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下,顧錦珠看着外面昏然的月色,手中摸着的匕首在月色下泛起鋒銳之色,她心潮起伏,眼底第一次露出森森寒意。
芸香過來道,“王妃,都準備好了。”
顧錦珠點了點頭,她和兩個丫頭都是緊身衣,長長的頭髮束在頭頂,無比利落。
這一去,她一定要把蕭璟救下,若是明宣帝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幃處死蕭璟,她就敢煽動黑甲軍真的造反,大不了陪着他一起死。
她臉上現出一抹堅定。
三人正準備出去,紫鳶卻快步走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在她面前,臉色焦急道,“主子,讓我和您一起去吧,我撐的住!”
看着這丫頭滿臉的急切,顧錦珠卻搖了搖頭,紫鳶不比芸香和素菊,這段時日鍛鍊的身手已經很利索了,紫鳶嬌嬌弱弱,雖學了幾招把式,卻也沒強到哪裡,這一去她必定日夜兼程,她一定撐不下來。
“你在家守好王府,不必掛念我們。”她以爲她只是擔憂她們,安撫道。
旁邊芸香素菊也道,“是啊紫鳶姐姐,你就放心吧,我們會照顧好娘娘的。”
說完,三人便急匆匆的出了門,卻沒看到身後紫鳶眼中漸漸流出淚來,嘴脣翕動幾下,竟是喃喃念道,“王爺,求您一定要平安……”
當天晚上顧錦珠就連夜起身趕赴淮南城。
半夜的時候,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顧錦珠身邊只帶了十來個人,輕騎快馬趕往淮南。
她身上雖然披了蓑衣,然而那雨還是從臉頰脖子一路灌了進去。
雨勢漸大,到後來鋪天蓋地全部都是雨絲,頭頂上雷聲轟鳴,顧錦珠的眼前已經被雨水打得什麼都看不清楚了。
然而她還是緊緊抓着繮繩,整個身子都伏在了馬背上,咬着牙疾馳。
不停閃爍的雷光照亮了這一行人急匆匆的身影。
而與此同時,淮南城一家富貴府邸的書房中。
一燈如豆,將整個房中照的影影綽綽,燈下坐着一個老者正在案几上練字,潑墨揮毫,筆鋒如刃。
她下面跪着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一身紅衣襯得面容嬌美絕倫,那女孩雙目含淚,俯下身子磕頭道:“求求三爺爺就答應明月一回,璟哥哥明明沒有叛國,皇上他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麼做就不怕天下臣子寒心,求求三爺爺了,只要您在皇上跟前說一句話,他一定不會如此輕率。”
老者執筆的手一頓,嘆道:“月兒,不是三爺爺不幫你,而是你也看到了如今的局面,皇上他對銳王猜忌太過,若非如此他也不會連回京都等不到,便要在此下手,你看着吧,皇上不會等多久的,蕭璟此劫難逃,你還是死心吧!”
“不,”納蘭明月淚流滿面,仰頭看着自己族中身份最高的長輩,口氣中已帶起了一絲憤怒:“皇上他鳥盡弓藏,竟連最基本的道義都顧不得了,說什麼璟哥哥叛國,可天下人誰不知道這只是個幌子,他如此倒行逆施,就不怕他這皇位真的做不穩嗎!”
她話一出口,納蘭森當即臉色一寒,將手下的紙一攥,怒斥道:“閉嘴,誰教你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的,知道你在說什麼?”
納蘭明月卻半點不懼,擡頭直視着納蘭森的眼眸道:“月兒說的不對嗎?如此昏君我們爲什麼還要保他?”
納蘭森看着自己平日最寵愛的孫女,半晌,纔有些無奈道:“月兒,你如此爲人殫精竭慮,焉知別人又領不領情?你覺得皇帝昏庸,可某人卻心心念念只想保家衛國,你這一番心思,怕是要白費了。”
他說着不理會納蘭明月,繼續潑墨揮毫。
納蘭明月哭得眼睛都腫了起來,伏在地上抽抽噎噎的道:“我不管我的心血有沒有白費,我只想要救他,月兒不要他死……”
納蘭森看着一向驕傲的孫女哭的如此可憐,嘆了口氣,停下筆道:“也罷,蕭璟到底也算是個可造之材,我便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能說動他願意和我納蘭家聯軍,共享天下,我納蘭家便全力輔佐他登上高位,至於那個刻薄寡恩的皇帝,哼!”
他冷冷一哼,再不掩飾眼底的不屑。
納蘭明月驚喜擡頭,眼睛都亮了起來,“三爺爺,您願意救他?”
納蘭森無奈道:“不然呢?我納蘭家現在只剩下了你一支獨苗,你又看對了那小子,將來若那小子登上皇位,再娶你爲後,許我納蘭家一世榮華,我們反了這天又如何!”
納蘭明月眸底神色變幻不定,最終一咬牙道:“好,三爺爺,我去說服他!”
她急急忙忙便往外走,卻沒有看到身後老者複雜的目光。
這個傻丫頭一腔心思全掛在了那小子的身上,卻也不知道人家領不領情。
也罷,便給他最後一次機會,若是他頑固到底,就借明宣帝的手把他除去,也算爲他納蘭家剷除一個勁敵。
納蘭森眼底閃過一抹陰沉之色。
明宣帝不放心將蕭璟關押在淮南城官府大牢中,將他關在了行宮一處秘密角落。
別人絕對不會知道他的下落,然而這對宮中有無數密探的納蘭家來說,卻不是什麼問題。
半夜風雨大作,整個行宮都陷入了一片漆黑,宮人們也早早避在屋中休息,納蘭明月一身漆黑的夜行服,身體輕巧的就如一隻乳燕,在重重宮宇中穿梭。
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後院一處偏僻之處,那裡有無數禁衛把守,將整個地牢圍得如鐵桶一般。
納蘭明月瞅了個空隙,身子如一縷青煙般掠了進去。
門口的一個守衛看到她進來,立刻上前抱拳道:“郡主。”
納蘭明月拉下面巾,露出臉道:“快把門打開。”
那人叮囑道:“郡主謹記一定要快,聽到屬下暗號您一定要快速出來。”
納蘭明月點了點頭,兩個侍衛把門打開,她閃身進去。
撲面一股陰涼溼潤之氣,面前是一道長長的石梯,蜿蜒直通下去,石壁上掛有松油火把,照的甬道燈火通明。
納蘭明月快速的下去,直走到最裡面的那間石牢,纔看到一個人影,被鐵鏈牢牢地鎖在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