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依舊從耳邊呼嘯而過,雪撲打在臉上,她卻因爲緊張過度,什麼都感覺不到,腦似都有些木了,眼前只有暗夜中的點點劍光寒芒。
天色漆黑,蕭璟根本不看路,也不管地上冰雪滑濘,見山就攀,就水就過,就這樣不知跑了多久,聽着他的呼吸漸重,這樣寒冷的天氣,他的額頭竟沁出一層薄汗,顧錦珠忍不住道:“你放我下來吧,我可以自己走。”
再這麼跑下去,恐怕還沒被那些人追上來呢,他就先累倒了。
聽着身後再無聲息,蕭璟呼出一口氣,慢慢提氣調勻呼吸。他四下看了看,找了個樹叢把顧錦珠放下,然後坐在地上緩緩調息。
知道他在恢復體力,顧錦珠也不敢打擾,伸手緊了緊披風,小心的聽着周圍的動靜。
楊平和齊諾一直也沒有跟上來,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想到兩人可能被那些人殺害,她的心臟一陣緊似一陣,如果真出了事,那無論怎麼說,也都是她害的!
她緊緊咬着嘴脣,眼眶有些發澀。
蕭璟一直全心的調息着自己的內力,對周遭的一切事物不聞不問,他知道必須得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到最佳狀態、
那些人的速度太快,而且追蹤的技術極其高超,這也是他們一直以來都無法擺脫他們的原因。
而憑他現在的狀態,根本不可能逃得掉,那麼只有勉力一搏!
知道待會兒一定會有一場惡戰,所以現在他趁着這難得的喘息之時,心無旁騖的運氣調息內力。
他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沒一會兒,身上頭上就落了一層白白的雪,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雪人。
四下寂靜無聲,只有風吹過山谷的呼呼聲音。顧錦珠擡頭望着黑沉的夜空,突然覺得這一夜怎麼如此難熬?
明明那麼多大風大浪的日子都過來了,再危險的狀況她也遇到過,可是怎麼臨到快要安全時,卻覺得怎麼都挺不下去了。
她好累、好冷、真想就這樣一睡過去再不醒來,只是在這樣的境況下,如果真的睡下去,結果一定會是凍死在這樹林裡,所以再困,她也要強睜着眼睛堅持。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邊已經泛起了一絲亮光,蕭璟終於動了一下,他睜開眼睛,看見顧錦珠正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後不住的蹦跳。
實在是太冷了,顧錦珠爲維持不凍僵,只能在雪地中像個兔子樣的蹦蹦跳跳。
她是南方長大的,覺得從小到大都沒這樣冷過,渾身的血液都似乎結冰了。
蕭璟站了起來,身上的雪不住的掉落,他走了過來,顧錦珠看到,眼神不由一亮,跑過來道:“你好了?”
蕭璟點了點頭,看她的一張凝脂樣的臉頰都凍得通紅,伸手便捂在了她的臉上,漆黑的眸底露出一絲不忍,道:“再堅持一下,只要翻過了這座山我們就到了明郴城,到時候有人來接應我們。”
顧錦珠點點頭,聽他說翻過山嶺只需要一天的時間,心下不由一振。眼見着天邊微亮,兩人不再耽擱,抓緊時間趕緊上路。
蕭璟把顧錦珠負在背上,仍然是提氣順着山路疾奔。
下了一整夜的雪,漫山遍野一片銀白,地上極滑,一腳踏下去便是一個雪窩,加之山石尖峭,他根本不能奔跑得太快。
尤其是上了左山道以後,道路狹窄冰滑,一側是極險峻的山壁,一側竟是萬丈深涯。
顧錦珠伏在蕭璟背上,聽他呼吸急促,她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立時倒抽了一口冷氣。崖下白霧森森,看起來竟不知高深幾許,她看得一陣頭暈。
山路越來越陡峭,蕭璟腳下一步一滑,顧錦珠緊張的頭頂冒汗,有心想要下來自己走,可是山路如此難行,她又沒有武功,下來反而是個累贅,只能緊緊的抓着他,一聲不吭。
兩人正艱難的向上前行,蕭璟突然身形一滯,他凝神側耳聽了一下,身形忽然無預兆的拔地而起。
風聲過耳,顧錦珠正一陣頭暈間,就聽到一陣尖銳的破空之聲,與此同時,一排閃爍的銀光咄咄的釘入剛纔兩人站立的地方,沒入雪中不見!
蕭璟抱着顧錦珠身形甫一落下,一道寒光便疾如閃電般攔腰而至,他幾乎腳不沾地身形疾退,寒光跟纏而上,百忙中顧錦珠只看得到面前是一道道迅疾如風的黑影。
蕭璟心知這樣的情況下根本毫無勝算,也不戀戰,只是一門心思的奔跑。
身子在迅疾如電的劍光中靈活穿梭,幾乎將他的輕功發揮至極至,只要覷着了空子,就埋頭直往前奔。
顧錦珠的心怦怦的跳着,不知不覺手心已經出了一手冷汗,一邊是懸崖峭壁,身後是強敵追兵,她從來沒有一刻感覺到死亡離他們如此之近。
她也不敢去想楊平和齊諾的下場,既然那些人已經追了上來,那麼兩人肯定不死既傷。
可是現在,眼見自已都命在頃刻,她是再也顧不得別人。她側了側頭看去,蕭璟緊緊抿着脣,目光沉毅的看着前方,額頭上已見汗珠。
那些人似乎身上帶着傷,行動間稍微遲緩,劍勢也遠沒有往日迅疾,蕭璟速度又太快,他一時竟然攔他不住!
幾人的身影迅疾如電,就這麼一前一後的在山道上疾掠。
蕭璟根本無暇看清道路,只是拼命往前疾掠,當他意識到路徑不對時,卻爲時已晚,眼前分明是一條死路!
這條山路直通向山頂,他堪堪奔到近前才發現,前面居然是一條百丈懸崖,立時止住腳步。
顧錦珠只往下看了一眼就頭暈不止,崖下白霧森森,根本看不清有多深。
寒風似冰刀般割面,風呼嘯着在山谷間激起迴音,大片的雪撲打在臉上,幾乎讓人睜不開眼。顧錦珠拍拍蕭璟的肩膀,低聲道:“放我下來。”
蕭璟微伏下身子,將她小心翼翼的放下來。顧錦珠直起身子,本來有一些害怕,然而看到蕭璟的臉色,她的心忽然定了下來。
這樣的狀況下,除了力戰那些人之外,幾乎沒有半分生還的可能!
可是,左右不過是個死罷了,她也並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