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爾的摩約翰·霍普金斯醫院,兩輛林肯領航員越野車囂張的用二十二寸輪胎碾碎了醫院大門處的非急救車輛禁止停靠的標示牌,停在了醫院大門處。
蔣震放下副駕駛的車窗,探出左手揮了揮,眼神亢奮的兔子邦尼帶着瑪麗安娜從第二輛車上走了下來,經過蔣震的窗口時,兔子邦尼看了蔣震一眼,蔣震指了指自己身旁駕駛席上的珍妮特對兔子邦尼說道:“讓珍妮特陪你上去,玩的盡興點兒,邦尼,他既然曾經告訴過你,他就是金先生,那你就把他當成金先生。”
“當然,Boss。”兔子邦尼邁步朝着醫院大廳裡走去:“一定盡興。”
珍妮特側過臉看了一下蔣震,拉開車門走下了車,後面那輛車開車的麗塔也準備下車,珍妮特朝她做了個Stop的手勢,然後朝蔣震的方向歪了一下頭:“麗塔,和城管一起留在這裡,我們不能放進去一個瘋子,又把另一個瘋子單獨扔在醫院外面。”
麗塔順從的坐回駕駛席,和蔣震兩個人一起把兩輛車開到了停車場,考慮到珍妮特話中透露的蔣震可能會突然離開的意思,麗塔把車停好之後,坐到了蔣震那輛車上的副駕駛位置,蔣震笑嘻嘻的叼着香菸,看了她一眼:“不用擔心,我不會走的。”
“職責所在,城管先生,其實我更願意離你這種人遠一點兒。”麗塔對蔣震歉意的笑笑說道。
蔣震表示理解的點點頭,無聊的朝車窗外吐了個菸圈說道:“沒錯,的確我這種人是要與正常人保持距離的。”
“我……呃……我在少年時曾經有段時間,很好奇和嚮往你這種人,你知道,就是電影中經常會說僱傭兵有多厲害,所以……那時候我覺得這個團體就是一夥獨行英雄,有奇特的魅力,可是等我長大,接觸到這個行業之後,才發現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麗塔不想兩人冷場,所以找了個話題。
蔣震似乎聊天的興致不高,眼睛望着窗外隨意說道:“軍人和僱傭兵都是戰士,軍人受規則束縛,僱傭兵則肆無忌憚,如果美化肆無忌憚,就可以把它描繪成自由,電影裡的美化就是這樣的,讓人感覺僱傭兵自由,瀟灑,那都是鬼扯對吧?現在你已經清楚,我和我的人行事風格肆無忌憚,但是仍然只是其他人手裡的一把刀,沒有自由。”
“但是我發現其實你們並沒有和我想象中那樣冷冰冰,不近人情。”
蔣震輕輕嘆了一口氣,把目光從窗外收回來,盯着方向盤上的林肯標誌說道:“麗塔,我們是靠這個行業賺錢,又不是機器人,當然有表情,我有個僱傭兵朋友,現在在伊拉克巴格達的納瑪營地,雖然表面上那裡歸美國特種作戰部隊管理,但是實際上裡面代號‘加州旅館’的監獄卻被外包給了灰石國際,在那裡……”
麗塔用手撩了一下發絲,認真的聽着蔣震的話。
“在那裡,算了,你應該也聽過納瑪營地對嗎?”蔣震說了一半就停口,對麗塔問道:“你應該聽過。”
“納瑪營地,聽過一些,不過也只是一點點,你知道,像我這種小角色,太機密的文件是沒資格瞭解的。”麗塔對蔣震笑笑說道:“好像是虐囚?”
“你當然只聽過一點點,因爲CIA建立營地不久就撤出了那裡,避免捲進醜聞。”
麗塔看了一眼手上的腕錶,擡起頭對蔣震說道:“還有兩個小時,大使專機就該降落在華盛頓了,我們要趕回華盛頓接小丑和洛芙拉嗎?”
就在這時,兔子邦尼和瑪麗安娜走了回來,自然而然的上了蔣震的這輛車,麗塔沒有見到珍妮特,對兔子邦尼問道:“珍妮特呢?”
“啊哦,Boss沒有告訴你?珍妮特不小心與那個自稱金先生的FBI探員同歸於盡了。”兔子邦尼坐上車之後,聽到麗塔的問話,表情自然地說道。
蔣震在兔子邦尼說話的同時,就乾脆的發動了汽車,把車開出了停車場。
麗塔震驚的看向蔣震,蔣震面無表情地說道:“沒辦法,麗塔,我們總要乾點什麼,僱傭兵沒你想象的那麼勇敢,他們也會懦弱,比如現在,我們就準備繼續回監獄做縮頭烏龜了,這盤棋可有點兒大,我們不想再走下去,因爲很可能下場會屍骨無存。”
“天吶……你……你……”麗塔被蔣震的話嚇壞了,不知道該說什麼,扭頭不斷看向被甩在身後的醫院:“你……你讓他們殺了珍妮特?”
“我們可以告訴CIA我們是蠢貨,只查到查利·伯納德就是金先生,珍妮特死於查利·伯納德的殺害,就這樣,等我們回到了CIA的監獄……如果哪個安保公司需要我們,還會用交換條件把我們交換出來,至少我們活着,不需要死的不明不白。”蔣震握着方向盤語氣冷靜地說道:“你就是我們的證人,證明我們沒有殺死珍妮特,我們的確沒有,是查利·伯納德動的手。”
“你不知道珍妮特其實是愛你的?”
“但是很遺憾,我只愛鈔票。”蔣震沒有任何心理波動的迴應道:“一個CIA性感的女特工說她愛我?你把現實當成了電影了吧。”
“那小丑和洛芙拉……天吶,你早就想好了?”麗塔突然激動的看向蔣震。
“沒錯,沒錯,我早就想好了,小丑和洛芙拉下飛機之後,也會被CIA的人帶走,一樣關進監獄,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那就是沙特王子與民主黨遊說集團有所勾結的消息被曝光,保鏢會爲了切斷聯繫,殺掉他,而民主黨會清理掉所有與沙特王子有聯繫的線索,我只需要在監獄裡靜靜等待這一切發生。”
“如果他的保鏢咬定是接受你的僱傭呢?或者古達麥再發佈一個推翻之前那些話的視頻呢?”麗塔有些焦急地問道:“那灰石國際也會想辦法清理掉監獄裡的你吧?你不能這樣做,城管!這很危險!我們應該把真相查清楚。”
蔣震不爲所動的繼續開車:“省省你的勸誡吧,麗塔,我比你更清楚什麼叫做危險。”
“你現在要去哪?”
“我要去珍妮特的那套房子,在那裡等着CIA上門逮捕我們。”蔣震把林肯領航者的油門踩到底,車輛在巴爾的摩的街道上狂飆。
這輛林肯如同狂風一樣衝到了珍妮特住處所在的公寓樓前,四個人下車,蔣震用手拉着還沒回過神的麗塔朝樓上走去,打開房門,四個人進門之後,瑪麗安娜檢查了一下客廳的環境,對蔣震語氣肯定地說道:
“從我們走之後,這裡沒有其他人進來過。”
兔子邦尼興沖沖的走到電視和遊戲機前,打開了他被抓走那一天玩的汽車遊戲,自顧自的玩了起來。
蔣震把麗塔扔在客廳沙發上之後,轉過臉望向客廳壁畫,攤開雙臂說道:
“就這樣了?Ha~?我只能幹什麼多,查利·伯納德就是金先生,珍妮特死了,CIA會抓我們入獄,終生監禁如何。”
“我不希望看到你和你的隊員終生監禁,幸福的活在重刑監獄裡,這處公寓樓已經是個鬥牛的球場,城管先生,失敗的一方,會用死亡來承擔一切過失。”一個聲音居然從壁畫上響了起來。
兔子邦尼扔掉手柄快步衝到壁畫前:“我上次檢查這壁畫時,只有攝像頭,沒有微型音響。”
蔣震卻對響起的聲音毫不奇怪,而是對着壁畫說道:“那麼,爲什麼你還不動手,是因爲她嗎?”
蔣震說着話,把手指向了沙發上的麗塔,一直在客廳裡轉悠的瑪麗安娜此時剛好站在麗塔身後,一根細小的鋼絲繩極快的勒在了麗塔的脖頸上,麗塔用力掙扎着,蔣震眼神無辜的對着壁畫聳聳肩:“我們看她能撐多久。”
“你是怎麼發現她的?”那個聲音繼續響起:“可憐的麗塔,放了她吧,她是無辜的。”
“對我們而言,可沒有無辜這個單詞,惹了我們把我們釣來美國本土還想扮無辜?你確定不是在開玩笑?”
“放開他,我給你一個見到我的機會。”
“不需要她來交換,我會找到你,很快。”蔣震對壁畫說道:“你問我是怎麼發現她的?好問題,之前只是懷疑,入獄的時候,我在CIA局長和珍妮特之間無法確定,我猜不到他們到底誰想解決我們,第一反應當然是局長布倫南,他是CIA唯一算得上透明的人,對共和黨尤其是之前的總統布什非常不滿,他設計一下共和黨這方的灰石國際似乎順理成章,如果按照這種想法推算下去,下場很可怕,這時候我突然想到個問題,他完全沒必要來這一下,在他眼中,我們這些人已經和死人沒什麼區別,無非就是決定什麼時候死而已。”
“第二個,珍妮特,看似最不可能的那個人,我的聯絡官,CIA裡唯一能證明我們這些滿手鮮血的暴徒有合法殺人執照的那個人,最沒可能也就是最有可能,最大的疑點就是,她當初聯絡我,沒有用之前的方法,而是直接發送了視頻,這很奇怪,非常奇怪,因爲按照慣例,如果我們出了問題,任務是從暗網接取,珍妮特還有些脫身希望,但是這份視頻保留下來,她下場只有被清洗。如果我把她放到受害者角度來思考,可以找到一個牽強的理由,視頻不是她情願的,她無奈爲之,當然,也可能是她故意這樣做,讓我相信她與整件事無關,不過那種概率太低,已經低過另一個人。”
“誰?”
蔣震轉過身,看向已經被勒的雙眼上翻的麗塔:“她。”
“還記得那個視頻嗎,麗塔也出鏡了,還朝我們打了個招呼,如果局長辦公室需要珍妮特做些不情願的事,應該不會讓她的助手還在旁邊,只有需要確認珍妮特是否用視頻聯繫我的那個人纔會留在那,除了不情願的珍妮特,就只剩下麗塔一個人,雖然她當時很可愛,很俏皮,但是這個妞兒可是受訓時女性成績第一名,應該不會那麼白癡到去插入一次視頻通知中,除非她故意這麼做,而之後我見到她之後,她的種種表現都告訴我,這是一個可愛的,大大咧咧的女孩,甚至在克里夫蘭,是她帶着我們進入那棟住宅,這麼明顯的漏洞讓我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思索,到底她是不是我猜疑的那個,她玩的那一手可以說是撓在了我這個心理學愛好者的癢處。”
看到麗塔已經要昏過去,蔣震對瑪麗安娜擺擺手:“鬆開她,瑪麗安娜,我們要按照鬥牛場的規矩來。”
看到瑪麗安娜鬆開鋼絲,蔣震回過頭望向那副愛德華·馬奈的《吹笛少年》壁畫:“我有個疑惑,街球鬥牛的規矩,我已經進場,你呢?來和我來鬥牛啊,金先生?你在等什麼?”
“等足夠多的觀衆,把他們的視線都吸引過來之後,我們再開始纔是正確決定,掌聲和鮮花。”
“你在拖時間。”
“沒有你想的那麼不堪,我在等你找到我。”
“給我個必須找到你的理由,你該知道,現在我找不找你,對結局都已經不重要,因爲古達麥王子那條新聞和我手裡那些還沒放出的資料,所以最後遭受清洗的只能是你和你的人。”
“只是我,和其他人無關,麗塔是被逼的。”那個聲音說道:“我猜現在大家都已經把目光放到了鬥牛場了,我們來見一面吧,你希望我稱呼你什麼?城管先生?還是和我一樣的名字,金先生?”
……
“我聽到一點兒消息,似乎是德陽安保想要解決城管的那支小隊。”冰人扭頭示意自己的隊員們跟隨着審判小隊的隊長角鯨一起前進,自己則走在最後,握着衛星電話打給賽迪斯·史坦頓。
電話那邊的賽迪斯·史坦頓好奇的說了一句:“赤道幾內亞的新聞直播信號這麼好嗎?羅傑,連你都知道了?”
“聽MPRI的人聊了兩句,重點是一句話,德陽安保有兩個頂尖外勤特工策劃了整件事。”冰人對電話另一端的賽迪斯·史坦頓說道。
賽迪斯·史坦頓愣了一下:“兩個?開什麼玩笑?從頭到尾埃裡克和我都看的很清楚,只有一個,而且城管幹的非常漂亮,他在監獄裡,卻讓他的手下拋頭露面,幹了大半的活兒。”
“我不知道整件事,但是我只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兩個。”
“該死的,還有一個潛在暗處?準備給城管來致命一擊?但是沒可能啊,雖然我已經不在CIA工作,不過我的職業嗅覺沒可能會退化這麼厲害,更何況,近幾年該退休的外勤特工我都有名單,只有金先生有做這件事的理由,除非另一個不是CIA的人,那麼會是哪的?NSA?G-2?CSS?現在的消息是城管已經去了巴爾的摩那套珍妮特的公寓,按照正常計算,已經該發展到王見王的情節。”賽迪斯·史坦頓有一顆和他臃腫身材完全不相符的高速運轉大腦,在冰人打來電話說可能還有另一個潛在暗處的麻煩,他馬上就開始計算這種可能性:“按照你的說法和現在事件的發展,羅傑,我很不想承認,但是,是的,很像你說的那樣,還有另一個傢伙存在!Fuck!我得打給埃裡克。”
說完,賽迪斯·史坦頓就乾脆的掛掉了電話。
知更鳥小隊的隊長牛仔從旁邊坐着一輛軍事越野車聽到冰人的身邊,拍了拍後座:“上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在戰場上打電話調情。”
冰人乾脆的拉開車門坐上了對方的越野車:“我倒是想調情,只不過赤道幾內亞沒有鐘意的姑娘。”
“這次臨時的任務是什麼?”牛仔扔給冰人一支香菸,然後示意自己的隊員開車。
“一個村子的酋長在西班牙人的勾引下準備投靠我們一方,卻又擔心我們和之前一樣,無法推翻奧比昂的統治,所以想要看看我們這些外籍戰士的實力,順便讓我們保護他的三十多個妻子和衆多子女先到達鄰國邊境,MPRI讓我們五個小時內完成這個臨時任務。”冰人嘴裡說着話,腦中卻還在想着剛剛的電話。
這次的任務,完全不需要戰術指揮,因爲那個村子距離軍隊和城市很遠,更何況他已經讓紅男爵和計程車兩個人去了最近的政府軍營地,用小型無人機盯着政府軍的動向,一有問題,馬上就能收到消息。
反倒是蔣震那裡,聽起來似乎更棘手,對冰人而言,雖然蔣震這混蛋已經不在喪鐘,但是毋庸置疑,他在自己心中仍然是喪鐘一員。
“三十多個妻子,在這種鬼地方。”牛仔吐掉嘴裡的菸蒂,不屑地說道:“他有什麼價值值得我們去保護?”
“因爲他能左右這一帶十幾個村落的意見,以及他有一百多名健壯黑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