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所有人的結局,卻唯獨不知道自己的。燕國兩年,我著了一個夢,我知道現在夢該醒了,能活着回來見到他,看他有一個家,這樣的結局再好不過,看着手中玉佩的劃痕,這個劃痕帶我來這裡,終將也將我要帶回了。
“回來了。”始皇在門檻外看着我,緩緩起脣道。
我點點頭,他大概是知道我偷跑出去了。
“陛下今日的政事已經忙完了嗎?”
他點點頭,輕撫我的額頭,將我的面紗取下。
“現在天還未轉涼,戴着面紗不透氣,在長安宮裡沒有別人,你不用戴着。”
我看了看他,壓低着聲音道:“陛下不怕嗎?”
“慕雪,你知道朕的,朕只會心痛,怎麼會害怕。”說完,他便輕撫我的傷痕。
“朕已經與李斯商量了,朕要封你爲朕的皇后。”
“皇后?”
“怎麼?以爲朕只是說說?後位空了那麼久,也該迎來它的主人了。”
“李斯同意了?”
“由不得他,朕同意便好。”
“我不會做你的皇后。”
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慕雪你知道嗎,朕爲什麼登基這麼久,卻未立後。曾經朕以爲天下沒有一個女子配擁有她,配站在朕的身旁,可是你出現了,朕知道它應該屬於你。”
“它不屬於我,嬴政放過我吧,我不想再周旋於其中了。”
“慕雪。這次算朕求你,求你留在朕的身邊,朕不想再在一個人了。”
“對不起。”
我繞開他,將手中的畫放下。
“這是什麼?”
他看見我手中的畫,將它緩緩打開。畫卷展完,他像是被定住般,一直緊緊盯着畫。
“這就是你不願意留在朕身邊的原因嗎?慕雪,你醒醒吧,你既然不回他身邊,何苦把自己藏起來!”
“陛下,給我吧。”我突然感到心裡莫名的痛了起來,身體也疲憊不堪,連聲音也弱了不少。
正當他想說什麼時,半顏衝到了我們面前。
“陛下,陛下,您爲何不肯見半顏啊,半顏做錯了什麼,你打罵半顏也不要不理半顏。”她大聲說着,也很着急。
“啊!”看見我真面容的她頓時被嚇的叫起來。
“閉嘴。”始皇有些厭惡道,半顏趕緊捂住自己的嘴,我沒理她,拿過始皇手中的畫。
“陛下,您爲何要裡這樣一個醜陋的女人爲皇后啊,半顏哪裡比不上她,爲何陛下只封半顏爲雪良人,便再未進封。陛下,您好狠的心。”
“你哪裡都比不上她。”始皇不急不緩的道,這句話讓半顏楞在哪裡。
“陛下,這母儀天下的皇后若是長成這般模樣,不是給大秦丟臉嗎?”
啪的一聲,始皇給了半顏一耳光。
“朕說過,誰都不可以對她不敬,朕說她是朕的皇后,還有誰敢說什麼?”
“陛下。”半顏摸着自己被始皇打的半張臉,說不出話來。
看着眼前與我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子。雪良人?始皇竟封了她雪這個封號,我想,他大概真的喜歡上我了吧。
“慕雪。”始皇一把扶住快要倒下的我,看着我吐在玉佩上的鮮血,他有絲驚恐。
“怎麼會?”待他反應過來,便大聲爲我宣太醫。
倒黴熊太醫,又是他,兩年沒見他還是一點沒變,憨態可掬,這次見他竟有些親切。
“怎麼樣?”始皇問道。
倒黴熊撫了撫自己的鬍鬚,有些吞吐道:“啓稟陛下,這,這夫人得的病···”
“說話不要吞吞吐吐,有話便說。”始皇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有些焦急道。
“夫人這心裡鬱結傷身,再加上,再加上這兩年來,體力透支過大,可能,可能無力迴天了。”
“什麼?”始皇一聲厲斥,嚇的倒黴熊趕緊跪倒在地。
“無論怎樣,必須給朕治好朕的皇后,否則你們都去陪葬。”
倒黴熊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冷汗,道:“微臣,微臣一定竭盡全能醫好夫人。”
“陛下。”我扯了扯他的衣袖。
“慕雪,別怕,有朕在,無論有多困難,朕一定尋得靈丹妙藥救你。”
我笑了笑,搖搖頭。
“陛下,不用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在燕國這兩年,我身體已經大不如從前。我只求你最後一件事···”
“別說了,朕是天子,沒有什麼朕辦不到的,朕一定醫好你,朕要你陪在朕的身邊,還是像以前一樣聽朕吹笛。”說着說着,他眼裡開始漸漸溼潤。
我拉住他的手,他明顯因爲我這個舉動而顫抖了下。然後反手握住我的手。
“陛下,不要自欺欺人了,生死有命,我只求你,答應我。待我死後不要把我埋在陰暗潮溼的土壤裡,我不願冰冷的長眠於此,不願被千萬蟲蟻啃食。就將我的骨灰灑落在這天地間,只要是他能到的地方,我都可以隨着風伴隨他,一輩子,永遠。好嗎?”
“慕雪。”他的眼淚已經不受控制滴落下來。
“朕不願,朕不會放你走,更不可能讓你就此離朕而去。慕雪,你一定會好的,朕的後位一直爲你留着。”
我捏捏他的手。
“嬴政,答應我吧,放我走,讓我去他的身邊,你說過會放了我的。”
“朕沒有說過,朕不會放你走,你若敢離朕而去,朕便廢了整個蒙家。”
我笑了笑,道:“嬴政,你不會的,我相信你,放我走吧,我要回家了。你日後也要好好的活着,快樂活着,不管後人對你評價如何,我知道你是有心的,你也感情,你也會痛。你是好君王,活着一定要多爲天下蒼生着想,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朕不想爲什麼天下蒼生,朕只想爲你,爲自己,慕雪,你不可以那麼殘忍讓朕獨自一個人孤獨,沒有心的活着,你不要離開朕。朕不會再利用你了,朕不會再傷害你了,從今以後你纔是朕的天下。”
“嬴政,我不屬於這個世界,我沒有死,只是應該回去了,所以你不要悲傷,我是解脫了,你應該爲我感到高興,如果你真的愛我,最後一次幫我,放我走,我想飄落在這世界的每個角落,這樣我就不會孤獨了。”
“慕雪。”他靜靜抱住我。
我輕撫他的頭髮,笑着道:“嬴政,我不怪你,你是帝王,你有你的無奈。麗夫人臨死的時候託付我好好愛你,可是對不起,我真的愛不上你。我相信日後也會有像麗夫人一樣愛你的女子,你不要再辜負她們了。”
“慕雪,我不信自己的母親,不信天下人,可是我信你,慕雪,你若走了,我定不會再相信任何人了。”
“嬴政,你要學着相信別人啊。我知道你在利益與陰謀中生活了那麼久,我知道你與我一樣,都是不幸的,可是無論怎樣不要失去朋友,愛人,親人。因爲若是他們走了,你便再也不能看見他們了。”
“不會的,朕不會讓你離去的,朕一定有辦法救你,慕雪你不準死,朕不准你死。”
這是我聽到他最後的一句話,他不准我死,可是我還是離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