忽了。”
這個淑夫人顯然是想刁難我,真是麻煩。
“夫人,這幅耳鐺做工簡陋,也實在不適合您佩戴,如若您喜歡,妹妹這裡倒也有副不錯的,也配的上您的身份。”
剛好出門帶着始皇上次賜予我的紫玉芙蓉耳鐺,便立刻說道。
聽此,她嘴角微微上翹,眼裡充滿鄙夷道:“妹妹是覺得本宮只配用別人用過的東西嗎?本宮想要的,無論貴賤,沒有拿不到的。”
她這話倒是像向我宣戰,我們對視了良久,她突然笑起來。
“本宮只是與妹妹開個玩笑,妹妹若是喜歡,拿去便是。”
既然她都這麼說,我也就順着她,便道:“多謝夫人。”
“先別謝的太早,既然姐姐都成人之美了,妹妹是否也該幫姐姐一個忙。”
“這是自然。”
“那便好,這麗妹妹懷孕,本宮實在想乞求上天保佑她們母子二人,可是又想不到什麼禮物,聽別人說,這抄寫《地藏經》,可安樂易養,壽命增長,若是承福生者,轉贈安樂,及與壽命。可最近本宮手疼的厲害,這慕美人與麗夫人甚是親近,所以本宮便想有勞妹妹替本宮抄寫,如何?”
“姐姐有這份心,妹妹當然是願意代勞的。”
可是當我真正抄寫的時候,我才感到深深的懊惱,這《地藏經》不僅又多又長,而且用毛筆字在竹簡寫起來更是困難,滴水未進的我一直到深夜都還未抄完。
“美人,小安子去給您弄些吃的把。”
我也的確是餓的厲害。
“這抄寫經文呢,最重要的是講究心平氣和,這樣毛躁,也不怕有辱神明。”淑夫人眼皮也沒擡,只是靠在牀上,閉着眼睛道。
她倒是落得清閒,可是不知道我是真的痛苦的要命,真想跑上去給她兩巴掌,心裡的天使和魔鬼不斷抗爭着,最後還是敗下陣來。
“小安子,沒事,你不用管。”我安慰着小安子,繼續在昏暗的燈光下抄寫,直到第二天天明。
“夫人,慕雪抄好了。”我打着哈欠,沒精打采對着剛起牀的她說道。
“如此甚好,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她看也沒看詩經,讓我放在桌上,便叫我回去。
“美人,還是先回去休息吧。”小安子也困的厲害。
“不了,你先回去吧,我要把它給古畫師,估計他也是急壞了。”
“那我也去。”
最後拗不過小安子,最後只好同意讓他一起去。
“古豐。”我來到古豐住處,叫喚着他。
“什麼事啊?”他突然從背後冒出來,頭髮凌亂,頂着兩個大黑眼圈,聲音有些疲憊的說到,不過他這樣子把我和小安子嚇的不輕。
“這個給你。”我拿出耳鐺,遞給他。他一見耳鐺,整個人像打了雞血一樣,眼睛也開始冒光。
“美人,您這是從何而來?”他問。
“許是你落淑夫人處了,昨日去她那看到,便給你要了回來。”
“可不是嗎?美人爲了這幅耳鐺,抄了整日的經文,還沒休息,就給你送來了。”小安子緊接着我的話,有些心疼又有些埋怨的說到。
古豐盯着我,誠懇的說到:“美人,謝謝你,真的。”
“你如此在意這個耳鐺,是因爲那個故人嗎?”他曾說過,我的眼睛像極了他的一位故人,他卻沉默不語。
“你不想說,我不會逼你。”看他有些痛苦的樣子,我趕緊說到。
“不,也許我想告訴你。”他壓低着聲音說到,然後便邀我坐下,向我講訴了一段不爲人知的過去。
“慕雪,你知道嗎,其實我不叫古豐。”
“不叫古豐,那叫什麼?”他這樣說,我的確有些好奇。
“古三。”
“古三?這可真是個普通的名字,跟你的氣質可有些不符合。”
“也許吧,不過那一豎,卻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給我的。”
“那個故人?”
“那個時候,我還是個窮小子,整天做着想當個名畫師的夢。我有個青梅竹馬叫蕭晴,她人和名字一樣,就像是晴天,總是給人帶來溫暖和快樂。正如你可能想象的那樣,我的畫無人欣賞,我四處走訪,想要推薦自己的畫,卻被那些達官貴人拒之門外。我曾許諾要娶她,可是那個時候我實在是沒能力,於是我便開始酗酒,後來禮部大人的二千金看上了我,便叫我入贅她家,便可幫我的畫名揚天下,我不喜歡她,可是那是我唯一的機會,我不能讓我的才能就此淹沒。於是我便答應了。”
“蕭晴恨你嗎?”
“如果她恨我,也好,可是她卻甚至沒說我一句,還叫我把錢給人送回去,不能讓別人看不起。她說她尊重我的每一個選擇,也相信我的畫終是會名揚天下,看她樣子,我又何嘗不痛快。直到成婚那天,她大哥跑來告訴我她服毒自盡了。等我趕去時,她叫我別哭,如果失去了我,她和失去全世界沒有區別,她不願看到我的身邊站着另一個女人,更不願成爲我的累贅,只是希望我記得她最美的容顏。她的眼睛與你一樣,大大的,水汪汪的,如此透明,沒有一點雜質。”他長嘆一口氣,然後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這幅耳鐺,就是我賣出第一幅畫時給她的禮物。”他的淚水不斷滴落在耳鐺上。
“古豐。”我輕輕的叫着他的名字,也不知該說什麼。
“一定很可笑吧,如此斯文的外表下竟藏着如此骯髒的靈魂,後來我便在自己的名字中加了一豎,那最重要的一豎,讓它時刻提醒我。”說完,他額頭緊皺在一起,似乎是很痛苦。
“古豐,蕭晴也不會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的,她不就是希望你快樂嗎?”
他眼神暗淡下去,“就是因爲如此,我才更加厭惡我自己,這些年來,就像一個噩夢一般揮之不去。直到那天看到你的眼神,那些被我隱藏的秘密才破碎,不斷開始侵蝕我。”
“你也自責夠了,是想要一輩子自責下去嗎?活着的人不該好好的活着嗎?”我像是向他質問,也像是向自己質問。
他抓了抓腦袋,然後搖搖頭,道:“我不會原諒我自己,如果可以重來,我絕對不會這樣選。”
他剛說完,我便給了他一巴掌,他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我。
“如果可以重來,人生到底有多少個如果,又有多少個可以重來,古豐,你該醒醒了,你看看現在的你,連唯一的畫也作不好,你這樣對得起蕭晴嗎?”說着說着,我也流下淚來,我們不就是這樣嗎,總是在爲自己做的懊悔,總是在想着如果,可是卻沒有如果。
如果,多麼可笑的詞語,如果可以,我不願進宮,就會一直在蒙毅身邊,如果可以,我情願從未想過去找畫,這樣我不就可以有一個家了。
他看了看我,卻也給自己一巴掌,苦澀的說到:“你說的對,我對不起蕭晴,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