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羅克雖然沒有對魯克•邦德實施抓捕,但也派人對其進行了監控,然而令他感到鬱悶的是,當調查局的特工從禁衛軍打探之後才得知,魯克•邦德在冬狩節事件發生之後就不知所蹤了。
“一定是看到事情敗露後潛逃了!”埃羅克是這麼對羅斯庫說的,之後進行的調查也證明了他的這一想法。
魯克•邦德,這是他的原名。他生於帝國南方的博安省,但是在16歲之前都跟隨着姑媽在英德克***活。16歲後魯克回到帝國,並加入了帝國軍,一直都在駐守帝國北方的第二軍團任職。21歲的時候結識了當時才19歲的薩卡爾,從此便一直擔任薩卡爾的副手,並於25歲的時候被調往帝都。
雖然調查報告中關於魯克•邦德16歲之前的經歷記錄的並不詳細,但是從他一直都在英德克***活可以看出,魯克•邦德很可能是由英德克的情報機構——“軍情五局”從小訓練的秘密間諜。軍情五局是英德克王國的精銳諜報組織,其訓練的間諜遍佈整個大陸。帝都人口調查局的檔案室裡,關於軍情五局的檔案就多達一萬份,帝國建立以來百分之八十的暗殺事件都是由這個組織策劃的。
埃羅克的上司,人口調查局的局長可以說是和英德克的軍情五局打了一輩子交道,他在聽說禁衛軍內居然出現了軍情五局的間諜之後,立刻終止了自己的休假,回到了人口調查局。
“以你的能耐,還不夠格和他們鬥!”這是人口調查局的局長回來後,對副局長所說的第一句話。
埃羅克心中雖然窩火,但也不得不同意老上司的話。人口調查局在冬狩節的暗殺事件發生之前居然一點風聲也沒有收到,由此可以看出軍情五局的實力確實更勝一籌。
雖然不能公開地對禁衛軍內部進行調查,但是人口調查局培養的特別工作人員也並不是吃白飯的。他們僞裝成各式各樣的身份接近禁衛軍的高級軍官,以期能夠獲得更多的情報。
最終,一份珍貴的情報擺在了埃羅克的面前,這是一名頗有姿色的女特工用自己的身體換來的。
情報的內容很簡單:
“瑞沙大使曾經三次進入禁衛軍軍營,並與高層接觸,原因目的不明。”
瑞沙大使和禁衛軍高層接觸是爲了什麼?埃羅克不知道,就連老局長也弄不明白,但是聯想到幾天前瑞沙的大使曾經代表他們的皇帝向公主殿下提親,埃羅克相信這當中一定暗藏着什麼陰謀。
至於是什麼樣的陰謀,不僅是埃羅克和老局長,就連聰穎的阿爾琳娜也弄不清楚,更何況她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除非戰爭爆發,否則一切其它的事務都必須暫時擱置下來。因此在這份報告的後面,阿爾琳娜只是做出了“儘快查實”的批示之後,又交還給了人口調查局。
教歷991年12月24日,無論是對於羅斯庫還是阿爾琳娜而言,都是一個值得用一生去銘記的日子,在這一天,他們將在帝都的光明大教堂裡,舉辦一場規模宏大的婚禮。
阿爾琳娜清晨5點就離開了皇宮——確切的說她根本就是一夜未眠,今天是對於任何一個女性來說都是異常期待的一個日子,可以說,阿爾琳娜在懂事的時候起,就開始策劃着這一天了。雖然結婚的對象並不令她十分滿意,但是作爲一個皇族公主,本來就沒有多少可以選擇的餘地。能夠和一個真心愛她,並且性格還算不錯的年輕人結爲夫婦,阿爾琳娜已經十分滿足了。
“萊絲!快想辦法把我的黑眼圈遮住!”阿爾琳娜在梳妝檯前,對着面前的水晶鏡子,有些歇斯底里的喊叫着。
“誰讓你昨天不好好睡覺呢?”一旁的萊絲打了個哈欠,昨天整個晚上她都在陪着阿爾琳娜挑選婚紗——這本來應該是很早就決定的事情,但是由於公主殿下的挑剔,直到離開皇宮的前一刻才做出最終決定。
此時的阿爾琳娜穿着一身潔白的低胸禮服,雖然在這樣的季節裡穿這麼單薄的婚紗是註定要受凍的,但是阿爾琳娜並不在乎,這件婚紗將她的身材完美無缺的襯托了出來,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當羅斯庫看到她時那副發呆流口水的樣子。
婚紗裙襬上鑲嵌了43顆鑽石,代表着帝國境內43個主要城市;婚紗上的一些圖案都是用金絲製成,據說光是製成這件禮服,就花去了200盎司的黃金。
阿爾琳娜淡金色的長髮很隨意地披在腦後,她的頭頂上是一副象徵着純潔的藍色水晶髮卡,髮卡上嵌着一副輕薄的,由東方絲綢製成的面紗,當婚禮正式開始後,她的面容就會被這幅面紗遮住,只有成爲她的丈夫的那個男人才有資格將面紗掀開。
此時萊絲正輕輕地在阿爾琳娜的臉上細細地擦着粉底,幸好阿爾琳娜的黑眼圈並不嚴重,否則那些粉底反而會破壞她的天生麗質。
“羅斯庫已經到教堂了嗎?”阿爾琳娜一邊仰着頭讓萊絲爲她化妝,一邊問道。
“早就到了,你已經問過三遍了。”萊絲一邊說着,一邊嘆了一口氣。
“琳娜……”萊絲輕輕的呼喚着好友的暱稱。
“嗯?”
“你真的要嫁給他嗎?”
“我都坐在這裡了,”阿爾琳娜笑了起來,“難道你還認爲我在開玩笑?”
“我不知道……”萊絲搖了搖頭,“我一直以爲你的丈夫,不會是那樣。”
萊絲此時在腦中浮現的,是十幾天前羅斯庫被綁架後,在湖畔慘兮兮的樣子,她實在無法將當時那個差點就哭出來的年輕人和公主的丈夫聯繫在一起。
“我知道。”阿爾琳娜輕輕地說道,“我的丈夫應該是一個堅強、英勇的男人,就像父親那樣!”
“那你爲什麼還要嫁給他?他根本不是那樣的人!”萊絲說道,她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氣:
“難道你想以後再把他踢了……或者……找個情夫?”
“你都在說些什麼?”聽到萊絲這樣的話,阿爾琳娜再也安奈不住。她一擡頭,掙開萊絲的手,正色說道:
“你知道我爲什麼那樣敬仰我的父親嗎?”
“因爲她是一個偉大的君主……”萊絲支吾道,她從自己好友的眼神裡看到了一絲凌厲,這讓她感到害怕。
“不……”阿爾琳娜搖了搖頭,“因爲他是一個偉大的丈夫。”
“什麼……?”萊絲愕然。
“我的母親很早就去世了,你是知道的。”阿爾琳娜幽幽說道,“後來我的父親成爲了皇帝,有一段時間裡,皇宮裡的大臣們每隔幾天都會送一位貴族小姐入宮,但每次都會被父親趕出來。後來我才知道,那些貴族小姐都是內務部挑選的皇妃人選,他們希望皇帝能夠有一位活着的妻子,爲帝國培養一位男性繼承人。”
“他們怎麼能這樣!”萊絲聽到這裡有些氣氛,她知道阿爾琳娜之所以能夠繼承皇位,就是因爲你蘭諾里斯大帝只有她一個血脈,如果她再多出來一個弟弟,哪怕是一個嬰兒,皇位都不會落在她的頭上。在世俗的觀念裡,男性始終都比女性更具有優先繼承權。
阿爾琳娜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後來我問父親,爲什麼不在娶一位妻子,他回答說:‘我一生中只愛你母親一人,然而卻沒有辦法給她幸福。所以至少,也要對她忠誠,並且給你幸福。’我父親知道,如果他另立了皇妃,甚至皇后,我在皇室中的地位就難以得到保障,所以他堅持不再娶,還要把我推上帝位。”
“可是……”萊絲有些難以理解地問道:“所謂的幸福,不就是要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嗎?讓你和你不愛的人結婚,這難道就是給你幸福嗎?”
面對這樣的問題,阿爾琳娜的臉上露出了苦笑:“這個問題我也思考過,以前我也希望能夠找到一個我愛的人成爲我的丈夫,只是隨着年齡的增長,我才發現:身爲一個帝國的公主,只能尋找一個最‘適合’而不是‘最愛’的人做丈夫,我並不是我一個人的,我肩負着整個帝國的責任。”
“那樣對你太不公平了,你一點也不愛他……”萊絲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阿爾琳娜打斷了:
“我已經得到了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女性都無法得到的東西,所以已經沒有資格在這方面談論‘公平’了。再說,羅斯庫並也並不是一個很差的男人,至少他心地善良,也對我很好,這就足夠了,我想……”說道這裡,她的臉紅了一下,“也許我會試着去愛上他。”
萊絲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麼,這個時候教堂的鐘聲開始響了起來。
“咚、咚……”光明大教堂的鐘聲緩慢而沉重地敲響了11下,婚禮還有一個小時就要正式開始,此時新娘也應該準備出場了。
“萊絲,”阿爾琳娜站了起來,輕輕地將髮卡上的面紗放下,純白色的絲質面紗遮住了她的絕世容顏,卻平添了一絲神秘而誘惑的氣息。
“我們走吧。”阿爾琳娜說着,挽住了伴娘萊絲的手。
伴隨着教堂悠揚的鐘聲,羅斯庫也站了起來,他穿着純黑色的禮服,這件禮服雖然比不上阿爾琳娜的婚紗貴重,但也花去了宮廷裁縫們半個多月的時間製作,禮服的兩排八個釦子是由八顆純天然的鑽石打磨而成的,雖然一顆鑽石對於蘭諾皇室來說並不算什麼,但是要找到八顆一模一樣的天然鑽石就極爲難得了。禮服的裡面是一件白襯衣,下身是黑色的緊身褲,腳上則是一雙鹿皮高筒靴。羅斯庫的眼鏡也是前兩天剛剛打造完畢的,鏡框由純金製成,鏡片也是造價高昂的水晶玻璃。
所謂人靠衣裝,羅斯庫的樣貌儘管不屬於玉樹臨風的哪一類型,但是他的身材不差,再加上這一身價格不菲的行頭,在其他人眼裡也是一名風度翩翩的貴族紳士了。
“埃羅克,戒指拿好了嗎?”
“這是你第五次問這個問題了!”伴郎埃羅克有些不耐煩地回答道,“在我這裡!”
他拍了拍左胸的口袋,忽然臉色一變。
“怎麼了?”羅斯庫也跟着緊張了起來,“不在那裡了?”
埃羅克一雙大手將身上的口袋翻了個遍,最後才從右胸的口袋裡掏出了裝着戒指的小盒子。
“原來在這裡……”埃羅克噓了一口氣。
“爲什麼我會找你當伴郎,那可是我母親留下來的遺物!”羅斯庫有些氣惱,他使勁揪了揪頭髮。
“因爲你找不到合適的人了!”埃羅克白了他一眼,“走吧,該去教堂廣場了,幸運男人!”
教堂廣場此時已經擠滿了人羣,卻並不顯得吵雜,因爲這些人當中有相當一部分是面色凝重的親衛隊隊員,他們面對着廣場的四周,並不斷地用凌厲的眼神掃視着廣場上每一個角落的人們,在親衛隊員眼裡,不管是平民還是貴族,都是可能對公主殿下造成威脅的嫌疑對象。
另一部分人則是前來觀禮的貴族,婚禮現場並不對外開放,所以只有持有請柬的人才能進入教堂廣場,如果請柬上沒有註明的話,一份請柬只能讓一個人進入廣場,這樣嚴格的規定雖然讓許多貴族們有所埋怨,但是聯想到不久前發生的公主遇刺事件,沒有請柬的貴族們即使被攔了下來,也不敢多做抱怨。
剩下的一部分人則是教堂的神父、主教和工作人員,他們穿着正式的教袍,神情莊重的站在廣場的中央。在蘭諾帝國,特別是在帝都法雷神職人員並沒有插手世俗事務的權利,也只有在這種婚慶的場合才能夠體現他們的存在,所以這些神父們在婚禮之前都不惜花重金定製了一套全新的教袍。
負責廣場外圍安全的,則是一萬禁衛軍,儘管這支軍隊已經失去了公主殿下的信任,但是他們依然要履行他們的職責。年輕的禁衛軍士兵們也各個都換上了華麗的軍禮服,他們在教堂廣場附近的街道上設下了重重阻礙,防止危險分子靠近教堂。上次在冬狩節之間表現不佳的禁衛軍一直希望能夠掙回顏面,所以即使在指揮官薩卡爾•格朗克因病無法到現場指揮的情況下,他們依然一絲不苟的執行了保護教堂的任務,別說是可疑人物,就連一隻蒼蠅也沒有放進去。
時間已經快到正午,一輛華麗的四輪馬車在親衛隊員的指引下快速進入教堂廣場,圍在廣場外圍的貴族和平民們一下子就哄叫了起來,因爲在這之前還沒有一輛貴族的馬車敢衝過禁衛軍的關卡進入教堂廣場。不過騷動很快就在禁衛軍和親衛隊的強硬手段下平息,很多人也都看到了那輛馬車上拜耶赫夫家族的徽章。
馬車穩穩當當地停在了教堂的門口,羅斯庫很快就從從馬車中走了出來,並且在一名神父的指引下,邁着莊重的步伐向教堂正門走去,跟隨在他身後右側的是伴郎埃羅克,再靠後的是兩隊攜帶着武器的親衛隊隊員。
爲了保證公主的安全,整個婚禮現場只有兩位新人以及親衛隊成員纔有資格攜帶武器。新郎攜帶佩劍是婚禮的傳統,因爲在過去的婚禮上,偶爾會有挑戰者向新郎發起挑戰,甚至殺死新郎,搶走新娘的事件發生。久而久之,儘管這一野蠻的習俗早已被廢棄,但新郎在婚禮上攜帶武器也已經成爲了一項傳統。而蘭諾以武建國,帝國公主隨時攜帶佩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當然,前來觀禮的來賓都是經過內務部嚴格篩選的,他們當中並沒有對羅斯庫懷有敵意的人存在,更不會有人敢藐視皇帝的威嚴在這裡發起挑戰。事實上,能夠到現場觀禮的大多都是女性貴族,她們當中甚至有一小部分以羅斯庫的擁護者自居,因此在羅斯庫走過廣場的時候,觀禮的人羣當中還傳來了一陣輕微的歡呼和讚美聲。
大部分觀禮者都是嚴肅的,他們的身份高貴,在這種場合下更是注重自己的儀表。他們用善意的目光目送羅斯庫從正門走進教堂,然後在教堂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從教堂的側門進入。
教堂內部,一隊宮廷樂師正在演奏迎賓曲,嵌入牆壁的巨大的管風琴正不斷的發出**的音樂聲。羅斯庫站在教堂前方講臺的右側,待到所有的賓客入場之後,婚禮就正式開始了。
大主教德•克朗夫正站在講臺前,目不轉睛地盯着身側不遠處的羅斯庫,似乎想要用那雙已經模糊的眼睛看清這位公主夫婿究竟是什麼模樣。
羅斯庫並沒有等太久,前來觀禮的賓客並不算多。當教堂的鐘聲再次響起的時候,大主教的聲音也一併響了起來。
“請偉大的父神見證,蘭諾帝國第一公主,阿爾琳娜•格林•蘭諾里斯與帝國公爵羅斯庫•拜耶赫夫的婚禮——”大主教很“專業”地停頓了一下,他的聲音洪亮,顯然已經習慣了站在那個位置講話,就連教堂的鐘聲和管風琴的響聲也遮蓋不住他的聲音:
“現在開始!”
隨着大主教聲音的落下,宮廷樂隊演奏的曲目也變成了著名的《月光下的婚禮》。
羅斯庫終於可以動了,他邁着緩慢而又堅定的步伐向着教堂前方走去。此時,我們不知道這位新郎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但是我們仍然可以從他的目光當中,捕捉到七分興奮、兩分期待,和少許的迷茫。
羅斯庫走到大主教的右側站定,這個時候伴娘萊絲也從教堂的另一側走了過來,伴郎埃羅克立刻迎了上前去,挽起了萊絲的手。
“您今天可真美!”埃羅克見過萊絲幾面,對這名紅髮的女軍官頗有好感,他由衷讚美道。
“我可不是主角!”萊絲笑了笑。
“你希望成爲主角嗎?”埃羅克緊了緊挽着萊絲的臂膀,將她拉近了一些。
萊絲此時穿着一件綠色的禮服,雪白的臂膀露在外面,埃羅克所顯露的男性氣息毫無保留地通過手臂傳遞到了她的身上。儘管萊絲每天都和那羣親衛隊員呆在一起,可還是第一次有男人用這麼曖昧的語調對她說話,再加上兩人正處在婚禮這個特殊的場合,萊絲不禁心中小鹿亂撞。
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得白了埃羅克一眼,扭過頭去,努力不再看他。
埃羅克還想再說些什麼,無奈門口到臺上的距離並不算長,兩人一走到大主教的面前,萊絲小姐就立刻鬆開了埃羅克的手,站定在大主教的左側,埃羅克則走到了羅斯庫的身後。
“她可真漂亮!”埃羅克再次讚歎道,“以前怎麼沒發現呢?”
說着,他再次向萊絲的方向瞟了兩眼。
羅斯庫完全沒有關心埃羅克在說些什麼,此時他的注意力已經全部集中在教堂的側門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