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鐘小隊在敘利亞呆了五個月之後,纔等到了前來接手的審判小隊和知更鳥小隊,喪鐘小隊在離開敘利亞的前夜,大家聚攏在空地前點燃篝火,烤肉,喝酒。
老二摩擦器站在火堆前好像一個非洲薩姆一樣跳着蹩腳的毛利戰舞,但是他跳的非常認真,哪怕篝火冒起的煙燻紅了他的眼睛,他都沒有停下去擦拭一下,而是繼續執着的大張着嘴,吐着舌頭,瞪着已經流淚的雙眼,揮舞着突擊步槍,跳動着自己的雙腳。
跳完之後,他對喪鐘的所有人說:“如果有一天我死掉,記得要選個人出來繼續跳這支舞。”
在敘利亞之外,五個月的時間,足夠讓德陽國際變的臭名昭著,灰石國際,哈利伯頓,宙斯盾國際瓜分了德陽國際在歐洲一些國家的業務。
坐上飛往蒙羅維亞的飛機之後,冰人對坐在自己後方的蔣震扭過臉問道:“這次應該會有一段輕鬆的假期,你想去找到那個朝鮮人嗎?”
“不,我不認爲金榮萬能在教授的追捕下生存下來,那個老人就像是亞馬遜森林裡的巨蚺,哪怕只是單純用雙眼盯着你,都足夠讓你渾身發寒。”蔣震想起教授在科巴尼出現時那張嚴肅的臉,果斷的搖搖頭。
他不知道教授的格鬥技巧或者槍械技巧有多高超,因爲他從沒看到教授在他面前展示過這些,但是蔣震就是固執的感覺到,這個六十多歲的前東德斯塔西特工,是個真正的狠角色,那是純粹的直覺。
“的確,沒人願意和教授做對。”冰人贊同的說了一句:“能讓他把紳士的虛僞微笑都吝嗇於掛在臉上,可見那個朝鮮人成功激怒了他,還有一件事,回去之後,大部分成員都需要重新簽訂合同,你和黃疸還差了兩個月,但是沒關係,可以提前簽訂,對合同你有什麼想法,鑑於上次中歐的那次任務,我準備這次幫你申請一份兩百五十萬美金的……?”
“我不準備再簽了,兩百萬美金,足夠我舒舒服服的活很久。”蔣震開口對冰人說道。
這句話,讓坐在蔣震身邊的彎刀訝異的掙開了自己的眼睛,側過臉看向蔣震。
冰人也扭過臉來,一本正經的盯着蔣震的臉:“你確定?”
“當然,我很純粹,就是爲了賺錢纔來這裡,現在,我履行完這份合約,成功活了下來,賺到了兩百萬美金的薪水,爲什麼還要繼續下去?當然是帶着鈔票去過安寧的日子。”蔣震對冰人認真地說道。
“我現在不知道你是準備擡擡自己的身價故意這樣說,還是真的準備TM去養老,但是,這對我而言,可真算不上是什麼好消息,華盛頓那裡雖然沒有見過你,但是卻對你稱讚有加,我本來準備利用這次假期帶你去華盛頓轉轉,公司能得到德陽國際的業務,很大程度上得益於你上次在中歐的表現。”冰人停頓了幾十秒之後,纔對蔣震說道。
“我沒興趣去華盛頓見灰石國際那些高層,我也不是你想象中的來自情報機構的特工想要進入公司高層得到些什麼,我就是個僱傭兵,賺夠錢,準備去享受生活,安寧的生活。”
“在敘利亞,在利比里亞,在塞拉利昂,在戰場上,在你的戰友身邊,你才能得到安寧,在家中,你孤身一人,不會安寧,至少內心不會安寧。”
“我退役之後已經安寧的生活了三年,如果不是因爲沒錢,我纔不會來這裡賣命,對了,說起來,對離隊者,公司有什麼退役福利嗎?比如我不想回母國,能不能給提供個美國國籍或者綠卡之類?”蔣震對冰人笑嘻嘻的問道。
冰人把頭扭回去,嘆了口氣,放慢語氣說道:“別做夢了,小子,CIA纔不會把你這種危險分子放到自己的國家,哥倫比亞,菲律賓,薩爾瓦多,利比比亞,伯利茲,哥斯達黎加這些國家任選其一,給你一個身份生活。連你自己都知道不會回母國,CIA怎麼可能把你放到它的母國。”
“你給出的這點兒選擇全都是靠美國救助金才活着的國家,我活着這些國家就等於活在CIA的監視下,就不能給點兒歐洲國家的選項?法國,英國這些發達國家很難嗎?”
“那些是留給CIA自用的,那些躲過其他情報機構審查的發達國家的合法身份很珍貴,當然不會便宜你一個退休的僱傭兵,反而是這些國家的身份很容易拿到,因爲這些國家的情報機構都是CIA幫忙建立的,你說的不錯,監視你也很方便。”
“薩爾瓦多。”蔣震微笑着,等冰人說完話,馬上說道。
“我多TM希望你是在跟我擡價。”冰人把腦袋靠在椅背上,輕輕的說了一句。
……
“OK,兩件事,第一件,五個月的忙碌之後,你們贏得了最短一個月的假期,我已經聯繫了賭徒,通知他這段時間不要幫你們安排私活兒,所以,你們要用這一個月的假期去好好休息,第二,城管拒絕了公司開出的續約合同,他準備從今天開始,退休養老了。”冰人站在蒙羅維亞基地的會議室裡,對面前的隊員們宣佈道。
所有人都停下了各自的動作,看向蔣震,黃疸眼睛眯了起來,對蔣震說道:“你確定?”
“當然,我說過很多次,賺夠錢就離開,兩百萬美金對我來說,不少了,就算再幹這一行,至少也要等這些錢花完之後再說。”蔣震對黃疸說道。
有點兒讓蔣震出人意料的是,其他隊員沒有挽留他,野牛比爾朝嘴裡灌了一口威士忌,然後把酒壺扔給了蔣震:“聰明的選擇,錢賺到手就該享受人生。”
“你如果想找女人,我知道一些尋歡聖地,聽着,絕對不是那些網上被說爛的地方,在冰島,有一個聖誕老人小鎮,那裡有很多……”老二摩擦器則直接勾着蔣震的脖子笑着說起了該去哪裡享受人生。
“如果你想去法國馬賽轉轉,我可以讓我老爹開車去接機。”計程車捶了一下蔣震的胸口,開口說道。
所有人對蔣震的離開沒有不捨,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作爲戰友,能做的就是送上祝福。
“城管,看起來我沒機會再還你一條命,墨西哥那次,我一直想找機會還給你,但是看起來……我沒機會了。”彈殼走過來和蔣震碰了一下拳頭:“再見,兄弟。”
“各位,好好活下去,我希望等我兩百萬花光之後再回來時,你們還都健在。”蔣震對面前這些與自己並肩了近一年的戰友笑着說道。
“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出乎意料的,唯一開口挽留的,不是冰人,而是副隊長傳教士,他等其他人與蔣震告別之後,走過來對蔣震輕聲問道:“你問沒問過自己,能讓你感覺安寧的是一把突擊步槍,還是一棟房子?你留下來,也許有機會取代我,據我所知,隊長曾經向華盛頓總部提議下一任隊長和副隊長的人選,你的名字在其中。”
“你該不會認爲我的心臟弱到連這點事兒都控制不住吧?”蔣震看向會議室中心閉口不語的冰人,嘴裡對傳教士說道:“我對喪鐘的隊長或者副隊長位置沒興趣。”
“如果我說副隊長的年薪是四百萬美金呢?”傳教士在蔣震耳邊又說了一句。
蔣震愣了一下,有些鬱悶地說道:“晚了,如果你半年前說起,我也許還會感興趣。”
“你的新身份。”得到了隊長的示意,一直站在門口附近的甜嘴拿着一個文件袋走過來遞給了蔣震,然後摟住蔣震的脖子,在他的臉上重重吻了一下:“記得來看我,他們出任務時,你可以和我一起喝杯咖啡或者威士忌什麼的。”
“哇哦哇哦,看吶,我們的甜嘴兒居然在誘惑城管,如果我學城管這樣退休離開,你準備用這種方式邀請我嗎,甜嘴兒?”老二摩擦器在旁邊叫道。
“當然,我會每天準時給你發郵件,向你推薦全球各個國家做男性結紮手術最出色的診所。”甜嘴兒鬆開蔣震,對老二摩擦器笑了一下。
蔣震接過文件袋,對甜嘴兒說了一聲謝謝。
其實灰石國際是沒有義務向拒籤的僱傭兵提供新身份的,這份新身份,是冰人幫蔣震爭取來的,是甜嘴告訴蔣震的,而且冰人試圖幫蔣震爭取英國,法國,德國,荷蘭等歐洲國家的身份,但是沒能爭取下來,最終,仍然只能是薩爾瓦多共和國。
“我會空着我旁邊的那張牀,等你回來,兄弟,哪怕你到時候只是回來轉轉。”彎刀抿着厚重的嘴脣,對蔣震只說出這句話。
“當然,我一定會回來看望大家的,我會的。”蔣震朝衆人揚了一下代表着自己新身份的檔案袋,肯定地說道。
冰人朝其他隊員擺擺手:“會議結束,去享受假期吧,接下來,我準備和城管說點兒悄悄話。”
“等你開告別Party~”老二摩擦器朝蔣震說了一句之後,其他人都先後離開了房間,偌大的會議室只剩下了蔣震和冰人兩個人,迅速變的安靜空曠下來。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的錢花光,想要再幹這一行,按照我們曾簽訂的那份合同,三年內灰石國際擁有優先簽約權,也就是,三年內,你不能加入其他軍事安保公司,也沒有其他公司接收你,因爲他們接收你如果被灰石國際知道,那就等着灰石國際的法務部去告上門。而且,你知道的一切任務,都需要選擇性遺忘,如果出現問題,會有人去對你進行,清洗。”冰人雙手撐在桌面上呆了幾分鐘之後,才擡起頭對蔣震說道。
“你沉默這麼久,不會只是想告訴我這件事吧?”蔣震看向冰人。
冰人輕輕點點頭,用灰藍色的眸子盯着蔣震,極其緩慢,近乎一字一句地說道:“有一個故事,一個用了步槍很多年的人,然後他去打仗了,之後他把槍還給軍械庫,他相信他不會再使用這把步槍了,不管他再用這雙手做什麼,愛一個女人,蓋一棟房子,給他兒子換尿布,他的手依然掛念着那把步槍。”
蔣震等冰人說完,閉上眼睛,重重吐出一口氣:“隊長,我已經過了被電影臺詞煽情的年紀。”
“越簡單的故事,往往越能打動聰明人。”冰人說完之後,恢復了平日語氣,對蔣震說道。
蔣震睜開眼睛,對冰人問道:“離去前,最後一個問題,你的心理學到底跟誰學的,感覺可不怎麼樣啊。”
“從你最後一個問題問出口,似乎我已經贏了,小子,滾吧。”冰人一直板着的臉露出個笑容,說完之後,他居然率先離開了會議室,整個會議室,只剩下了蔣震一個人,似乎所有喪鐘小隊的成員全都離開,只留下他一個人還守在這裡。
“這個故事講的真好。”蔣震捏着文件袋,站在僅餘自己的會議室內,喃喃的說了一句。
……
“羅傑,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灰石國際華盛頓總部行動部負責人加里·史迪威對着屏幕上的冰人皺着眉嚴肅的問道。
冰人沉穩的點點頭:“當然。”
“你任由一個真正的戰士從公司離開?我們本可以有無數種方法留下他繼續爲公司工作,你知道一個頂尖傭兵的價值嗎?據我所知,你本來還向總部推選了他擔任替補人選?結果現在普林斯先生還沒有看到這份報告,他就已經拍拍屁股離開?”加里·史迪威語氣有些激動地說道。
冰人叼着雪茄不急不躁的迴應道:“公司不是一直無法確定他的身份嗎?對這種有疑問的隊員離隊,似乎不應該大驚小怪。更何況,我沒有任由他離開,我挽留過他。最主要的是,公司每年都有僱傭兵拒籤合同退休養老,我們從新招募一名就可以。”
“羅傑,如果是你開口說明年準備退休,我一定毫不奇怪,只會送上真摯的祝福,然後每年聖誕節會去你家裡拜訪,和你一起切火雞,喝啤酒,因爲你已經爲公司付出太多,並且年紀已經足夠大,應該享受溫馨的生活,但是你放走的,是一個巔峰期的戰士,他的能力還能爲公司創造更大的價值,就像中歐那次,他一個人沒有藉助公司的情報,就找到了人口販賣流和拍賣場,然後完美的完成了任務。”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回來,但是他應該不會轉去其他公司工作,我捕捉不到他的真實想法,我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去養老,還是另有計劃。我也不知道我的挽留,會不會有作用。”
“你如何挽留他,加薪水?換個社會福利好的國籍?工作五年後轉入管理層?”
“不,我對他講了一個故事。”冰人吸了一口雪茄,從嘴裡冒出灰藍色的煙霧,充斥了屏幕,讓他的臉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