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眼前的情勢已經沒有他選擇的餘地了,這麼多人求情,就算他身爲皇帝也無法忤逆民意,若是他現在執意要殺死蕭璟,旁人他不敢說,光黑甲軍他就無法控制。
蕭璟以前有沒有反意他不知道,但今日殺了他,恐怕他這龍椅也就坐到頭了。
明宣帝緊緊咬着牙,頰邊的肌肉不停抖動,額頭青筋爆出,雙眸通紅,他強自忍耐了半晌,才把心底那股殺意壓下去……
要殺蕭璟不能急在這一時。
他想到這裡,眼底劃過一絲陰冷,看着高臺上的那兩道身影,微微啓脣,一字一句的道:“罷了,既然有衆卿求情,逆犯蕭璟暫且押入府城司大牢,待查明證據後再行處置!”
他說完一揮袖子,轉身而去。
何力慌忙站起來,高聲叫道:“皇上起駕!”
等明宣帝離開,所有人才都鬆了一口氣。
黑甲軍十二位大將迫不及待就躍上了高臺,看着蕭璟眼中含淚道:“王爺,您受苦了……”
看着自家主子身上的傷,衆人眼中都冒出了怒火。
蕭璟搖了搖頭,來不及和他們說話,先向曹雲德等衆人抱拳道:“多謝太傅和諸位援手,今日之情蕭璟永不敢忘。”
曹雲德搖了搖頭嘆道:“能幫王爺的我等已經盡力了,王爺還是儘快查出軍中內奸,是誰僞造了您和盧陵王的書信,否則只怕……”
他沒有說下去,衆人心裡卻全部清楚,若是不能一舉洗脫罪名,以明宣帝的性子,勢必要置他於死地。
蕭璟點了點頭,暗沉的眸底閃過一絲厲色。
這件事他早已心中有數,若不是身邊還有明宣帝的探子,又怎麼可能知道他與盧陵王的盟約。
他叫過楊平等人,在他們耳邊說了幾句話,衆人點頭領兵而去。
顧錦珠也衝曹雲德等人感激的施禮道:“多謝諸位大人了,若不是大人來的及時,我們夫婦恐怕在劫難逃。”
曹雲德慌忙擺手道:“王妃不必多禮,幸虧王妃提早派人去送了信,不然我等還矇在鼓裡,讓王爺受這等蒙冤,我等也實在心中有愧啊!”
幾人連連嘆息,明宣帝查出蕭璟和盧陵王勾結的證據,他們幾人雖也覺得這不可能,但礙於國法卻也沒有辦法,明宣帝一意孤行,他們爲了保全自己,甚至不敢全力求情。
顧錦珠在剛一到了淮南城便派芸香她們幾人去送信。
信中闡明利害,她並沒有一味哭訴蕭璟是被冤枉的,只是說明了大夏朝現在的情勢。
國內剛剛經歷過大戰,也是兵力最疲弱的時候,北狄雖然剛剛退去,但也不乏再次虎視眈眈趁勢而入。
北狄一戰近乎損失五十萬大軍,北狄王又哪裡肯甘心,如果得知蕭璟身死,怕是不日就要借兵重來。
大夏朝自毀長城,怕是天下又要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一語驚醒夢中人,曹雲德等人身居高位,養尊處優多年,所思所想多是自己的利益,見明宣帝執意要殺死蕭璟,他們求情不成只能選擇保全自身。
可是這封信卻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蕭璟一死趁着大夏國弱,外敵必然捲土重來,到時別說是明宣帝的皇位,就是他們也只能做個亡國之臣。
他們剛剛經歷過了戰亂,更加珍惜此時的安穩,細想之下驚得滿身冷汗,忙忙便聯繫了衆人,這才趕來刑場求情。
見顧錦珠道謝,衆人實在是有些羞愧,更對她刮目相看。
早聽說銳王妃行軍期間一直陪在銳王身邊,幫助銳王整頓後勤,安撫百姓,甚至還組建了女子軍隊。
沒想到一見之下,果然巾幗不讓鬚眉,雖然外表柔柔弱弱和京中那些貴女一樣,但卻見識非凡。
他們貪生怕死,卻沒想到被一女子道出本質,實在是無顏以對。
顧錦珠倒沒想到他們心裡頭這麼複雜的心思,見蕭璟沒了性命之憂,心頭終於鬆了口氣,可是看着他渾身傷痕,她又萬般不放心讓他回到牢裡。
曹雲德看出她的心思道:“王妃放心,在事情還沒查明之前,還得委屈王爺在牢裡多呆一陣子,老臣就親自走一趟,護送王爺回去,必定不會讓人怠慢。”
蕭璟也摸了摸她的頭髮,含笑道:“放心吧,我一定會很快回來。”
一聽這話顧錦珠心頭就些怒意,上次分別時他也是這樣保證的,說會全手全腳的回來,可是這轉眼間他就入了大牢,吃了這許多苦頭,還差點沒命。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記得你說過的話,若是再食言,我一定饒不了你!”
她嘴中說的兇狠,眼中的淚卻順着面頰滾落下來,怎麼也止不住。
蕭璟一顆心像是滾在了油裡,熱辣辣的,又說不出的心疼,替她擦了擦眼淚抱着她道:“好。”
最終蕭璟還是被送回了淮南城府衙大牢,顧錦珠只能眼睜睜看着他走遠,臉上的淚就沒有幹過。
素菊在旁邊小聲勸道:“小姐別傷心了,王爺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顧錦珠點了點頭,極力壓下心裡的不捨,帶着她們回去。
現在蕭璟並未定案,她們也算不得罪犯親屬的身份,暫時能住在驛管中等待消息。
她們卻沒有看到,在她們轉身後,旁邊的一家屋檐下閃出兩道身影。
納蘭明月望着蕭璟離去的方向,臉上滿是淚水,小鸞心疼的在旁邊勸道:“郡主我們還是走吧,您已經救銳王盡力了,想必銳王也不會怪您。”
納蘭明月搖着頭,眼底卻滿是絕望,她親眼看到了顧錦珠和蕭璟是如何的相愛,她竟然願意陪他同死。
在她一步步走上高臺的時候,她承認她的內心是震動的。
她在自家長輩面前哭求了三日三夜,也沒有打動長輩的心,他們只有一個要求,若要救蕭璟,他必須與納蘭軍合作,將來身登大位後娶她爲後。
可蕭璟卻毫不猶豫拒絕了這個提議,納蘭森他們無比憤怒。
罷了,對方既然不領情,他們自然也不會拿熱臉去貼對方的冷屁股,納蘭家軍要圖謀大事,蕭璟也算是一個強有力的攔路虎,與其這樣,還不如借明宣帝的手將他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