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馳忍不住了, 對毛線帽說:“委員,你這種猜測沒有任何依據,如果不信可以由社裡的蟲鑑定科檢測言焉的靈刃, 上面留着那隻蟲的蟲素, 和那人的DNA比對一下, 這也不難, 都是一查就能弄明白的事。”
毛線帽伸着下巴, 兩手亂揮着說:“不不不,我隨口瞎說的,不必放在心上。”
雖然他這樣說, 可言焉心裡知道,他們這是在試探她, 要真是到了需要檢測的時候, 他們也不會省略這關鍵的一步。
“新獵手難免會忘了記錄, 這種疏忽也是常有的。”應軒接着毛線帽的話說,“新獵手殺蟲技能還很生疏, 每次殺蟲所付出的時間多,靈力也損耗大,到了戰勝蟲的時候都很疲憊,就可能因此忘了記錄。”
“這倒是,不過, ”林大姐插話道, “言焉, 你殺他就因爲他是蟲嗎?
“是的。”言焉說。
“他可是在公司經常羞辱你的朋友崔羽啊。”毛線帽說, “甚至對他拳腳相向, 我們還查到你殺他之前的事,他剛好打了崔羽, 你知道後很生氣是不是?我們也很理解那種氣憤的情緒。”
“我殺王東武跟他打了誰沒關係,我見到蟲就殺,所有獵手都一樣,除非遇到難以對抗的蟲,見蟲不殺是違反霧社律法的。”言焉說。
“是嗎?”林大姐露出懷疑的神情,說,“我想我們社裡的法官們看到一連串的,噢,他們看到我們稱之爲證據的資料後,你認爲他們會怎麼想呢?”
“委員,您說的證據之間的聯繫也太牽強了吧。”周馳說。
“相信我,孩子,”林大姐用她穩重的女中音說,“我查過的案子有上千件,我清楚證據的價值。”
“我不知道你們會怎麼想。”言焉說,“不過殺王東武確實跟崔羽沒有關係。”
“你是聰明人,我們要查的就只是你和人類的私情。”林大姐從容地說,“一兩次忘記記錄還算不得大事,頂多罰款了事。”
言焉當然知道他們的目的,可是這已經是第二次敲打她了,既然一心要定這個罪給她,爲什麼不直接上報給律法司,然後就直接審了算了,這是要逼她承認嗎?
“對不起,我先出去一下。”周馳說完,轉身出了門。
走遠後周馳才撥通了電話。這種時候,他真怕言焉頂不住就招了,到時候她要面臨的可能就是抽蟲了,那可不是小事,他從沒聽說過能給始蟲進行抽蟲的事。
周馳焦急拉動通訊錄,先是看到了奶奶,猶豫了一會兒終究沒有按下去,最後手指停留在圖浪兩個字上面。
外面的周馳焦急萬分,可裡面的言焉卻淡定得很,她已經不覺得這事有什麼大不了的了。
應軒把西寶抱起來,悠閒地撫摸着它。
言焉知道應軒的意思,這個時候只要死咬着不承認就對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西寶像是被嚇暈了,身體堅硬得跟個炸毛的刺蝟一樣。委員們一個拿水杯的小動作都會令它抖上一抖,他們是曾經掌握着她的生殺大權的人。
應軒摸不透他們的底。從第一次見面時他們提過寄生的事這點來看,這些人一定不是隻拘泥爲一心查查與人類談戀愛的事。如果言焉是始蟲的事被他們查出來,整個霧社到時候會變成什麼樣子簡直難以想象。而社長作爲這件事的主導者一定難逃制裁。
這些都是其次,始蟲是獵手的終極目標,他們都想殺她,可霧社衆多獵手誰又能殺得了她呢。可是這次和當年大大不同了,她體內只有半隻始蟲,另一半始蟲是否能感應到她還是個未知數。
毛線帽時不時地向門口看,這次見面他對周馳這個小夥子印象頗深,因爲他是個腦子靈活的傢伙。他出去足有半個鐘頭了,到底去幹什麼?毛線帽很好奇。
“大姐,我們走吧。”毛線帽最後看了一眼門口,語氣堅定地說。
林大姐擡腕看錶,說:“看看我的腦子,都三點了呀。”
毛線帽站起來。
“走吧言焉,我帶你去我們的風紀組分部看看。”林大姐對言焉說。
“兩位委員,我沒記錯的話風紀組分部是設在帝都吧?”應軒說。
“應殺獵,您沒記錯。”毛線帽接着說。
“這就要去嗎?”言焉擡眼看林大姐,語氣平淡地問。她本以爲這次和上一次一樣,都是單純地敲打震懾,用心理戰術探她的話,可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
“對啊,親愛的。”林大姐說。
“我也有事去帝都,同路。”應軒說。
說到風紀組的分部,應軒馬上想到霧社的心理剖析師,那些人才是風紀組最強悍的組件。心理剖析師使用儀器觀察獵手的大腦,當然,他們並不是真的會剖開腦子中彎曲綿長的褶皺,他們要看的是大腦最深層的記憶,甚至是情緒和情感。到了那裡的獵手就會變成透明人,不再有任何秘密可言。
毛線帽第一個推門出去,剛一冒頭就撞上了走來的周馳。
“這就要走了?”周馳問。
“小周啊。”應軒擡頭對周馳說,“幫我跟圖浪說一聲,我要去趟帝都,有點事辦,只好爽約了。”
“知道了,組長。”周馳說。
林大姐拉起言焉的手,儼然成了好閨蜜,只是言焉的表情卻遠沒有對方那般自在。
本以爲在停車場會見到風紀組的車,結果還沒找到風紀組的車,卻見到圖浪的車剛剛停好。
圖浪下車後,兩名風紀委員的眼睛亮得如剛剛打磨好的鑽石一般,閃着璀璨的光芒。
“遇到熟人,還同時遇到一隊熟人,實在不易,敢問各位這是在聚會嗎?”圖浪問。
“圖先生,我們要去帝都辦事。”林大姐說。
“各位工作繁忙啊,辛苦了。老應,你看我們不是說好的去凡格瑞嗎?”
“我沒有忘記。”應軒從容地說,“可是突然有事也要去帝都,爽約也是萬不得已。”
“什麼叫萬不得已,你都計劃那麼長時間了,我以後就沒時間幫你們選鑽戒了,其他事情放一放,現在就去凡格瑞吧。”
“選鑽戒?”林大姐的眼睛裡射出異樣的光,笑容更是不自然。
“我要跟言焉求婚,這事本來求你給我保密的。”應軒故作無奈地說。
圖浪吃驚。
“您好,圖先生。”言焉從幾個人後面走出來。
“言小姐,你好,原來你也在啊。”圖浪擡腿走在了前頭,“那正好,一起去唄,老應。”
“選貴重物品多找幾個人參謀不是更好嗎?我的眼光還是不錯的。”林大姐說。
“那就謝謝了。”言焉說。
六個人加一隻貓一同進珠寶商店選結婚鑽戒,雖然算不得奇事,可也算不尋常的事。店員小哥小姐十分熱情,賣力推銷着。
“你們最近在化成很忙啊。”圖浪對林大姐說。
“是啊,是啊。”林大姐連忙說。
“主要查言焉。”周馳插話道。他趴在櫃檯上,燈光把他的臉映得異常好看,就算說了不該說的,林大姐恐怕也氣不起來。
“不能隨便議論和干涉風紀組的事。”圖浪半玩笑的口吻說。
“我可沒議論,也沒幹涉。”周馳說。
圖浪轉看另一頭和言焉在一起的應軒,低頭琢磨半天,說:“不太妙啊,老應這就要結婚了,希望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不是大事。”毛線帽趕緊說,“查明白就行了。”
圖浪笑一笑,轉頭去瞧周馳趴在櫃檯正在看什麼。
兩位風紀委員朝着言焉和應軒走去。
言焉抱着黑貓,了無生氣的樣子。
“這件你喜歡嗎?”應軒見幾個人來了,舉起一顆鑽戒問道。
“要戴上看啊。”言焉笑着說。
“對,要試試才行啊。”林大姐接着說,“來,我幫你看。”
林大姐把言焉拉到稍遠處的櫃檯。
毛線帽對應軒說:“上次去你家,還以爲你看了那些照片會不高興,看來是我多想了。”
“確實沒受到照片的影響,卻受了你們的影響,我們打算儘早結婚了。”應軒說。
“看來我們沒有白費力氣,還是促成了好事的。”毛線帽說。
“只要您高擡貴手,我會感激不盡的。”應軒說。
“應殺獵,我也不是故意難爲你們,新獵手難免會遇到這樣那樣的小問題,有時候作爲前輩該提醒和批評的時候一定不能心軟。”
應軒沒搭話,臉冷下來。
“殺獵,我們的工作沒有交叉,”毛線帽說,“表面上是我們監督你們,但實際上是互相監督,我們有做得不妥的地方,你們也可以提出來,都是爲了霧社的未來。”
“我一直尊重風紀組的工作,大家盡忠職守,這是有目共睹的。” 應軒說。
“我們的工作方式都是儘量柔和,這也是受了圖大人的影響,情懷是根本,冷冰冰、嚴厲苛刻的辦事方式並不會提高辦事效率,而且還容易出錯。”
應軒斜倚着身子,似乎毫不在意地說:“委員,言焉這件事不是大事,況且都還只是猜測,希望委員能信任新獵手,增強他們對霧社的信心。”
“是啊,是啊。”毛線帽背過手,望着天花板踱步,說,“我們明天就走了,工作總是做也做不完。”
“同感,對於獵手來說,蟲也總是殺多少都殺不完。”應軒說着臉上露出笑容。
毛線帽露出彆扭的笑,轉頭去看圖浪,霧社頂級的星獵隨和起來尤其親切,尤其是沒有狩獵工作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