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5日的中午,獲得了大量補給女皇親衛隊一行告別拜耶赫夫家族的商隊,這是因爲商隊的行進速度十分緩慢,而他們的身後又很有可能有禁衛軍的追兵,所以羅斯庫不得不暫時和自己的老官家告別,率領着隊伍繼續向西疾行。
阿爾琳娜的腿疾依舊讓她無法正常騎馬,但是她已經不需要和羅斯庫共乘一騎了,他們從商隊的商人中買下了那輛豪華馬車,兩匹品種優良的古雷拉駿馬拉車的速度也不慢。
儘管馬車的內部裝潢十分舒適,但是一路的顛簸也是在所難免的,再加上阿爾琳娜的精神狀況一直都十分萎靡,所以在路上的大部分時間裡,她都是呆在那個小小的車廂中,只有在夜晚隊伍找到宿營地生活休息時,她纔會偶爾出現在衆人面前。
隊伍中有一名來自拜耶赫夫商隊的嚮導,他對於西維斯省和帝都交界部分的地域十分熟悉,因此隊伍所行走的道路大部分都是荒無人煙的小路,一路上幾乎沒有經過任何城鎮。
也因爲這樣,隊伍每天晚上的露宿地點,不是某處森林的邊緣地帶,就是某條河流的岸邊,他們幾乎找不到一處像樣的村落留宿。只能用隨身攜帶的硬仗,在一些空地上紮營。
在逃亡的這幾天裡,儘管每天都在時刻擔心着身後的追兵,羅斯庫和阿爾琳娜之間的關係卻在逐步升溫。女皇陛下顯然將親王殿下當成了自己的依靠,在行進的路上,偶爾感到苦悶的阿爾琳娜也會邀請羅斯庫到她的馬車當中,聽他講述一些西維斯省的風土人情;在夜裡,他們甚至在同一個營帳裡就寢,儘管他們二人的牀鋪依舊離得遠遠的,但是能夠在每天夜裡看着阿爾琳娜入眠,這是羅斯庫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過,即便是一路上都能夠和心愛的女人在一起,但再另一方面,這幾日逃亡的生涯對於羅斯庫來說並不好受。特別是在第四天,負責斷後的一隊親衛隊員發現了有一羣不明身份的騎兵正在隊伍身後遠遠的跟蹤之後,羅斯庫揪緊的心絃就再也沒有放鬆過。
2月19日的夜晚,羅斯庫仍和往常一樣,帶領着幾個親衛隊員在營地的四處巡視了一遍,然後就準備返回自己的營帳休息。原本這樣的工作都是由親衛隊的小隊長完成的,但是自從帝都事變發生之後,羅斯庫也越來越感覺自己應該經受一些鍛鍊,他現在已經明白光憑手中的一兩把槍械是無法保護阿爾琳娜的。所以在這幾天裡,羅斯庫在馬背上的時間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多,他不斷地向萊絲和埃羅克,或者任何一位親衛隊員請教行軍作戰的經驗和要領,夜晚則和今天一樣,親自帶領着一個小隊的親衛隊員四處巡邏。
不過羅斯庫也不可能整夜都呆在外面,阿爾琳娜最近的精神狀況十分的不穩定,她的心情時好時壞,而隨着逃亡時間的增長,她也越發地開始自怨自艾,她總是認爲是由於自己的無能才導致了政變的發生,所以脾氣也越來越差,原本負責她起居的幾位女性親衛隊員甚至都不敢靠近她的身邊,就連一直要好的萊絲也被她抱怨了好幾次。
所以羅斯庫不得不時常呆在阿爾琳娜的身邊,耐心的開導她,一次又一次地告訴她,政變是軍務尚書格朗克早就謀劃好了的,不關她怎麼努力,都無法避免。
正當羅斯庫回到自己的營帳門口,準備進去的時候,平時很少露面的人口調查局副局長埃羅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出來,出現在他的面前。
“形勢有些糟糕。”埃羅克面色陰沉地說道。這些天來他一直都負責隊伍周邊的偵查工作,這也是他的老本行。
“有多糟?”羅斯庫皺了皺眉毛,他向營帳內望了一眼,絲毫沒有掩飾臉上的擔憂。
埃羅克立即會意,壓低了嗓音說道:“剛剛從負責斷後的隊員那裡得知,原本跟隨在我們後面的那支隊伍人數突然增加了好幾倍,他們恐怕就要行動了。
埃羅克口中的那支跟蹤的隊伍是在一天前被發現的,他們沒有統一的着裝,也沒有打出任何旗幟,尋常人見了還以爲是哪位貴族的狩獵隊。那支隊伍一開始只有三五十人,他們遠遠地跟隨在女皇隊伍的身後,既不追上來,也沒有離去的意思。雖然看不出對方的真實身份,但是埃羅克還是憑經驗認出那支隊伍就是禁衛軍的偵察騎兵,當時他就提議集中力量將那支不明身份的隊伍消滅掉,但是萊絲和羅斯庫都沒有同意,因爲一來他們只有三百來人,要在對方已經有所準備的情況下消滅一支三十多人的輕騎兵實在有些困難,傷亡先不說,讓對方跑掉了一個就會讓整個行動前功盡棄。二來保護女皇陛下的安全是他們的首要職責,他們也不能冒險將女皇於亂軍之中。
所以之前的決定就是讓隊伍加快新軍的速度,爭取能夠甩掉後面的敵人,同時也讓埃羅克的偵察隊密切地注意對方的動向。
然而在得知他們不僅沒有甩掉敵人,敵人的人數也已經擴大了好幾倍之後,這讓羅斯庫也開始爲早先沒有放手一搏、完全消滅那支敵兵而感到後悔。如今他們所能夠做的,也只有捲起鋪蓋儘早逃離此地了。
“你去通知萊絲,讓她立刻做好出發準備,我去將這件事情告訴陛下。”羅斯庫說着,掀起了營帳的門簾。
營帳內的溫度不低,這是因爲帳中正擺放着一個小小的炭盆,而此時蘭諾帝國的君主,正披着一件黑色的軍衣坐在炭盆的旁邊,微閉着眼睛打盹。
看着阿爾琳娜早已暗淡無光、略顯蒼白的面容,以及她那頭已經變得蓬亂的長髮,羅斯庫心中一陣疼痛。阿爾琳娜總是埋怨她沒有治理好國家、無法阻止軍務尚書的叛亂,而羅斯庫又何嘗沒有爲自己過去的無爲而感到後悔。他有時候也會想,如果當初他聽從阿爾琳娜的建議,到軍部任職的話,說不定就能提早發現軍務尚書的企圖,甚至能夠在一定程度上阻止政變的發生。
不過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可吃,最壞的情況也已經發生了。羅斯庫嘆了一口氣,伸出手來,輕輕地想要撫順妻子的頭髮。
阿爾琳娜睡的並不深,感覺到身邊的異動之後就立刻醒了過來,她像一隻受驚的小貓一樣,警覺向四周張望,直到看清了坐在身邊的是羅斯庫之後,才眨了眨眼睛,有些無力地說道:
“你回來了……不要管我的頭髮了,它們一定很難看!”
任何女人都十分在意自己的容貌,女皇也不例外,不過讓她感到痛苦的是,由於出逃時的匆忙,平時所用的保養、護膚用品都沒有帶出來,之前遇到的商隊當中也沒有發現任何化妝品,現在女皇的手邊上連一支梳子也沒有,無論她如何努力,也無法阻止面容的憔悴,這讓她開始有些自暴自棄了。
“你知道嗎,男人看到金髮的女性之後,智商就會降低。”羅斯庫並沒有停下的意思,他繼續撫摸着阿爾琳娜的秀髮,想讓它們恢復往常的柔順與光滑。
聽到這句話,阿爾琳娜總算輕輕笑了笑,她白了一眼羅斯庫,沒好氣地說道:“這又是你的研究成果嗎?國立大學的教授每天的工作就是研究金髮女郎?”
羅斯庫並沒有回答,他之所以會說那樣的笑話,只不過是想讓氣氛活躍些罷了。
羅斯庫熟練地將阿爾琳娜原本披在肩上的長髮挽成了一個髮髻——阿爾琳娜身邊一個侍女也沒有,萊絲也不可能總是呆在她身邊,所以羅斯庫在逃亡的第二天就從萊絲那裡學會了如何善待妻子的頭髮。
“怎麼了?”感覺到了羅斯庫的動作,阿爾琳娜伸手摸了摸後腦勺上已經盤好的髮髻,有些不解的問道。
“我們要走了。”羅斯庫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沉着一些,“敵人已經追上了我們。”
西維斯省和帝都的交界處是一片廣袤森林,連接兩塊地區之間的道路也只有一條適合騎兵行進,而一旦走出了這片森林就會進入一處平原,無論從哪個方向都可以抵達省府坎撒市,所以如果敵人想要截住女皇的隊伍,只能在他們衝出森林之前動手。
禁衛軍並不是一支專業的騎兵隊伍,但是他們作爲軍隊的精英,只要給他們一匹馬,就立刻就能轉化爲一支優秀的騎兵,所以當他們的一支偵查小隊發現了女皇的行蹤之後,很快就有大批人馬尾隨而至。埃羅克所發現的,只不過是追兵當中的一支而已。
作爲禁衛軍指揮官薩卡爾•格朗克的親信,禁衛軍第三團團長羅蘭•哈薩克此時並不好過。帝都的政變雖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此時城中包括皇宮在內的所有關鍵**部門都已經完全落入了禁衛軍的掌控,然而最重要的女皇陛下卻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甚至就連他的頂頭上司薩卡爾•格朗克伯爵也身受重傷。勃然大怒的軍務尚書很快就下令,讓已經宣佈站在政變一方的第三軍團接管帝都的防務,而禁衛軍則擔負起了追捕女皇的行動。
“把那個賤女人帶到我的面前,我要親手撕破她的臉!"
這是軍務尚書拉圖索•格朗克所說的原話,如果說在政變之前,他還是抱着先成爲攝政王,再圖謀帝位的想法,而當看到自己的兒子的慘狀之後便再也沒有什麼顧慮了。薩卡爾•格朗克被人發現的時候幾乎失血而死,在經過搶救之後雖然保住了一條性命,但被鐵質彈丸擊中的一條腿卻救不回來了,醫生們爲了挽救他的生命,不得不對他進行了截肢手術,薩卡爾左腿的三分之二都被截去,終其一生都將在輪椅上生活。得知這個消息的拉圖索•格朗克憤怒不已,發誓就算揹負篡位者的名號,也要爲自己的兒子報仇。
女皇一行人逃亡的速度很快,這就苦了禁衛軍的士兵們,他分作三路追擊,直到第四天的時候,羅蘭•哈薩克上校的偵察兵才發現了女皇的蹤跡,而當他本人率團部主力追過去的時候,已經是政變後第五天了,而只要再過一個晚上,女皇的隊伍就會離開帝都的境內,進入西維斯省的平原,到那時再想要截住她可就困難了。
所以儘管身邊只有不到一個團的兩千五百名輕騎兵,羅蘭•哈薩克上校還是下令在今天清晨對女皇的隊伍發動進攻。根據情報對方只有三百多人,哈薩克上校相信,無論女皇身邊的親衛隊員多麼厲害,也不會自己的對手,俘獲蘭諾帝國女皇的首功非他莫屬了。
夜幕中的森林原本十分的寧靜,然而三百多匹戰馬的踏地聲如同雷鳴一般,將這裡的安靜祥和撕成了碎片。一羣羣鳥兒從睡夢中驚醒,紛紛振翅逃離這塊是非之地,就連密林之中的猛獸也夾着尾巴,灰溜溜地逃回了自己的洞穴。
羅斯庫騎在戰馬白羽之上,時刻注意着四周圍的情況,白羽是一匹經受過嚴格訓練的戰馬,和他在帝都的坐騎——小母馬咕嚕比起來,他要聽話地許多。可不知怎的,此時羅斯庫此刻腦子裡,總是不斷的閃過幾個月前他騎着小咕嚕,陪同當時還是公主的阿爾琳娜一起狩獵的景象。
不過那次狩獵的經過並不算順利,甚至可以說是驚險萬分,想到這裡,羅斯庫的警覺性又再提高了三分。
遠方的天際已經開始泛白,森林的邊緣也越來越清晰地顯露出來。就要脫離危險了!隊伍中的每個人心中都是這樣一個想法,原本握緊了繮繩雙手也漸漸鬆弛下來。
正當所有人都開始有些鬆懈的時候,前方不遠處萊絲所率領的前衛卻猛然聽了下來,後面不知情況的騎士們來不及收住繮繩,紛紛衝了過去,原本排成三列的隊伍失去了隊形,像一塊被壓縮的餅乾一樣擠在了一起。
”發生了什麼事?”羅斯庫向萊絲問道,他原本陪着阿爾琳娜的馬車走在隊伍的中部,此時卻已經衝到了萊絲的身邊。
“前面有人!”萊絲伸出手中的馬鞭指向前方說道。
羅斯庫定睛望去,果然在前方不遠處的一層薄霧裡,道路的正中出現了不少的人影,雖然看不清具體的情況,但是他們的數量絕對不少。
“怎麼辦?”一旁的埃羅克急促地問道,在這種前有阻攔,後有追兵的情況下,足智多謀的情報局長也沒轍了。
“衝過去!”萊絲咬了咬牙,前面的人雖然佔據了整個道路,但是看樣子他們之中並沒有騎兵或者重裝步兵存在,因此拼了命衝過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否則一旦被身後的敵人騎兵追上,那便是再無突圍的可能了。
森林中的道路並不算寬闊,這對於騎兵來說是非常不利的。整個道路最多隻能讓四名騎士並排奔馳,所以騎兵衝擊步兵最有效的錐形陣列根本無法施展開來。但是由於情況緊急,萊絲也沒法再顧慮什麼,她很快就重整了隊伍,並且下令讓前鋒一共125騎排成四列向前方的敵人發動衝鋒。
然而就當親衛隊的騎士們抽出腰間的長劍,操控戰馬準備集體衝鋒的前一刻,前面的那羣來歷不明的隊伍當中,忽然升起了一面旗幟。
那是一面黑色底紋的旗幟,正中繡着一隻銀色的獵豹。帝國軍內部已經看不到這樣的旗幟,但如果是軍齡超過10年的帝國軍人在場,恐怕一眼就能認出,那便是在十幾年前,蘭諾帝國建國戰爭中威震整個大陸的一面旗幟——銀豹旗。
就算是在清晨前的昏暗之中,那面旗幟上的銀色獵豹依舊清晰可見,它彷彿是在追逐獵物的森林之王一樣栩栩如生,儘管人人知道它不過是一幅圖案罷了,但是任誰看了,打心底也會升起一陣寒意。
“停止攻擊!停止攻擊!”萊絲猛地收住繮繩大吼起來,雖然她的參軍時間不過兩三年,不過身爲名將之後,自然也認得眼前的這面旗幟。
“親王殿下,這是怎麼回事?”萊絲策馬來到身後的羅斯庫身旁,指着遠處的那面大旗,厲聲質問道。
萊絲之所以會責問羅斯庫,是因爲這面銀豹旗,正是當年比爾•拜耶赫夫元帥的帥旗,雖然自從元帥死後,再也沒有任何一支軍隊使用過這面旗幟,但是銀色獵豹的圖案作爲拜耶赫夫家族的家徽一直被帝都的貴族們所熟識。
“那是……”同樣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羅斯庫舉起手中的望遠鏡,仔細地朝前方望去,這副望遠鏡也是他從商隊裡“搜刮”而來的,雖然在有效距離上比不上遺落在帝都家中的那副,但在這種情況下已經夠用了。
“那是我的私兵!”羅斯庫喊道,聲音中充滿了興奮,就連一旁馬車中正在打盹的阿爾琳娜也被他的聲音驚醒,探出頭來想要看個究竟。
“私兵?”萊絲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你的私兵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片森林可是仍舊屬於帝都的範圍,你的人是不是過界了?”
在帝國,貴族的私兵離開貴族的領地可是重罪,所以萊絲纔會有這樣的疑問。
“只是以防萬一而已……”羅斯庫有些心虛地看了看一旁的阿爾琳娜,“我下令讓他們停留在帝都和西維斯省的邊界,可是不知爲什麼,他們居然跑到這裡來了。”
羅斯庫的解釋顯然沒有什麼說服力,衆人抱着懷疑,在萊絲的率領下緩緩地前進,而前方的那支隊伍果然正如羅斯庫所說的,是他的家族私兵。萊絲和親衛隊騎士們已經靠得很近了,這支隊伍也沒有顯露出任何敵意。
顯然,這支隊伍的指揮官也老早就使用望遠鏡看到了對面的羅斯庫,拜耶赫夫家族的私兵可以說是整個蘭諾帝國貴族私兵當中裝備最好的,每一位大隊級別的指揮官都有一部軍用望遠鏡,這種望遠鏡的性能和商隊裡販賣的那種普通貨比起來要好上幾倍,也正因爲如此,在萊絲下令發動攻擊的時候,這支隊伍的指揮官才能夠及時的升起軍旗,表明身份。
萊絲和親衛隊的軍官們都有些驚訝地望着眼前這一千多名步兵戰士,只見他們穿着和帝國軍輕步兵類似的黑色軍裝,只不過他們的身上多了一副白色的皮帶,這副皮帶交叉纏繞在他們的雙肩和腰部,看上去一點防護作用也沒有,反而讓人感到有些古怪。而士兵們的頭上,也都戴着一頂頗爲可笑的三角帽,再配合他們身上不倫不類的裝束,顯得十分滑稽。
直到再靠近一些,萊絲這纔看清楚,眼前的士兵每一個人背後都揹着一把黑色的長槍。別人不知道這柄長槍的威力,萊絲卻是再清楚不過了,早在冬狩節事件中她就見識過手槍的威力,前幾天她又從阿爾琳娜口中得知,正是因爲羅斯庫手中的手槍,他們才得以順利逃離皇宮。眼前這些士兵背後揹着的長槍的長度是羅斯庫懷裡手槍的好幾倍,威力恐怕也會大上許多。
想到這裡,萊絲忍不住打了個冷戰,望向羅斯庫的眼神也隨之一變。
“如果這個男人也是敵人的話,那可就太可怕了。”萊絲心有餘悸地想着。
羅斯庫倒是心滿意足的看着眼前的這支私兵,雖然這支隊伍是在他的授意下建立的,但是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支部隊。
羅斯庫剛一靠近,眼前的隊伍中就跑出來一名身材精悍的軍官,單膝跪在羅斯庫的馬前。
“拜耶赫夫家族所屬第一大隊隊長,奧多爾•猶比羅斯參見親王殿下!”
“不必多禮!”羅斯庫連忙跳下馬來,將那名軍官扶起,接着道:
“你是軍人,以後見到我只用行軍禮就夠了。”
猶比羅斯連忙點頭,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自己的領主,雖然他早就聽說這位年輕的領主十分和藹,但只有親眼見了,方纔相信。
“你們一共有多少人?”萊絲是個急性子,見到有軍官出來說話,連忙向他問道。
奧多爾•猶比羅斯軍服上的肩章表明他是一名中校,和萊絲平級,但是嚴格來說他並不是帝國軍正規軍記錄在冊的軍官,所以說起來萊絲還是他的上級。
猶比羅斯是一個真正的帝國軍人,不會因爲萊絲是女性就瞧不起對方。所以當聽到萊絲的問話之後,他立刻敬了一個乾淨利落的軍禮,然後回答道:
“第一大隊全員都在這裡,一共1225人!”
聽到這個數字,萊絲和羅斯庫臉上都露出了憂色。儘管萊絲不清楚身後追兵的確切數量,但上千人總是有的,更何況他們都是騎兵,在同等的數量上對於步兵佔據着絕對的優勢。
而羅斯庫所擔心的,則是眼前的這些士兵一看就知道是剛剛訓練好的新兵,儘管他對於士兵們手中的迪克式線膛步槍很有信心,但是戰爭不是光靠裝備就能打贏的。面對一羣凶神惡煞的騎兵衝鋒,這些剛上戰場的年輕小夥子說不定一槍未發就會落荒而逃。
猶比羅斯倒是一位老練的軍官,雖然他不清楚親王殿下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他還是拍拍胸脯,大聲說道:
“殿下放心,在往西走就是西維斯省的境內,那裡還有另外三個大隊,屬下一定會保護殿下的安全!”
“只怕我們走不了那麼遠了,”萊絲搖了搖頭,道:“後面有一直數量不下千人的騎兵隊伍,他們是來自帝都的叛軍,你和你的人能夠擊敗他們嗎?”
上千騎兵、敵人?猶比羅斯尚不知道帝都事變,因此感到有些迷茫,而且他也清楚,憑自己手上這些新兵,是不大可能擋住那麼多騎兵的。
這個時候,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羅斯庫卻發話了:
“萊絲,你帶領隊伍去坎撒城,我留在這裡和猶比羅斯中校一起,拖住敵人!”
“你?”萊絲不可置信地看着羅斯庫,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你留下來?”
“沒錯!”羅斯庫點了點頭,“我是他們的領主,只有我在這裡,士兵們才能夠發揮最大的戰鬥力!”
如果效忠的對象能夠和自己並肩作戰,那麼一個戰士就能發揮比平時更高的戰鬥力,即使面對強大的敵人也不會輕易膽怯。這一點是軍事常識,萊絲也是十分清楚的,但是她不敢確信毫無作戰經驗的羅斯庫是否能在戰鬥中存活下來。
“這件事情……我不能決定……”萊絲咬了咬嘴脣,將最後的決定權交給了馬車中的女皇陛下。
羅斯庫也點了點頭,他轉身走到馬車的跟前,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車內的阿爾琳娜居然也已經換上了一身戎裝,不過和以前充滿自信的她不同,此時阿爾琳娜的臉上更多的是憂慮和無奈。
“你聽到我說的話了?”羅斯庫問道。
阿爾琳娜點了點頭,她的馬車一直都跟隨在羅斯庫的身後,自然也聽到了剛纔外面的對話。
“作爲一個妻子……”阿爾琳娜垂下眼簾,低聲說道:“我不希望你留下來,我想要你和我一起逃走。然而……”
她繼續說道:“作爲一個女皇,我不得不承認你的決定很正確,你的士兵雖然裝備精良,但是隻有在軍心穩定的情況下,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這麼說,你是同意我留下來了?”羅斯庫問道,儘管他清楚這樣做的後果,但是眼神依舊堅決。
阿爾琳娜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默默點了點頭,她多麼希望自己也能夠留下來,和羅斯庫一起並肩作戰。只不過作爲一個帝國的女皇,理智告訴她,她的生命並不是屬於羅斯庫一個人的,她必須活下來,繼續完成她的使命。
“請一定要活着回來見我!”最後,阿爾琳娜的聲音有些哽咽,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不讓自己流下眼淚,然後鄭重地說道:
“回來之後,我會給予你豐厚的獎賞!”
聽到這句話,羅斯庫反而笑了起來,他伸出手,輕輕撫摸着阿爾琳娜的柔嫩面頰,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做,也有可能是最後一次這樣做了。
“你能夠安全的抵達坎撒,就是對我最大的獎賞!”羅斯庫說完,便不在多留,飛快地轉身拉開門,跳下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