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珠沒有想到這邊的人比淮水湖畔更多,沿街搭起了無數綵樓,掛滿了燈謎,而最引人注目的,卻是最前面燈火輝煌的德勝樓。
她以前便聽過德勝樓的名聲,是京城第一有名的酒樓,以“貴”出名,一頓飯,能吃掉五品官員一月的俸祿,直教人瞠目。
即便是這樣,南來北往的豪客也都趨之若鶩,十天前訂座纔有位置給坐,否則便只能站在外頭望着。
而今天德勝樓更是熱鬧非凡,樓下圍着一片黑壓壓的人羣,都伸長脖子向上面張望着。
顧翊卿把她帶到街對面,對血衣道,“你留在這裡保護小姐。”血衣應是。
顧翊卿又叮囑了幾句,似乎真有要事在身,立刻匆匆離開。
顧錦珠好奇的張望着,德勝樓下有不少人,全都是女孩子,聚集在一起似乎議論着什麼,而男子卻被阻在外圍處,中間空出一大片空地,甚至還有軍士把守,維護秩序,忍不住好奇的問,“這是要幹什麼啊?”
血衣道,“小姐,您剛剛回京,有所不知,每年的燈節,這德勝樓都要舉行一次燈比賽。”
“燈比賽?”顧錦珠好奇,剛纔似乎也聽見三叔說了的。
“沒錯,”血衣點點頭,解釋道,“這燈比賽,每年都是由一位身份神秘的貴人親手製作一盞燈,放在德勝樓中。據說這制燈之人,身份都極爲貴重,甚至有一年,還有一位宮中最得寵的娘娘,親手製了一盞琉璃燈。
而誰想要得到這盞燈,必須要連闖三關,德勝樓有三層,每一層都設有一道關卡,由樓主親自出題,能連闖三關者,就可以獲得這位貴人親手製的燈,所以每年參賽者衆。”
顧錦珠好奇道,“那如果有很多人同時闖關成功了呢?燈只有一盞,到底給誰好呢?”
血衣微微笑道,“回大小姐,這德勝樓有規定,每年答題的,只能是閨閣中的貴女,而且德勝樓主學識淵博,每年設立的題目都十分刁鑽,能答出來的女子寥寥無幾。
能最後登上三樓的奪魁者,無不是女子中的佼佼者,而能得到貴人親手製的燈,更是莫大的殊榮,因此每年京中貴女都蜂擁蜂擁至此,想參與答題,可不知是題目太難了還是什麼,已經三年沒有女子登上過三樓了。”
顧錦珠好奇道,“那三年前奪魁的貴女是誰?”
“是吏部尚書家的大小姐,後來成了三皇子妃。”
顧錦珠點了點頭,恍然間明白了,大概這奪魁者,真的是一件了不得的事,至少會才名遠播,這對女子的聲名是極好的一件事,甚至能爲自己錦上添,嫁入高門。
她可沒什麼嫁入高門的心思,也不想多出風頭,就想待在角落裡看看熱鬧。
她對血衣道,“那我們就站在這裡吧,看看熱鬧也好。”
血衣點了點頭,護在她身後。
這裡雖然人多又擁擠,但是血衣一身黑衣,又腰下配刀,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倒是沒人敢擠他,顧錦珠身邊反而空出一小片空地。
她正向對面看着,冷不防卻聽到身後有人叫道,“顧姐姐,你怎麼會在這裡?”
顧錦珠回頭,也有些意外,身後站了一羣人,個個打扮的枝招展,豔光四射,領頭的居然是太常寺卿家朱蘭和顧碧彤,身後都是些上次在朱府中見過的一些女孩。
鴻臚寺卿家大小姐馮翠雯,戶部侍郎家小女兒王儀佳,招呼她的正是國子監祭酒家的方玉婷方慧君兩姐妹。
她還沒說話,方玉婷就跑了過來,抱着她的胳膊笑嘻嘻的道,“顧姐姐怎麼這麼久都不見你啊,從上次過後,我給你下了好幾次帖子,你都沒來我們府做客。”
顧錦珠微微笑道,“上次落水後身子不大好,在府中休養了一些時間,也不好去打擾。”
上次在朱府,她和這兩姐妹倒是相處得還不錯,方玉婷睜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她道,“那顧姐姐現在沒事兒了吧?”
顧錦珠抿脣笑道,“已經沒事兒了。”
正說着話,朱蘭和顧碧彤帶着那一羣女孩兒走了過來,大家都認識,相互間見了禮。
朱蘭穿着一襲黛綠色暗銀繡瓜蝶紋的長裙,頭上梳了個墮馬髻,戴了一對金累絲蜂蝶趕菊壓鬢,外面披着黛青色狐狸毛雪緞大氅,一如既往的氣度沉靜端莊,笑着問道,“顧妹妹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和彤兒一起?早知道我們就姐妹相約着一塊兒來了。”
顧錦珠微微笑道,“我只是隨意走走,看到這邊這麼熱鬧,就過來看看。”
顧碧彤輕哼了一聲,挑着眉似笑非笑的道,“什麼隨意走走,大姐姐難道不是來參賽的?不過大姐姐恐怕不知道,這德勝樓的題目可不是誰想答就能答出來的,朱蘭姐姐準備了三年,怕是也只有她,才能在今晚奪魁。”
她今日穿了一襲洋紅灑碎金洋裙,頭上珠圍翠繞,打扮得華麗又精緻,在滿街燈火下,就像一個如玉雕成的人兒一樣,十分美麗,她這一開口,所有的人都向這邊看來。
朱蘭彎了彎脣,淡淡道,“德勝樓設題,所有未出閣的女子都可以參加,能人者衆,我可不敢誇下海口。”
她雖這樣說,但眼中卻流露出一分自信,顯然十分有把握。
顧碧彤轉頭笑道,“這京裡誰不知道蘭姐姐學富五車,才名遠播,若說誰誰能得魁,除了姐姐,其她人大概也只能想想。”
朱蘭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卻看向了顧錦珠,
上次在府中賽詩,她差了顧錦珠一籌,對這件事始終耿耿於懷。
今日沒想到正好遇到她,她心裡又生起一番鬥志,明知道顧家兩姐妹關係不好,顧碧彤大概又在拿她做伐子,卻也顧不得了。
畢竟這些年京都貴女中,再沒有人比她更才學出衆了,卻沒想到一個剛回來不久的顧錦珠,就在貴女中出了一圈風頭。
她雖並不常和她們相聚,但現在每次詩會,大家總會有意無意的提起她的名字,這讓朱蘭覺得十分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