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韶華顫抖着聲音說:“這個,這個是一張人臉?朱暮淵居然將人臉割下來種生根!”
蘇湮嵐深深吸了一口這裡渾濁的空氣,滿鼻子都是血腥臭味,把她嗆得直咳嗽,她好不容易穩住氣息,平靜的聲音裡透出了壓抑的憤怒:
“這塊臉皮是活生生割下來後放在這裡,這樣的死法纔會有巨大的怨氣,怨氣越重,鬼就變成了厲鬼,纔好給他們朱家蓄積財運。這個朱暮淵打的如意好算盤,難怪短短几年朱家就從普通鹽商成爲富商巨賈。”
她說着就走到了大碗前面,竟然毫不顧忌裡面的濃稠血污,一伸手把臉皮給撈了上來,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自己的荷包。
溫韶華背過身,不忍直視,只是用極輕的聲音說了一句:“朱暮淵是真的該死。”
蘇湮嵐重新推開了緊閉的書架子,新鮮空氣一併涌入,看着外頭的光線,二人不約而同地產生了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韶華,現在你知道我說的意思了嗎?”
蘇湮嵐拿着荷包停在鏡子面前,伴隨着她的話音落下,整塊鏡面居然在不住地顫抖,碩大的五個指印緩緩滑動,就像是裡面的東西即將出來。
“鬼不會持刀殺人,但是人心裡面藏着的惡鬼纔是真正殺人兇手。”
鏡面終於支撐不住,爆出了一條條的裂痕,一個髯須紅目的醜陋男人探出了頭來,目光犀利,直直地盯着蘇湮嵐手中的荷包。
溫韶華震驚地看着眼前這一幕,這個男人不就是畫像上看到的鐘馗嗎?
如果鬼是真實存在的,那麼看到鍾馗也沒有什麼好驚訝。
他在心裡安慰自己。
鍾馗已經探出了半個身子,隨着他的動作,室內溫度驟然上升,四周開始涌現出了詭異的紅蓮烈火。
蘇湮嵐擋在溫韶華身前,把荷包遞到了鍾馗面前,口中也同時唸唸有詞:“無相無我,無法無滅。”
伴隨着她的話音落下,她的腳邊居然長出了根根樹枝,大火焚燒,卻無法接近樹枝半分。
鍾馗就此停在了蘇湮嵐的面前,銅鈴般的大眼盯着她一個勁地看。
她的額頭泌出細密汗珠,旗袍無風自動,只聽她口中傳來了一聲厲喝:
“應我之名,迴歸神位!”
她手中荷包忽然化作了一團紅蓮烈火,鍾馗開始往後退,重新進入鏡子當中。紅蓮烈火消散一空,所有的熾熱感都消失不見。
溫韶華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才大着膽子上前說:“你剛纔把鍾馗送走了?”
蘇湮嵐虛弱地點點頭,她沒有想到這次的事態會如此嚴重。就連她也差點鎮壓不住憤怒的神魂。
鍾馗本就是地府執法人,正直剛烈,嫉惡如仇,種生根邪術必然引起了他的劇烈反感,就爬出鏡子將膽大狂妄的朱暮淵的靈魂一口啖下。
滿牆壁的血字想必就是朱暮淵求饒的時候寫下來的。
可是他還是沒有得到原諒。
還真是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蘇湮嵐將這些推斷和溫韶華大概說了一下,後者唏噓不已。
溫韶華邁出房間,正要去下一個犯案現場視察,突然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回頭問:“那爲什麼朱暮淵要走向血池?那個時候他不是已經沒有靈魂了嗎?”
蘇湮嵐若有所思地看着血池方向,微微蹙眉說:“人死後身體會保持最後的意識去行動。朱暮淵死前一直在寫血書慚愧,他的身體也會跟隨死前意識,去爲他的罪過贖罪。”
濃稠的血池就像是一塊碩大的鴿血石橫亙在地面,雖然池面靜止不動,但是有妖異的光澤在表面緩緩流動,泛着詭異妖邪的氣息。
溫韶華摸了摸下巴,現在朱暮淵的死是解決了,但是他隱隱有種預感,這些發生的事情彼此之間都有着它們的聯繫,被割下臉皮的女子,寫在牆上的滅門宣言,還有接連死去的朱家人。
這個朱家,還隱藏了什麼邪惡骯髒的隱秘?
就在這時,他聽到背後傳來了一聲“哐當”重響,像是有什麼重物落地。
他連忙回頭,卻看到蘇湮嵐臉色蒼白地躺倒地面,她裸露出來的雪白皮膚上,竟然蔓延起了一條條細密的裂痕,彷彿是一個破碎的瓷娃娃,觸目驚心。
“蘇老闆!蘇老闆!”
溫韶華一把抱起她軟綿綿的身體,急聲叫道。
蘇湮嵐用極其微弱的聲音說:“帶我去煙華街14號......”
話都沒說完,人就徹底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