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在威脅寡人?”樑王眼睛微微一眯,眼中射出威脅的光芒。
“臣妾怎麼敢威脅君上,臣妾只是不忍心兒女如此乖巧,還受苦而已。”國夫人說的義正言辭,儼然一派慈母模樣。
“夫人無須多言,寡人是不會同意這件事情的。”樑王斷然拒絕道。
他絕不會讓事情發生到他不能控制的範圍,這是爲了樑國的未來,也是爲了大梁的基業不落入賊人的手中。
不過國夫人的態度改變,很讓樑王奇怪,突然,樑王臉色變得難看,他已經想到國夫人爲何態度突然如此改變了!
樑國的力量天平在智大夫死去的那一刻,就已經傾斜了,若是公子恆在前往隨國成爲質子,大梁的百年基業,恐怕是劫數到了。
聽到樑王的話,國夫人也不生氣,臉上反常的露出柔和的笑容:“君上又何必如此呢,難道君上真的希望讓六大卿家逼君上讓恆公子前往隨國做質子嗎?我們大梁雖然也算的上大國,可比起隨國,卻只不過是汪洋之中的一片小舟罷了,難道君上真的想惹怒隨王不成?”
“寡人早已說過,誰前往隨國,就可以得到世子之位,寡人這是讓他們自己選擇,這是爲大梁立功的事情,寡人要看看寡人的兒子,誰願意主動前往,而不是如此抵罪,況且犯錯的也不是恆公子,此事如何可爲?”樑王看着國夫人冷冷的說道。
被國夫人逼到如今,樑王心中已經升起怒氣,此事已經不願再和國夫人多說什麼,而這言語中也就開始漸漸露出他真實的意念。
國夫人臉色一沉:“君上,你這是在偏頗,既然恆公子已經自願抵罪前往,君上爲何還要拒絕,桀兒和公子恆同爲君上的兒子,君上怎可偏心?”
這一句話卻也將真心話說出。
要知道這一十二年來,按照立嫡的說法,這世子之位自當早早的給予蘇桀,可偏偏樑王以世子早立,未免以後兄弟相殘,又顯得待遇不公,就是不改立世子。
好不容易,樑王一“怒”之下廢了蘇恆的世子之位,眼看自己的兒子世子之位指日可待,可一等半年之多,竟無絲毫風聲。
這一回又是如此,君上明明知道,她是不可能讓自己的兒子前往隨國做質子的,又說隨國要世子前往隨國做質子,她早已問明隨國使者,根本就沒有此事!
樑王以爲她什麼都不知道,事實上早在樑王不肯立嫡,偏偏要維持長子的地位之時,她就已經看明白,可惜她還是知道的晚了。
國夫人看着樑王咬緊貝齒,她絕不會將自己兒子的位子拱手讓人的。
“寡人何有偏心?既然寡人已說誰前往隨國,誰就是樑國的世子,也是將來繼承樑王之人,這就是給予他們公平的選擇機會,夫人,你倒是說說寡人何處偏頗了。”
蘇恆聽着國夫人和樑王的說法,也漸漸聽出味道來,原來這中間的問題全在繼承世子之位,和樑國將來的繼承問題之上。
蘇恆臉色蒼白,又是他的沒有能力害了姐姐嗎?
姐姐說的果然沒有錯,珍寶在沒有力量保護的人手中,只會引來災難。
蘇恆的表情突然變得堅定,擡頭對着樑王國夫人平靜開口:“父王,國夫人,你們無須再爭執了!”
樑王國夫人同時一頓,轉頭看向蘇恆。
“國夫人你敬請放心,世子之位我從不曾貪戀,樑王之位我更是從未想過,況且,沒有能力保護的位子,得來了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要讓人搶去,這中間還要害的自己身邊最親近之人受傷,我又何必如此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蘇恆說着微微一頓,看向樑王:“父王,樑王之位坐的真就有那麼舒服嗎?”
“我不知道坐在頂端是哪般模樣,可我姐說過,沒有與自己擁有的東西有相應的能力時,有些東西擁有還不如沒有,我沒有公子桀的力量,樑王的位置,以後也許會要我的性命,我又何必貪戀,況且父王,您不覺得讓我去隨國是一件好事嗎?”
“如此可以避免兄弟相殘,又可以留一脈血脈在外,這也算是保護了我們皇家的血脈不是嗎?”蘇恆看着樑王緩緩說道,他的話並沒有說盡,可是在場的人都明白蘇恆說的話。
他既然做了十二年樑國的世子,即使是懦弱過來的,可不代表他看得不明白,看着六大卿家的勢力膨脹,他就越明白將來即使坐上樑王之位也不定是件好事,他只在乎他在乎的人,根本不願意爲別的事情多做什麼,若多做了一些事情,也不過是爲了保護自己在乎的人而努力。
可國夫人根本不明白這一點,蘇笉蘇桀也不明白,如今想來,他也真是傻,保護姐姐最簡單的辦法不就是自己遠離權力中心嗎?
樑王國夫人皆怔怔的看着蘇恆,他們一直以來都以爲蘇恆屬於平庸之人,卻沒想到這個孩子竟將問題想的如此通透,或許他身邊有個爲了保護他的姐姐,處處顯露一頭,將這個孩子的鋒芒完全掩蓋,讓他們看走了眼。
“君上,臣妾也不願再和君上繞圈子,君上如何認爲臣妾都好,可臣妾是位母親,哪位母親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好一些,如今公子恆主動請去隨國君上爲何不答應,臣妾可以退一步,恆公子抵罪前往隨國,這隻當臣妾和君上的秘密,臣妾只希望自己的兒子好而已。”國夫人卻是快速反應過來,也不再以偏硬的態度言語,反而開始動之以情。
只是這言語雖然動情,可國夫人眼中卻沒有她說的那般感情。
而樑王卻是沉默,彷彿瞬間老去許多一般,他所爲的一切不過是爲了讓樑國的基業好好的繼承下去,能掌握在皇族的血脈中,能不被六大卿家控制。
可仔細算來,他自己如今還不是受六大卿家挾制,表面上做着整個樑國的王,可事實上許多事情,卻只能委曲求全,自己如此又何必呢。
“此事寡人不管了,既然你們都已如此決定,寡人再阻止,反而顯得寡人無情,不過十年之內,寡人不希望再聽到議論世子之位的聲音,不然即使公子恆身在隨國,寡人也會將這位子給予他,一切待寡人想清楚一些事情後,再行決定,夫人你可同意。”樑王看着國夫人說道。
即使想明白很多事情,可他還是不甘心將皇室的大權隨意的送到別的家族手中,即使繼承王位是他的兒子,他已經感覺到挾制的味道,他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將來會比他差,成爲旁人的傀儡。
國夫人聽到樑王的話,眉頭微蹙,不過她也知道將樑王逼的太緊不好,畢竟其它五大卿家也不希望淳于家一家獨大,真鬧的太僵,反而對她不利。
再說待得公子恆離開樑國,一切還不是以她的喜好來,如今公子恆在樑王身邊,樑王可以保護這個兒子,但是前往隨國,在千里之外,樑王又怎麼可能顧的過來。
如此一想,國夫人看着樑王柔聲道:“君上說的哪裡話,君上做主便是了,那現在便下令讓宮牢放大公主出來吧。”
國夫人卻也是會表現之人,在樑王一答應,馬上提出蘇淺的事情,這一句話卻是將樑王心中對她的最後一絲惱意也給吹散了。
“夫人說的是,不過在這之前,寡人打算給公子恆一塊封地,也算是世子之位的補償,國夫人覺得如何?”樑王彷彿想到什麼一般,突然對着國夫人開口道。
“封地?”國夫人眉頭蹙起,她可不希望蘇恆發展出什麼勢力,不過公子恆即將前往隨國,照理說也不可能做什麼,樑王這一手是想做什麼,難道是想將大公主派到封地去,這封地表面給蘇恆,事實上卻是給大公主的?
封地……突然,國夫人的瞳孔一縮:“君上打算將那塊土地賜予恆公子?”
“這一點寡人已經想了,就將智家留下的三分之一屬地封給公子恆,至於其它的,則分給六大卿家,國夫人覺得如何?”樑王看着國夫人說道。
這也是他在向國夫人透露一些對智家封地的處理方式。
作爲樑王,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六大卿家如此堅持要快速除去智澤的原因,只是當時這些人言之鑿鑿,他已經沒有拒絕的餘地,同時也因爲喪女之痛,一氣之下才下的如此決定,就是到得現在,他想起此事也還是後悔,這是他在削弱自己的力量啊。
爲了彌補這個錯事,樑王才突然想到這個辦法,將封地的三分之一賜給蘇恆,便相當於留給皇家,如此雖然少了三分之二的勢力,可也是讓皇家的勢力變精,讓皇家的損失減至最低。
他和國夫人說這件事情的原因,也是爲了得到淳于家的支持,這算是交換的條件!
果然如此。
一聽完樑王的話,國夫人眼中現出一片瞭然,不過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自然也不能讓樑王完全失望,這也是爲了她在宮中的地位,還有淳于家超然的地位。
如此一想,國夫人正要開口……
“公主,您不能進去,公主,不能再向裡闖了。”正當國夫人想要開口,便聽殿外傳來太監慌張的聲音!
卻是一直向紫宸殿趕的蘇淺,終於來到紫宸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