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屏住呼吸,如之前一樣一動不動,他不能在這個時候醒來,他不希望帶給她難堪。
然而清醒過來才知道有多難熬,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她柔軟如棉的肌膚,那柔暖的氣息拂在他胸口,讓他控制不住的氣血翻涌。
她身上傳來幽然的少女清香,像有一隻小手不停的撩撥他的神經,擾得他無比煩亂。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他以爲這樣的煎熬將無止境時,懷中的女孩終於微微一動。
顧錦珠睜開眼睛,迷茫了許久才反應過來身在何處,她沒有注意到自己情形,反而先想起了顧翊卿。
下意識就伸手摸上了他的額頭,察覺到觸手溫涼,不再滾燙,她才鬆了口氣,接着才注意到自己衣不蔽體的窩在他懷中,她驚叫了一聲,差點沒跳起來。
看到他還在昏睡着,她定了定神,胸口依舊跳得飛快,抑制不住臉頰發燙,輕輕把他的手拉開,她飛快的穿好衣服。
顧翊卿的呼吸已經平緩了很多,臉色也不像昨天那般難看,她鬆了口氣,又有些慌亂,昨晚懼怕之下再加上洞裡漆黑,她纔有勇氣做了那樣的事,可現在想來,卻是那樣羞恥。
她呆呆望着他的臉,雖然是在昏迷中,這位三叔依然好看的過份,清冷的俊顏如同謫仙,她從未見過比他更好看的男子,可他是她的叔叔,是她的長輩,即使她昨天是爲了救人,可如果他知道了,又會怎麼看她?
她緊緊咬着脣,心裡一瞬間下定決心,昨天的事就讓她爛在心底,這輩子都不要再想起,這樣的罪惡是會讓人下地獄的吧?
顧翊卿並不知道顧錦珠的心裡壓上了一塊大石頭,他在恰到好處的時間“醒來”,引得顧錦珠一陣驚喜。
看着那張兩天時間就消瘦了一圈的臉,原本還帶了些嬰兒肥的臉露出尖尖的下頜,愈發顯得一雙眼睛清澈明亮,他心上不覺涌起些柔軟的情緒。
手情不自禁伸過去,卻在堪堪觸到她臉頰時頓住,他垂下眸子淡淡笑道,“這兩日辛苦你了,把這個放掉,血衣自然會尋來。”
他遞給她一個特殊的東西,看她跑出去,目光不覺落在她血跡斑駁的腳上。
血衣來的很快,他本來就帶着一羣人沿江搜索,看到訊號即刻就趕了來,顧翊卿被特製的軟榻擡走,顧錦珠則被送進了城主府。
芸香和碧菀兩個丫頭早就等在這裡,看到顧錦珠的樣子差點沒嚇得魂飛魄散,她身上雖沒什麼大的傷處,一隻腳底卻傷得厲害,血和襪子粘在一起,脫的時候費了半天勁。
碧菀一邊流淚,一邊用溫水給她洇溼,小心翼翼的把襪子剝下來,芸香擰着眉把傷藥細細給她塗抹上。
看着顧錦珠不停抽氣的樣子,碧菀忍不住泣道,“姑娘,我們回去吧,這裡太危險了,我們也不回…回國公府了,楊府雖不好,卻不至於…把命搭上。”
這兩天的遭遇把她們着實嚇壞了,從不出門的深閨弱女,哪見過這樣刀光劍影的陣勢,更別提是親眼見到殺人了。
顧錦珠抿着脣沒吭聲,如果可以的話,她也很想待在一個安穩的地方,可楊府畢竟不是她的家,而顧國公府,不提也罷,自己死掉纔是她們最希望的。
芸香提了熱水,顧錦珠舒舒服服洗了澡,身體疲累到極點,卻怎麼都睡不着,腦中翻來覆去都是昨天那些情景,夢裡光怪陸離,那人的臉卻愈發清晰。
城主府專門撥了個院子給她們居住,又派了些侍候的僕婦過來,顧錦珠這段時間以來,從未過得如此舒適,她掛念顧翊卿的傷勢,卻聽說知府併合縣的大人請了名醫,專門給顧三爺侍傷,心下才鬆口氣。
一連十多日,她再沒見到顧翊卿,只聽說他傷剛好點,就又帶人去了壩上。
連日的陰雨終於散去,太陽露出了久違的笑臉,幾天後就聽說,顧三爺帶人連夜搶修,終於把堤壩重新築住。
她已經半個多月沒有見到顧翊卿了,成日在城主府中,安全卻得到了保障,再沒見過那些黑衣人。
晚上,城主府大設宴席,爲顧三爺慶功,城主夫人專門來請,並送了衣裳首飾過來。
顧錦珠很少出席這樣的宴會,卻知道不能落了顧翊卿的面子,難得耐下心裝扮。
芸香的手極巧,因顧錦珠還未及笄,不宜戴太厚重的髮飾,只梳了一個簡單的螺髻,戴了一枚金累絲鑲白玉嵌綠寶石牡丹紋挑心,髮髻後面固定了一枚金累絲牡丹花鈿。
她頭上就這兩件髮飾,顯得乾乾淨淨,越發承托出她髮色烏黑,髮質柔亮來,再配上她那張白皙細膩得彷彿剝殼雞蛋一般的小臉,脣上塗了淡淡的口脂,卻讓黑髮與白膚,粉脣與皓齒形成強烈的對比。
城主夫人送過來兩套衣裙,一件湖水綠暗銀八寶纏枝蓮紋流雲綾裙,一件鵝黃地折枝梅蝶紋二色綢的裙子,都是極好的料子。
顧錦珠不喜太扎眼,選了那件湖水綠裙,等穿上卻讓兩個丫頭眼前一亮。
少女的身形如柔枝,難得的是氣質,乾淨柔媚的彷彿春日的湖水,如此的乾淨清澈,在這炎炎夏日,就像一塊沁人心脾的涼潤碧玉。
芸香看了忍不住讚道,“姑娘,你這樣一穿真是美麗極了,三老爺見了說不定都認不出來。”
蓋因顧錦珠自出行以來,一直素面烏髮,從未裝扮過,而這幾日生死之間,更是狼狽不堪。
顧錦珠望着鏡中姣好的容顏,心頭感覺複雜,雖努力讓自己平靜,卻無法壓抑心底深處的那抹隱隱的期待。
城主府將酒宴設在大廳,前面早已賓客來往不絕,顧錦珠到的時候,城主夫人親自迎了上來,攜着她的手親親熱熱的進去。
一跨進大廳門,顧錦珠一眼就看見了人羣中的那道修俊身影,身姿依舊挺拔,卻多了些瘦削。
他穿着一襲深藍色曲水八寶紋織金錦袍,顯得清冷沉肅,然而他的眉眼冷峻卻俊秀,直如雪山頂上的一捧清冷雪,站在那裡如巍巍玉樹,光華內蘊,卻牢牢吸引着衆人的目光。
顧翊卿也看到了顧錦珠,目光微微一頓,衝她招了招手。
顧錦珠見他傷勢顯然已無事,心頭掠過一絲欣喜,快步過去,向他見禮,
他讓她坐在自己身邊,問了兩句她這些天怎麼樣,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她受傷的那隻腳上。
顧錦珠今日穿了雙鵝黃色錦繡緞面花枝鞋,順着他的目光看去,臉上“轟”的一聲,整個人就像燒着了般,她可沒忘了那天她如何狼狽,還有那天晚上……
只要想到那晚兩人如何親密,她整個人都像被扔到了烤爐上,立刻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