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出屋外,紫鳶快走幾步繞過屋後,到了後園的湖邊處,坐在一塊大石頭上。
她望着遠處平靜的湖面,心頭就像有什麼在涌動,怎麼也無法平靜下來。
遠處湖面上亭臺樓閣,小橋廊軒,遠遠看去,宛如仙境。
這是王爺爲了王妃專門找了全國聞名匠人打造的。
炎炎夏日,王妃不喜暑熱,王爺便專門建立了這亭臺水榭,以供王妃夏日小憩。
紫鳶看着看着,眼裡就露出了些澀意。
人人都說銳王蕭璟性子殘暴,顧錦珠就算身爲王妃,怕是日子也不好過,但沒有人比她們這些貼身的丫頭更清楚了,王爺對王妃是如何的寵愛體貼,讓她們每每看見都羨慕不已。
更何況她萬萬沒有想到,在顧府如天人般的三公子顧翊卿,竟然便是王爺本身。
她並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然而卻深深地嫉妒顧錦珠的好運氣。
想到蕭璟對顧錦珠百般呵護的樣子,她心頭就像被澆了一盆熱油,又煎熬又難受。
若能得他眷顧一眼,她便死也甘願了。
紫鳶明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不對,可是卻偏偏壓抑不住,從在顧府見到那天人般的三公子第一眼起,她的心頭便暗暗傾慕,眼裡都是他的一舉一動,便再也容不下旁人。
世人都道她容色絕美,比之王妃也不差什麼,她先前並沒有什麼想法,畢竟顧錦珠對她有大恩,將她救出火坑,而之後逃亡主僕一路生死相依,她心底深深也感激着她。
然而感情的事並不是自己想壓抑便能壓得下的,她強迫自己面色如常,跟在顧錦珠身邊貼身伺候,不敢露出一絲一毫的心思,然而每次看到蕭璟,目光總是忍不住追隨着他。
日日夜夜看到他,看到他對王妃溫聲細語,看到夫妻兩人恩愛非常,她的心頭就如刀絞一般。
她也喜歡他,喜歡的程度不亞於王妃,甚至也願意爲王爺去死,可是她這樣的想法,都似乎是對兩位主子的褻瀆。
紫鳶緊緊擰緊手指,心頭難受的厲害,眼淚順着那光潔的面頰簌簌而下。
也只有在這偏僻的地方,她纔敢稍稍發泄一番,然後擦乾眼淚,繼續若無其事地伺候王妃。
她之前心高氣傲並不願意與人做妾,可誰讓自己的心裡只有那一個人,便再也容不下旁人。
雖然並不想背叛王妃,然而她心裡到底多了些心思。
蕭璟雖然喜愛王妃,但他是高高在上的御親王,必然不能只有一個妻子,將來府中侍妾必然一大堆。
如果她能伺候王爺,也能幫王妃一把,至少自己對她忠心耿耿,永遠不會背叛。
她不願有這樣的念頭,然而就像着了魔一般,這個念頭反覆在腦中掠過。
她不想做人的妾,然而她這樣的品貌,嫁給那些普通人終究是委屈了。
如果王妃擡舉,其實只是讓她做一個侍妾她也甘願。
紫鳶心中反覆思慮,一會兒甜蜜,一會兒又煎熬,想到自己心高氣傲,卻終究還是要屈居人之下,心頭苦澀的厲害,忍不住流下淚來。
她把手埋進胳膊中哭的厲害,卻沒看到後面走來一道嫋嫋的身影。
芸香奉了顧錦珠之命出來看看紫鳶,原以爲她哪裡不舒服,誰知道去了她住的廂房中,卻並沒有看到她的身影,她心下奇怪便出來尋找。
走到後園處,卻聽到隱隱的哭聲,她悄悄走過來,看到了紫鳶的背影!
她心下微訝,正想喚她,卻聽到紫鳶喃喃道:“娘娘,對不起……”
芸香心頭立時閃過一道狐疑,見她自顧自傷哭的傷心,想了想,便轉身離去。
此人終究不比她和素菊是從小一塊兒伺候主子到大的情分,紫鳶是後來加入的,但她心思細膩,對顧錦珠又是一心一意,她們便也接受了她,和她情同姐妹。
但紫鳶這句話卻讓她不解,對不起娘娘,她做了什麼事,對不起自家主子?
然而回去面對顧錦珠的時候,她卻終究什麼都沒說。
畢竟紫鳶目前什麼都沒做,平白說出來,倒是讓人覺得她在背後講人閒話。
芸香自去伺候顧錦珠用膳,卻把這一幕記在了心裡。
近日蕭璟外面和屬下議事,並沒有回內院吃飯。
顧錦珠一個人便有些沒有胃口,儘管桌上的膳食無比豐盛,她卻只吃了兩口就推開,接過芸香手中的清茶簌簌口道:“把這些都撤下吧,我要睡一會兒,王爺回來記得叫我。”
芸香看她只吃了兩口,有些擔心道:“娘娘再用些吧,這些都是王爺吩咐廚下特意做的,您只吃了兩口,萬一餓着了怎麼辦?”
顧錦珠笑道:“這兩日也不知道是怎麼,胃口不太好,身子也總是懶懶的想睡覺,你先出去吧,我休息一會兒。”
芸香大驚道:“娘娘該不會是哪裡不舒服吧?我去替您找太醫。”
顧錦珠笑道,“哪有這麼大驚小怪,就是吃多了頂食了,緩兩日就好。”
芸香無奈,只好收拾了飯食退了出去,替她把帳子放下,心裡卻還有些擔憂,尋思着什麼時候跟王爺說一聲。
下午的時候,內務府送來秋季的布料,供顧錦珠挑選。
顧錦珠睡了一覺,身子還是懶懶的,一頭烏黑的長髮在腦後挽了個髻,穿着一身家常的水月瀾裙,斜斜倚在榻上,眉梢眼角竟帶了一絲慵懶的嫵媚。
內務府的小紀公公只看了一眼,就快速的低下頭。
京中盛傳銳王妃容貌不俗,今日一見果然是端麗非常,怕是連陛下最新寵愛的那位翔美人也比不過,怪不得連三皇子都上了心,引得府中那位側妃娘娘吃醋呢!
顧錦珠卻不知道這小太監的想法,擡了擡下巴,命素菊上前挑選,素菊看着小太監們手裡託着的一排布料,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道:“今年的料子怎麼顏色這麼沉悶,不是灰色就是寶藍,我們娘娘年紀還輕,又不是老人家,哪裡看得上這樣的料子?”
她話一出口,小紀公公的臉上卻不見一絲惶恐,擡臉笑道:“這個奴才可就沒辦法了,淑妃娘娘命人將料子先送去了五皇子府和三皇子府,府裡的幾位娘娘們先挑選過了,將那些顏色亮麗的料子都挑走了,只剩下了這些顏色呈暗的,可照內務府定製的就這麼多,所以只好委屈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