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菊和芸香也都趕了過來,從馬上翻身下來,撲過來扶住她道:“小姐你真的沒事嗎?要是真的撐不住,我們就休息一下。”
顧錦珠推開她們,站直了道:“我沒事,快些換馬吧。”
又行了兩日,血衣突然接到消息。
因爲蕭璟拒不交出黑龍令,明宣帝生怕夜長夢多,決定儘快處斬了他。
孟血衣急得兩隻眼底都佈滿了血絲,咬着牙道,“娘娘,昏君發召文公告天下,說是要在剮龍臺將王爺當場處死,准許百姓圍觀,說要以儆效尤,讓百姓看看造反之人的下場!”
剮刑?芸香和素菊齊齊驚呼出聲,顧錦珠身子晃了晃,差點跌坐在地上。
她緊緊攥着手指,指甲深深的刺進了掌心中,心底一波一波的寒冷涌上來,整個臉色在瞬間再無一點血色。
“什麼時候?”她問,幾乎是從牙縫中一個字一個字的擠出來。
“本月十八!”
顧錦珠一顆心立時顫抖起來,今天已經十四了,也就是說,離行刑只有三日的時間。
她心頭恨得如同要滴血,這個昏君,如此忘恩負義!
她立時對素菊吩咐道,“出去讓掌櫃的提前餵馬,我們不住店了,今晚就走。”
素菊利落的應了一聲,轉身向門外走去。
她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叫陳關渡,連日疾馳下來,顧錦珠累得整個人都快虛脫了,芸香兩個怕她堅持不住,執意要讓她在客棧休息一晚,哪想到又聽到這樣的消息。
芸香看着顧錦珠蒼白的臉色,心頭擔憂的厲害,道,“娘娘,您的身體……”
這樣接連奔波下來,就是鐵打的人都扛不住,她是真怕自家王妃撐不下去。
顧錦珠臉色白的就像一張紙,兩隻眸子卻深幽幽如一汪冰潭,道,“無事,我撐得住……”
她眼裡閃爍着寒芒,心頭已經下了最後的決定,此行若是救不下蕭璟,她就……
孟血衣站在旁邊怒聲道:“王妃,請您下令吧!如此昏君我們又何必再效忠於他,只要您一聲令下,屬下即刻去聯絡大軍。”
芸香也轉過頭來,憤憤道:“是啊娘娘,對這樣的昏君,我們又何必再替他賣命,我們不如直接殺過去!”
兩人表都無比憤怒,明宣帝如此昏庸無道斬殺功臣,實在讓人心寒。
顧錦珠沒有說話,想到蕭璟,開口問道:“王爺怎麼說?”
蕭璟現在雖被關押起來,但她相信他一定有辦法傳遞出消息。
果然她一問這句話,讓血衣的神情立刻一怔,半晌,才垂下頭道:“王爺傳出消息,讓我們不要輕舉妄動。”
顧錦珠緊緊抿着脣,目中卻是一片冰冷。
果然她就知道,他一定不會同意她們去劫獄的。
如果,她們現在去劫獄救他,那麼便坐實了他叛國的名頭,那他之前千辛萬苦力挽狂瀾,驅逐外敵,好不容易把大夏朝安定下來,又是爲了什麼?
她腦中飛快的轉着念頭,不行,事情沒有到最後一步,不能如此魯莽,真的劫人造反的話,那只是下下策。
她的眼神深了起來,突然問道:“血衣,爲王爺求情的都是什麼人?”
孟血衣道,“朝中的文武大臣都有上書,爲首的是太傅曹雲德。”
“太傅?”顧錦珠喃喃出聲。
血衣道,“是,曹太傅是三朝元老,更是當朝帝師,皇上信任曹家,一門有十多個子弟都在朝中謀職,若說現在誰在皇上面前說話還有點份量,非曹太傅莫屬,這次曹家也跟着皇上逃到了江南,王爺出事後,曹太傅連上了兩次書爲王爺請命,可看到皇上一意孤行,曹太傅也無可奈何。”
“無可奈何?”顧錦珠的眼神帶了點嘲諷,“怕還是惜他曹家在朝中的位置罷了。”
若真是豁出去求情,以太傅的身份,明宣帝不可能不顧慮一二,說到底還是明哲保身居多。
她嘆氣,朝中風氣頹廢已久,曹太傅有這樣的想法並沒有什麼,但是現在事關蕭璟,她不得不豁出去一次。
她的眼神漸漸堅定起來,問血衣道,“淮南城曹太傅的府邸,你可認識?”
血衣一怔,不知道她問這個做什麼,卻還是答道,“屬下知道!”
顧錦珠點了點頭,道,“好,我們先去曹太傅家!”
芸香和血衣不解的看過來,不知道她爲什麼要這麼做,現在時間這麼緊,不是應該先去救王爺嗎,去曹太傅家做什麼,反正他也救不下王爺。
顧錦珠卻沒有解釋許多,衝孟血衣道,“行了,快點出去準備一下吧。”
孟血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出去。
顧錦珠命芸香收拾東西,自己坐在椅子上,心裡亂成了一團麻,只要想到蕭璟現在身處險境,她就害怕的四肢一片冰冷。
只要給她一點時間,她一定能把蕭璟救出來,但現在怕就怕明宣帝怕夜長夢多,立刻對蕭璟下手。
到時候她有千般法子,都沒有用了。
她心頭紛紛擾擾,雖然現在她並不打算有反意,畢竟她也不想蕭璟背上叛國的名聲,可如果明宣帝不仁,她就豁出這條命和他拼個你死我活。
她捏着拳頭站起來,眼裡閃過一道寒芒。
在驛站換了馬匹補充了水和食物,她們再次風雨兼程趕路。
顧錦珠冒雨日夜不停,整個人就像是長在了馬背上,被顛得腰都差點斷掉,大腿兩邊早就被磨破了皮,血漬洇出一大片,每動一下便像是針扎一般火辣辣的刺痛。
可她咬着牙硬是堅持了下來,手掌心都被繮繩磨破,她都不知道自己使用了什麼樣的毅力堅持下來,竟是用了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淮南城。
八月十八日,淮南城西街校場,被圍得水泄不通。
周圍擠滿了黑壓壓的人羣,幾乎全城的百姓都來到了此處,然而如此多的人卻沒有一人說話,大家都望着剮龍臺上,那個緊緊綁縛的身影。
剮龍臺是源自淮南城上古的一個傳說。
傳說此地有龍,因觸犯天條被天神,在此抽去仙骨,剝去龍鱗。
因此淮南百姓世世代代都稱這裡叫做剮龍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