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風吹過,就連溫熱的酒也暖不了人的心。
空蕩蕩的酒館中如今只坐着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這男子面容俊逸,只那一頭白髮卻顯出無限的滄桑。
那用來束髮的碧玉簪子看起來似乎有些年月,若是蘇淺在此,定會驚訝萬分,這人不是別人,竟是本該在質子館和她們一起呆着的段護衛。
段護衛此刻和往常竟有幾分不同,只見他怔怔的望着杯中琥珀色的液體,突然仰頭一口飲盡,彷彿那杯酒不夠刺激一般,只這般喝完,便將這杯子換成了酒壺。
酒壺中的酒順着他嘴角劃過耳根,這酒彷彿他落下的淚一般,莫名的讓人感覺哀傷。
十二年了,這是他第二次這般飲酒。
第一次,是雪兒去世的時候,他明明知道,死亡離她是那麼的近,明明愛她愛到心痛,可,人生就是這樣,忠義兩難全……而他,他選擇了放棄雪兒。
這一次,是智大夫智澤到了隨城。
劉夫人派他到隨城刺殺蘇淺,動手的時間就再今夜。
十二年前,他眼睜睜的看着雪兒離去,而十二年後,他依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
段護衛猛的將喝完的酒壺放下,換成另一瓶滿的,那瘋狂的模樣,卻是多少創傷和多少滄桑凝結而成。
劉家對他有恩,若不是劉家,他根本不可能活着,是劉家給了他性命!他不能背叛劉家,而不背叛劉家,就必須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悉心照顧了十三年的孩子面對死亡。
蘇恆曾很好奇,好奇蘇淺每次失蹤,爲什麼段護衛都能第一時間找到她,這不是巧合,也並非段護衛有多麼的聰明,總能猜到蘇淺在哪。
一切,都只是因爲,因爲他答應了雪兒照顧蘇淺。
因爲雪兒,他將蘇淺視若珍寶,小心翼翼的保護着,不然六年前蘇淺中毒,就不會只是變得癡傻,而會是當時就失去性命。
而今,他依舊無法讓自己背叛劉家!
二十年前,當他被送入周家,成爲周雪兒的護衛,一切就彷彿早已註定,他註定要看着自己用生命保護的人,間接的死在自己手中,十二年前這樣,十二年後,依舊還是如此。
一滴晶瑩至他眼角落下,誰說男兒流血不流淚,那不過是沒到真正的傷心時刻罷了。
段護衛放下酒壺,酒水從酒壺中濺出,濺的滿桌都是。
他的衣襟早被酒沾溼,他望着桌上酒水中狼狽的自己,竟若同無聲的笑起。
他明明是那麼後悔沒救雪兒,如今,真的還要爲了忠心二字,同樣去放開另一個人,看着另一個人死去嗎?……
他伸開手掌,望着自己常年練劍落下的繭子。
那繭子彷彿突然變成他日思夜想之人的笑容。
國風,最後求你一件事情,替我好好照顧淺兒好嗎?
段護衛眼前一閃,那日思夜想的容貌一下換成了蘇淺。
你爲什麼這麼做,我明明感覺到你是真心對待我和恆兒的……
段護衛猛的一顫,站起身子,向外衝去。
“客官,你的酒錢還沒付呢!”一直打掃着酒館的店小二見段護衛突然向外離開,心中一驚,開口再喊,卻已經不見段護衛的人。
質子館,蘇淺住的院子。
明明只是一瞬間,可這時間竟彷彿停滯一般。
蘇淺怔怔的看着那雙眼睛,爲何看着這雙眼睛她會心虛,她會想哭,卻不是面對死亡的害怕。
爲何這雙眼睛這麼熟悉,她究竟在什麼地方見過,什麼時候見過?
“智澤……”她明明想不起這雙眼睛屬於誰,可竟不自覺的喚出這個名字。
那向蘇淺刺來的劍明顯一顫,這一顫,劍尖竟稍稍偏離心臟幾分,刺進蘇淺的身體,瞬間,猩紅染滿大地。
突然,一隻手伸出,緊緊的抓住刺客刺來的劍,竟讓那劍無法再往蘇淺身體繼續刺入絲毫,而同時,那一隻手也因爲劍的鋒利鮮血淋漓!
刺客擡眼看向手的主人,當看到那滿頭的白髮,竟是微微一愣,隨即看向段護衛的眼睛。
爲什麼要救她!
段護衛卻是滿眼堅定的看着刺客。
我必須救她!
十二年前的悔恨,他不想再經歷一遍。
而當蘇淺喊出這個名字時,蘇恆跟着一怔,露出空門,那和他對手的刺客趁機刺傷蘇恆。
蘇恆一掌拍開此刻,瞬間上前扯下對蘇淺下手之人的蒙面黑布,月光下,那張蘇淺熟悉萬分,溫和如玉的臉露在空氣中,只是這樣貌明明還是同樣的樣貌,可是眼神變了,竟莫名的讓人陌生起來。
蘇恆確定是智澤之時,心中一喜,轉頭看向蘇淺,當看到蘇淺胸前的鮮血之時,卻是目呲欲裂:“智澤,害死你的人是我,當初下毒陷害你的人也是我,你找我就行了,爲什麼要對我姐下狠手,你可知道我姐爲了救你一直奔波,你可知道我姐以爲你死了,一直活在愧疚之中!”
“撤!”智澤墨色的瞳仁瞬間縮緊,拔出蘇淺身上的劍,對着所有刺客命令道,便快速撤離質子館。
如同來的突然,離開也像一陣風般。
只留蘇淺怔怔的看着智澤的背影。
段護衛擔心的扶住蘇淺,蘇恆也快速的走到蘇淺身旁:“姐,你沒事吧。”
蘇淺卻彷彿沒有聽到蘇恆的聲音一般,怔怔的望着智澤完全消失的方向。
見蘇淺沒有反應,蘇恆卻是緊張起來:“姐,你別嚇我,我馬上就去請大夫!”說着話,就要站起身離開。
只這片刻,他的衣服卻被蘇淺拽住。
蘇恆低頭看向蘇淺,便蘇淺擡頭看向蘇恆,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恆兒,你看到了嗎?智大夫他沒死,太好了,他沒死,真的太好了!”
說到最後,蘇淺竟是輕聲啜泣起來,這是喜極而泣!
“老天果然是公平的,不會讓好人就這麼死去的。”蘇淺開心的說着,彷彿根本不記得自己被智澤刺殺這一回事,只是開心的笑着。
段護衛卻是看着蘇淺眼神微閃,竟是隱隱有一絲光芒,彷彿做下什麼決定,段護衛的神情比之平常,卻是少了一絲茫然。
唯獨一旁禹良站在一旁,快速的吩咐自己院子裡的人找大夫來,同時若有所思的看着蘇淺蘇恆。
智大夫?就是樑國傳聞,被蘇淺搶了封地並害死的大夫嗎?這事情果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卻說智澤帶着屬下快速的離開質子館,直到回到他們的藏身之所,才讓那些屬下各自退下。
可即使如此,他的心,還是不平靜,或者說,無法平靜!
他沒想到,蘇淺竟只憑着露出的一雙眼睛就認出自己,更沒想到會聽到蘇恆說這些話,他的心,從知道蘇淺背叛自己,到知道智家瓦解,封地被蘇淺所得,到現在,一直只有恨意,可當他聽到蘇恆的話時,卻不平靜,冰冷的心變得煩躁!
公子恆說的話會不會是真的?公主會不會是爲了保護自己的弟弟,才隱瞞知道證據,知道真相,不幫他洗脫罪名?
不,突然,智澤搖頭,絕不能相信這對兄妹的話,當初不就是相信蘇淺,才令智家落的家破人亡,若真是因爲蘇恆而不救他,爲何在之後吞掉他智家的封地,這分明是早有預謀!
既然姐姐是這樣的人,弟弟也絕對是同類之人。他絕不會放過他們!
不過只是殺了蘇淺太便宜她了!
她不是最在意自己的弟弟公子恆嗎?當初爲了公子恆甚至甘願自殺嗎?那他就當着她的面殺了公子恆好了。
他也要讓她嚐嚐噬心之苦,他也要讓她嚐嚐,他眼睜睜看着智家消散,族人滅亡的痛苦!
只這瞬間,本動搖的心,已經瞬間恢復冰冷。
次日一早
蘇淺蒼白着一張臉,勉力的讓蘇恆扶着出門。
以蘇淺的身體,本該好好休息纔是,可爲了隱瞞被人刺殺的事情,她卻是決定今日按照昨日頒下的旨意,今日覲見隨王。
本來以她昨夜遇上那樣的情況,只要上報,就可以推遲覲見的日子,隨王絕不會怪罪。
可如此一來,讓人知道她遇刺的事情,卻會對智澤產生危險。
畢竟蘇淺蘇恆如今在隨國做質子,若是遇上危險,隨國在人道主義方面,卻是負有責任的,同時,智澤選擇的刺殺時間也有些太好。
選擇在隨王已經宣她們覲見之後動手,這可以說是蔑視隨國的權威,這樣挑戰隨國的權威,爲了面子,隨王絕不會簡單的善罷甘休!
這麼一來,智澤就肯定會有所危險,萬一禹良再不遵守和她的約定,將智澤的身份透露出去,讓智澤無處容身,這樣的結果她是如何都無法接受的。
智澤會來找他們,那是她和蘇恆欠智澤的,是她和蘇恆的錯,如今的她和蘇恆既然知道自己一直愧疚的對象還活着,自然是要和對方好好相處,並好好補償,若可以的話,暗*智家的封地還給智澤,雖然只是一小部分,可終歸是幫智澤拿回一部分屬於他的東西。
當然,她知道現在智澤想要殺她,可同樣她相信,只要誠心認錯,告訴對方自己的愧疚,告訴智澤當時的情況,以智澤的善良,他一定會原諒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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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歲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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