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着,向孫嬤嬤走去,兩個婆子立刻上來把她扶住。
芸香急着,“小姐,我陪您一起去。”
素菊也想說什麼,芸香衝她使了個眼色,快步跟在了顧錦珠身後。
一行人向延福居走去,素菊待看不見她們身影,立刻向着景軒居跑去。
顧錦珠到了延福居,小丫頭掀開簾子,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黑漆雕盤龍榻上的甄氏,下首坐着一個膚光如雪,笑意盈盈的少女,正是顧碧彤。
她帶着芸香上前,福了福身,道,“孫女錦珠給祖母請安。”
甄氏冷冷看了她半晌,忽然厲喝道,“孽障,還不快點跪下!”
顧錦珠聽話的跪下,芸香也跟着跪在她身後,然而她面上卻沒有一絲懼怕,聲音淡淡的道,“敢問祖母,珠兒犯了何錯,惹得祖母如此動怒?”
甄氏看她一臉平靜的樣子,心底的怒火騰的一下就躥了上來,人大概真有眼緣這一說,自小她就不喜歡這個孫女,及至到她回來,每次見到她這張臉,心底都會不喜。
更被她這不卑不亢的態度一頂,她的氣直不打一處來。
“你還有臉說?喜鵲是怎麼回事?”甄氏怒道,“你擅動私刑,逼死人命,小小年紀就心狠手辣,我若是今天不教訓教訓你,以後還了得?怕是整個顧府都得被你禍害了!”
顧錦珠霍然擡頭道,“喜鵲背主棄義,胡言亂語挑撥主子,我杖責她本是應當,哪裡來的擅用私刑一說?就算她跳井,也是自己想不開,跟孫女又有什麼關係?況且孫女已經給了喜鵲哥哥五十兩的撫卹金,自問已待她不薄,祖母的責難孫女實不敢受!”
她靜靜磕了兩個頭,這一番話有理有拒,倒讓甄氏一堵。
主子處置奴婢本不需要什麼由頭,如果喜鵲真照她所說,就算打死都不爲過,況且還給了五十兩撫卹,怎麼看,顧錦珠都沒錯。
甄氏語塞,旁邊的顧碧彤卻開口道,“大姐姐這話可就不公道了,據我所知,那喜鵲爲人本份,侍候主子盡職盡責,哪裡來的背主棄義,大姐姐怕是欲加之罪吧?”
她目光向顧錦珠看來,帶着淡淡挑釁,“我知道,喜鵲是母親指派給姐姐的,姐姐不喜也是人之常情,可到底是活生生一條人命,不能因爲姐姐一時厭惡就置之死地吧?
況且說是喜鵲自己投井,又有誰看到了?說不定她是被人活活打死,再投屍井中,若不是心虛,姐姐又何需給五十兩之多?只是她雖是個下人,但她家人到底也在我府中盡忠已久,姐姐這樣做,未免讓人寒心。”
她語聲平淡,話中卻如含了利刺,幾乎已斷定說喜鵲是被顧錦珠打死的,再被她扔進井中。
顧錦珠擡頭看着她,兩姐妹目光相對,第一次撕破臉皮,猶如有劍光交鋒。
顧錦珠靜靜道,“那二妹妹說的這些,又有什麼證據?”
“好了,”甄氏怒喝,“喜鵲之死就是證據,容不得你再狡辯!上次陷害親妹,這次又隨意打死下人,我顧家沒有你這樣心狠手辣的女孩,今日若是不對你略施懲戒,恐怕你更要無法無天!”
她轉動了下手中的佛珠,道,“去吧,你自己去祠堂反省三天,如果知道錯了,三日後我自會放你出來,連之前的禁足也一併解除,若是你還不知悔改,就別怪祖母下次不留情面了!”
她轉頭道,“孫嬤嬤,帶大小姐去祠堂!”
她這一番話說的恩威並施,彷彿一副祖母苦口婆心的模樣,可心裡真正的想法只有自己知道。
她本來是想狠狠打顧錦珠一頓板子出氣,可想到上次的前車之鑑,如果她受傷,顧翊卿難免回來找她麻煩。
而現在她只是在祠堂中關三天,又沒讓她吃什麼苦頭,就算顧翊卿知道了,她身爲祖母名正言順的教訓孫女,他也說不出什麼。
至於她進了祠堂,雖然不能再明着處罰她,但裡面漆黑冰冷,她再吩咐三日不許給她送食送水,能熬下來也不容易。
孫嬤嬤答應一聲,一揮手,幾個婆子立刻過來,想抓顧錦珠。
芸香大驚,立刻撲在顧錦珠身上,衝着甄氏拼命磕頭道,“求老夫人開恩,小姐身子弱,不若由奴婢來代替小姐受罰”
她死死扒住顧錦珠不鬆手,甄氏大怒道,“沒規矩的奴才,一個兩個都是這樣,主子發話什麼時候輪得到你們開口?來呀,把她拖下去,打十五板子,讓她長長規矩!”
一羣婆子撲了上來,就要去抓芸香。
顧錦珠立刻大驚,關她進祠堂倒沒什麼,可要打芸香,她決對不能允許!
她立刻衝着那些婆子喝道,“我看誰敢動手.”
她這樣一發怒,婆子們果然有些懼怕,她們可沒忘了上次顧翊卿是怎麼替她出頭的。
甄氏氣的都快炸了,本來只關她三天祠堂,已經覺得十分便宜她了,沒想她還敢護着個丫頭,這不是明晃晃的挑釁是什麼!
她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極反笑道,“真是反了天了,我連個丫頭都動不了了?真是好孫女!”她衝着周圍人喝,“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把那丫頭拉下去!”
婆子們不敢再猶豫,上來扯着芸香的胳膊往下拖。
顧錦珠真急了,立刻磕頭哀求道,“祖母,孫女錯了,芸香她只是不懂事,孫女願替她受罰,只求祖母開恩.”
看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甄氏心底長舒了一口氣,隱隱覺得快慰。
顧碧彤在旁邊笑道,“大姐姐,你還是快點進祠堂吧,再惹得祖母發怒,那丫頭就不是十五板子了事了.”
聽到她明晃晃的威脅,顧錦珠的手指一下子收緊,擡頭盯着她,眼底終於出現一絲恨意。
顧碧彤卻若無其事的笑着,笑容絕美。
她終於還是被拖了出去,被押向祠堂,耳邊傳來芸香隱隱的痛哼,她怕她擔心,死死咬着牙不肯發出一聲。
顧錦珠手指緊緊收緊,指尖直刺進掌心,心痛得如同滴血。
她狠狠咬緊脣,心裡對甄氏和顧碧彤的恨意達到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