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的隊伍是在第三天到軍營的,大隊護衛把南圍在中間,周圍訓誡的士兵偶爾側臉看過去,能看到的也只是一個側臉而已。?再加上南臉上常年帶着面紗,根本就沒人看清楚他的容貌。
只是就算是如此,衆人也多移不開視線,因爲就算是看不到南的臉。光是南那渾然天成的清逸氣質和對於他的傳說機已經足夠讓所有士兵側目。
坐在馬車中,南目不斜視。直到裴一葉在馬車前停住,他抱拳,恭敬的看着南,“國師。”
南並未對他答話,只是點了點頭,神情依舊默然。
國師本就是如此,不屬於任何職位,卻又是整個南楚唯二大的人。除了陸熔有那個資格讓那個他遵守禮數下車行禮之外這普天之下沒有任何人能夠入得他的眼。爲將多年,裴一葉也不過見過南幾次而已,對他算不得熟悉,最近一次見面還是因爲司空摘星。
南如此態度裴一葉並未介意,得到南的點頭應允之後側身讓道,“後面已經安排好了住所,請國師移駕休息。”
裴一葉親自迎接國師本已經是間及其慎重的事情,卻不想,裴義一轉頭,卻見陸熔就站在他身後。目光所過之處,皆是默然。
“路上沒發生什麼事情吧?”陸熔開口,雖說不上是關心之情溢於言表,但也能夠讓旁人聽出他對國師的在意。
“無事,只是有些疲了。”南道。
下車,南上前兩步,堪堪抱了抱拳,而後喚了聲‘將軍’便算是對裴一葉剛剛的作爲回禮了。南態度隨意,狀似漫不經心、渾不在意,實際上也確實是漫不經心、渾不在意,可就算是如此,南也依舊是南,任何人都不敢多說一句什麼,不但如此,南如此態度,反而讓人覺得理所當然,本應該如此……
“疲了,那就去休息。”陸熔道。
轉身,陸熔往回走去。陸熔親自來給南迎駕,本就是給足了南面子,此時他轉身離開,倒也不顯得突兀。
“來人,給國師安排住處。”裴一葉道,“就安排在皇上住所不遠處,也好方便照應。”
南和陸熔,兩人之中任何人在這裡出了事情,他裴一葉都脫不了關係,而且只要任何人出了事情,這南楚怕是都是要抖上一抖。
裴義自然是清明的,點點頭,他腳下動作利索的往後面跑去。
把南安排在陸熔身邊,一大堆人都住下安頓好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去。國師到軍營,自然是要大大的慶祝一番的,而且這一次也算是和陸熔的到看來一起慶祝,所以自然是要熱熱鬧鬧的。
裴一葉早已經安排人準備了,傍晚天色一暗,軍營便燈光大作。
軍中營火,搖搖曳曳,照亮了大半個天際。
營中就連平時的訓練都停下來了,除了看守的士兵之外,其餘的人多數都早早的歇下了。而陸熔和南的住所,卻是歌舞昇天,好不熱鬧。看着如此模樣,裴一葉眼中有的,只是冷意。
一將功成萬骨枯,可惜呀,這些被捨去的人,那些站在上位的人永遠也看不見。
舞女是裴一葉讓人從附近的鎮上讓裴義找回來的,長相平庸,算不上上層,就練舞蹈的姿勢與媚態,都是普普通通。絲毫沒有什麼特點,裴一葉見過幾次,沒什麼興趣。此時看來,陸熔也是興致缺缺,不光是他,就連國師都沒什麼興趣。
看了一會兒,裴一葉終還是揮了揮手,讓人退下去。
那些瘮人的胭脂香氣退去,裴一葉不禁狠狠的鬆了口氣。
“皇上。”這邊關就是如此,沒什麼意思,十分乏味。平素沒什麼娛樂,裴一葉早已經習慣,倒是陸熔怕是習慣不來。
南更是覺得乏味,再加上路上疲倦了,他起身,走到陸熔面前微微低了低頭,“皇上,路上疲了,我想先回去休息了。”南面色坦然,卻是不曾有任何卑微之狀。
“好,你先回去吧。”陸熔點頭。南極少涉及朝政和權勢,陸熔又是從小一起和他在宮中長大的,雖然兩人在他當上皇帝之前並沒有什麼交集,可是好歹也比其他人要親近些。
再加上南身份位置特殊,陸熔對他也擺不出是門架勢來。
“需要我讓人護送國師回去嗎?”裴一葉問道。國師住的地方就在院子外不遠處,要走回去用不了多少時間,再加上國師出門身邊自然是少不了護衛。裴一葉這舉動,有些多餘。
“不,我自己回去就可以。”果然,南也拒絕。不過陸熔卻在思索之後道;“不,裴一葉,你還是讓人護送國師。記得夜裡多安排些人守護,多注意些南的安全。”南在南楚雖然不是特別重要的人,但是若是南出了事情……
“是,皇上。在下正有此意。”裴一葉對裴義遞了個眼色,讓那個裴義親自帶人去護送南。
南家見狀也不過是微微顰眉,並不在反駁。性格使然,南生來就不是那種會拒絕別人的人,更何況陸熔的話他本就是不會拒絕。
回到房間,南卸下面上的薄沙,這才鬆了口氣。
終究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南緊繃身體一天,此時是早已經累的不行了。一回屋子,他就仰躺在了牀上一動不動。不過就算是如此,這硬邦邦的牀板也讓他十分不舒服。
“南大人,累了吧?我讓人送你些甜水來,你先嚐嘗。”服侍南的小丫頭立馬迎了上來,甜甜一笑,遞上了一碗甜湯,“這甜水是軍中的人做的,不知道味道如何,南大人你常常看。”
“好。”一天有甜湯,南也來了勁兒,一個勁道坐了起來,雙手接過玉瓷碗,甜水呈現乳白色,看着倒是讓南有些胃口,南大口喝了兩口,卻又放在了旁邊。
那服侍南的小女孩兒進來時看到的就是如此場景,喝了一半的甜水放在桌上,南側是趁着下巴在一旁發呆,“南大人,你這是怎麼了?甜水不好喝嗎?”小女孩兒奇怪的看了眼南,端起桌上的甜水便往嘴裡去,只是才進嘴,就被她一口噴了出來,“噗……”
“唉,小丫,你怎麼不小心……”南急忙起身,避開了嘴上傾倒的甜水。
“對、對不起……”小丫‘呸呸’兩聲,吐乾淨了嘴裡的甜水渣子,秀氣的眉頭就沒有再平起來過,“天呀,這是什麼東西呀怎麼苦苦的、澀澀的,而且還有股子怪味,這、這怎麼讓人喝呀……”說到後面,小丫還有些氣憤的把桌子上的碗拍了下。
“好了,小丫,別鬧了,收拾收拾吧。”南好笑的看着小女孩子嘟着嘴吵吵鬧鬧的,“這營中不比皇宮,吃食住所自然是不能比的,習慣習慣就好。”
“可、可是,這東西能習慣嗎?”小丫聞言氣得手指都顫抖起來,她是從小在宮中生養大的的,爲了伺候南從來就不曾出過宮,哪裡受過這種苦,“這東西哪裡是人吃的東西呀!這怎麼行,南大人你怎麼能吃這種東西……”
小丫憤憤不平,南卻笑了起來,“好了好了,別鬧了,比讓人瞧了去看笑話。”
“可是……”小丫還是有些不樂意,嘴裡苦喳喳的實在是難受。
“好了,小丫,鈴鐺跑什麼地方去了,怎麼沒見他?”南連忙轉移小丫注意力,鈴鐺便是南出宮時帶回去的小野貓,一年過去,小東西已經長大不少,不過倒是越加白起來,白絨絨一篇看上去倒是越發可愛了,一點兒也不比南在宮中所養的那些名種來得好。
這次出來,南唯獨帶了那小東西出來。說不清道不明,不過倒是個念想。關於司空摘星,兩人怕是再難相見,留個念想也好。不過這念想怕是留不長,貓兒也是有命數的,不如人來得長壽……
“唉,怎麼不見了?剛剛還在這兒呢……”小丫四處張望一陣,念念叨叨的便出去找貓去了。
看着小丫離去,南長嘆一口氣,有些失神的看着窗外。卻不想,一聲笑噗笑聲打斷了南的思緒。
“噗……”
窗外,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現在哪兒。
南一驚,完後倒退而去,難道是刺客?南抿嘴,有些緊張,手心已經瘮出些冷汗來了。小丫出去了,這次他出門又沒有帶太多人出來,出宮前皇上爲他安排的暗衛也因爲他不喜歡有人靠近而被疏遠開,此時南是真的有些慌了。
“什麼時候來的?”窗外的人又問,問話的同時,那人推開窗戶,一個躍起,躍過窗臺鑽進了屋子。
動作間,南只覺得面相有幾分熟悉。戒備依舊沒有放下,只是南也不若之前的緊張了,因爲南沒在他的身上感覺到什麼危險的氣息。南畢竟是國師,就算是不若那些士兵孔武有力,可是在有些方面他還是有着別人所不及的能耐。
隱約間,南覺得來人有些熟悉,稍一愣神,隨即瞪大了眼睛,“司空!你是司空?”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此時應該在大牢中的司空摘星。
聽聞南喚他,司空擡頭,略微有些好笑的看着瞪圓了眼睛,“一年不見,你倒是——長高了不少了。”話到嘴邊,司空摘星卻轉了個彎兒。一年不見,他到是長得越發俊氣了。
南本就是個長相頗爲出衆的人物,而且他身上的氣質也是驚人的,一年之前的司空見到南時便已經驚訝於南的氣質,此時,更是如此。不過一年的時間足以讓人改變很多,這其中也包括司空摘星的定力。
掀開衣袖,司空在桌前坐下,“我夜裡聽營中吵吵鬧鬧的,出來看看,卻見你和陸熔在這營中大擺筵席,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好不熱鬧。這北華都打到面前來了,你們還挺有心情的。”
“司空,你怎麼在這裡?”南收起最開始的驚訝,眼中滿是高興,“我之前都不知道你在這裡,也沒人跟我說過這件事情。”
兩人說的可謂是牛頭不對馬嘴,可是兩人眼中的笑意卻是不曾假過。再次相見,兩人都是及其高興的,半分不成假,全是真心真意,來自於心底……
和南相處,總是最輕鬆的,什麼都不用想,便已經讓司空摘星放鬆心情。
“你——”
“你——”
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開口,卻又在聽到對方的聲音之後紛紛住口,相視一笑。
話音再起,司空卻是已經有了幾分離意,“我還是先回去了,晚了可就不好了。”他出來時,是點了大牢外那些人的穴道,此時也差不多快到時間了,要是不回去,怕是要亂了。
南既然在這營中,以後只要他願意,他都可以來看看。沒見到司空摘星之前,南總以爲會有很多話說,可是真的見到了,卻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見司空要走,南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他卻並沒有阻撓只是微微垂頭,再擡頭時,臉上已經不見任何苦澀。淡淡然,有些失落卻並未不悅。
眼見着司空摘星走到窗臺,南卻只能眼見着他離開。司空離去時並未焦急,所以走得極慢。直到一陣腳步聲臨近,南迴頭,卻見小丫抱着鈴鐺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南大人,鈴鐺找到了,它跑到營帳廚房中去了。”
“小丫。”南一驚,再回頭去看窗臺,窗戶旁邊已經沒有人了。餘下的,只是一陣夜風。
那小丫手中的白貓一個利索,箭一般的竄了出去,隱進黑暗中不知道追着誰去了……
“南大人,怎麼了?”見南神色有異,盯着窗戶一動不動,不禁好奇。走近了窗戶,窗戶外卻是什麼東西都沒有,黑壓壓一片。
“沒什麼,天色暗了,把窗戶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