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頭就尖聲大叫,旁邊縮在角落裡的顧清遠和甄氏聞言都擡起頭來,看到顧錦珠,幾人眼中都閃過不可置信。
顧清遠只是愣了一瞬,立時跳了起來,指着顧錦珠滿臉激動的道,“珠兒?珠兒,真的是你?不是爲父眼了吧?”
他立時向顧錦珠走了過來,激動的眼淚都流了下來。
這倒並不是他見到顧錦珠真的有多麼高興,而是他看到顧錦珠的裝扮和身後帶的精兵,立刻便意識到,這個女兒和之前不同了。
顧清遠到底也是在官場上混跡多年,無比精明的老狐狸,在看到顧錦珠現在情況的一瞬間,立刻便做出了決定。
而顧錦珠身周的親兵,聽到顧清遠的自稱,都滿臉驚訝的看過來。
再次看到這個父親,顧錦珠心裡說不清是滋味,淡淡衝他點頭道:“父親。”神態卻是冰冷又疏離。
顧清遠卻像是沒有注意到她的樣子,看着她老淚縱橫道,“珠兒啊,還好你沒事,也不枉爲父天天向上天祈禱,你沒事就好……”
他一臉慶幸激動的樣子,倒真像是一個慈父。
姚氏也很快就反應過來,即使在見到顧錦珠的第一眼,她心裡還閃過一絲憤恨,她現在如此狼狽,被人如此欺辱,卻沒想到被這丫頭看了去。
但是顧清遠的態度讓她很快就意識到了顧錦珠的不同。
她擡眼看去,見顧錦珠雖然穿着男裝,但身姿挺拔,面龐紅潤,和她們這些一路流亡過來的人截然不同。
而她雖也穿着兵士的裝束,但是明顯和周圍的那些人不一樣,那些精兵都明顯以她爲首。
姚氏心思轉的極快,立刻便撲過來,抱着顧錦珠哭號起來,“珠兒啊,你可得替母親出氣,這些個殺千刀的居然敢羞辱於我,你要替母親做主……”
姚氏拉着顧錦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顧錦珠皺起眉頭,不動聲色的避開她,就見姚氏指着扔在地上五大綁起來的幾個流民,咬牙切齒的痛罵着,幾乎恨不得自己親自去拿了大刀把那些人砍死。
她是世家的尊貴夫人,哪裡受過這樣的侮辱,今日這一出她的名聲算是徹底壞了。
姚氏哭鬧的厲害,而另一邊甄氏也在顧容啓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走了過來。
經過了這一路的逃亡,這老婦人再也沒有了當初養尊處優的氣勢,身上穿着普通的布衣,一頭白的頭髮亂糟糟的紮在頭頂,臉色蠟黃神情,憔悴到極點。
她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碰見顧錦珠,但見她現在顯然身份不同,心裡倒是一鬆。
卻還要擺起祖母的架式,斥責道:“你怎麼會在這裡?倒叫我們一路好找,不過現在好了,你現在住在哪裡?快把我們接過去吧,這些人就在這裡就地處死,免得玷污了我顧家的門風!”
甄氏惱怒的滿頭銀絲都顫巍巍的,姚氏畢竟是她的媳婦,剛纔被那些人當衆侮辱,她顧家的身份和名聲全都被敗光了,眼下當務之急當然是把所有在場的人全部都殺了滅口。
甄氏眼底閃過一絲厲色。
顧錦珠卻覺得有些好笑,她這位好祖母真是抓大權抓慣了,剛一緩過勁兒來,連情勢都沒有看清楚就想讓她殺人。
她現在倒知道顧着顧家的名聲了,可剛纔姚氏被那樣侮辱時,她和顧清遠卻只知道蹲在一邊,連一句話都不敢吭。
旁邊顧清遠也附和道:“對,珠兒,這些人窮兇惡極,都是該千刀萬剮的惡徒,還不快快殺死他們!“
姚氏哭的愈發大聲,抓着顧錦珠的手嘶聲道:“珠兒你可要替爲娘做主啊~~”
這個時候她倒還沒有忘記自稱爲娘。
顧錦珠緊緊皺着眉,手都被她抓得有些痛,旁邊的精兵有些擔憂的看過來。
但看樣子這些明顯是王妃的親人,他們幾個搞不清楚狀況,便不敢冒然上前將人拉開。
顧錦珠將姚氏手甩開,卻沒有聽顧清遠的吩咐,而是命屬下把那些流民全部都抓了起來,然後帶着一起回蕭璟的營地。
顧清遠和甄氏姚氏,明顯對顧錦珠這樣的處理十分不滿,顧清遠當即臉色便有些不悅道:“珠兒,這些人真的都是罪大惡極之人,你難道沒有看到剛纔他們是怎麼對你母親的嗎?爲什麼還要帶着他們?”
甄氏更是疾言厲色的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母親剛纔受的侮辱你沒有看到嗎?這些個殺千刀的,你難道還想留着他們的命不成!”
姚氏在一旁沒有說話,卻嗚嗚地哭了起來。
顧錦珠也不想在這裡和她們理論,只是淡淡道:“父親,有什麼話我們先回去再說,這裡畢竟是在外面,萬一要再遇到什麼危險就不好了。”
她一提醒,顧清遠立時反應過來,現在外面亂糟糟的,誰知道一會兒還會遇到些什麼人,他忙不迭的道:“好好,我們現在就回去,對了珠兒,你現在是和王爺在一起嗎?”
他滿眼期盼的問出了這句話,蕭璟沒死的消息他們當然是也知道了,現在蕭璟大軍所向披靡,他們在外面沒有地方可去,纔想起過來投奔蕭璟,沒想到顧錦珠果真在這裡。
看着顧錦珠點了點頭,顧清遠立時心口一鬆,臉上露出了笑容道:“那就好,那就好,這些時日來爲父一直在擔心着你,幸好你在王爺身邊,不用吃什麼苦頭……”
他滿臉慈愛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有多麼疼愛這個女兒。
顧錦珠心底卻滿是嘲諷,父親他們似乎選擇性的忘記了在青木城外時的一幕。
當時怕顧錦珠拖累她們,他可是親口說與她斷絕了關係,可是現在顯然沒有人再記得那一幕了。
顧錦珠她們出來時是騎着馬,而顧家人沒有會騎馬的,顧錦珠正想命手下帶她們上馬。
卻沒想到甄氏看着那高頭大馬,嚇得兩條腿都軟了,卻強撐着道:“怎麼連輛馬車都沒有?老身都這麼大歲數了,如何騎得了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