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菊跟在她身邊嘰嘰喳喳的,手中提着一盞琉璃精緻的白兔燈,興奮的不得了,芸香則拿着一路走來買的各色吃食。
相比之下,楊柳倒是一直注意着周圍,用身子護着三人,只要有人擠過來,她就毫不猶豫的推搡開去。
寶馬香車,一路走來,不少貴家仕女,打扮的華麗耀眼,風中似乎還能隱隱聞到脂粉香。
尤其是到了上清廟那裡,遊人更是水泄不通,廟前淮水繞城而過,波光粼粼。
淮水由東向西,橫貫上京,沿河居住的東面是官宦之家,西面是富貴人家,每到燈節時,家家戶戶,燈燈爭豔,火樹銀,將整個水面照得恍如白晝,美如東海龍宮一般。
此時幾人看向水面,俱都心曠神怡,水裡飄滿了各色燈,燈光水天相接,將整條河都妝點成了銀河。
素菊拍着手道,“小姐,我們也去放河燈……”吧。
話聲還沒落,就被一陣響起的鑼鼓聲給淹沒了,只見一羣人從後方走來,鼓樂喧天,一個男子手中高擎着一座燈領路,旁邊的人羣如衆星拱月般護着他,後面還有彩旗隊伍和跳舞的隊伍。
那男子手中是一座琉璃塔般的小燈,每一盞內都裝着琉璃杯,點着茶油,渾身晶瑩剔透,熠熠生輝。
人羣如潮水般涌過來,都想要看清楚那盞燈。
顧錦珠被人裹挾着身不由己,向前走去,芸香一個急抓,還沒撈到她的手臂,就被一股人流衝散了。
顧錦珠焦急的回頭,身後一個大力涌來,她差點被人推搡跌倒。
身子還沒站穩,旁邊就有一隻手伸了過來,穩穩地扶在她的胳膊上,一個熟悉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道,“你沒事吧?”
顧錦珠擡頭,卻正撞進了一雙漆黑,卻又有些熟悉的眸子裡。
他淡淡站在那裡,玉冠束髮,一襲錦緞銀衣,脣畔帶着淺淺的笑意,但神情卻那樣清冷,月華之下,滿街燈火,那張面龐清俊如玉雕,風神清逸,一時間所有的美景都成了他的背景。
顧錦珠彷彿聽見了心口驟然急跳的聲音,那整個畫面都凝固在了一瞬間,就這樣生生地鐫刻入了她的眼底。
“你沒事吧?有沒有被人踩到?”他微微蹙眉。
如同魔法被驟然解除,她纔回過神來,結結巴巴的道,“沒,沒事,三叔你怎麼會在這裡?”
顧翊卿道,“我剛走到這邊,就看到你差點被人擠的跌倒,你的丫頭呢?”
他身後跟着孟血,聞言也下意識四下掃了一下。
顧錦珠想起芸香她們,慌忙回頭,可是今夜人實在太多了,剛纔那一股人流衝過來,幾個丫頭都看不見身影了,連楊柳都沒有看到,她立刻有些着急。
顧翊卿安慰她道,“只是人多衝散了,沒事兒,如果找不到你,她們自然會先回府。”
顧錦珠點了點頭,看到他轉頭向血衣吩咐一聲,似乎是派遣了人去找,才放下心來。
顧翊卿看着她空空的雙手道,“沒去猜燈謎嗎?”
顧錦珠臉頰有些微赫道,“沒,正準備去放河燈。”
顧翊卿點點頭道,“那你隨我來。”
他向一處賣燈的地方走去,顧錦珠愣了一下,跟在他身後。
她低垂着頭,差點被迎面而來的一個人撞倒,還沒反應過來,手已經被他握住。
顧錦珠一愣,擡頭看向他,就見他微抿着脣,視線看着前面,似乎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他的手指溫暖修長,顧錦珠控制不住心跳陡然加快,低下頭,臉色已經紅了。
大概是怕她再被人撞到,他一直拉着她的手沒有放開,她的手纖細柔軟。握在手心裡沁涼溫潤,柔嫩細滑,就像握着一塊上等白玉。
他雖表面看起來並無一絲異樣,她卻不知道他也是心口微跳。
直把她拉到賣燈處,他纔不動聲色的放開她,輕聲道,“喜歡哪一個?”
顧錦珠手指緊緊蜷縮在袖子裡,心口慌的厲害,只覺得被他觸碰過的地方,就像有一點火種,沿着手背皮膚蔓延燒灼開來。
她幾乎不敢去看他的眼神,目光落在那一大堆的燈上,隨意指了一個,故作鎮定的道,“就這個吧。”
老闆忙把那盞蓮形狀的燈遞了過來,顧翊卿付了錢,把燈遞到她手裡。
淡粉色的瓣細細舒展,中間燃着一小段燈,照得那瓣如同透明,她提着燈來到河前。
岸邊擠滿了人,顧翊卿怕她被人推搡到,就站在她的身後護着她。
賈錦珠蹲下來,將那盞荷燈放進水裡,輕輕把它推遠。
水面上無邊無際的燈連成一片,水天一色,看起來美到極點。
放燈時是需要許願的,顧翊卿看着她微笑道,“有許什麼願嗎?”
顧錦珠垂下頭,臉頰突然燒得厲害,一陣風拂過,一縷髮絲垂在她的臉頰邊,她抿脣一笑道,“沒有。”
夜色燈火之下,少女髮色如黛,清秀精緻的面容彷彿一朵盛開的芙蓉,含羞帶怯,肌膚在燈光下潔白瑩潤得彷彿半透光的白玉,帶了些少女嬌柔的風姿。
顧翊卿漆黑的眸底,像有什麼在深深淺淺的涌動,裡面似乎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脈脈柔情。
身後血衣上前,有些焦急的道,“爺,不能再耽擱下去了,我們還有事……”
顧錦珠驚訝了,擡頭道,“三叔,你有事嗎?那你們先去忙吧……”
顧翊卿沉吟了一下,道,“你現在是想回府,還是想再看看熱鬧?”
顧錦珠看着滿街燈火,實在不捨得就此回去,況且芸香她們也還沒找到,始終有些放不下心,便道,“我……我還想在外面看看。”
顧翊卿點點頭道,“那好吧,前面就是德勝樓,今日正好有燈大賽,也熱鬧一些,我讓血衣陪着你去那裡,如果有人找到你的丫頭她們,我會讓她們去那裡找你。”
顧錦珠點了點頭。
顧翊卿把她帶到了前面的德勝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