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上帶着諂媚討好,一迭聲的誇着反而讓姚氏更是不耐,聽她稱呼“大妹子”,姚氏眼底閃過一絲厭惡,問道,“周家姐姐今日上門,可是有什麼事?”
周京和顧錦珠的庚帖已換,按理說這親事就算訂下了,雙方商定在八月間來迎娶。
現在只是六月,滿打滿算也只剩兩個月了,姚氏正琢磨着怎麼跟顧清遠開口,又怕驚動了顧錦珠壞事,所以十分反感周康氏這個時候上門。
周康氏聽問,一拍大腿,“可不正有事!”
她神神秘秘衝周圍看了一眼,姚氏不耐道,“這都是我貼心的丫頭,你就直說吧!”
周康氏一聽,也不再藏着掖着了,苦着臉道,“還不是訂親那事,上次換了庚帖,我家京兒可是高興壞了,可是回去越琢磨,越覺得有些不對勁……”
姚氏一驚,“啪”的一拍桌子,手上的鐲子嗑的桌子亂響,豎起眉道,“有什麼不對勁,難不成你們想反悔?”
她費了多少心思才促成此事,可容不得半途黃了。
周康氏趕忙搖手道,“沒有,沒有,哪裡是反悔,只是,只是那天見過大小姐那性子,似乎不是個好相與的,萬一要是她不肯,出了什麼岔子怎麼辦?”
她心裡算盤打的極精,顧錦珠現在風頭正盛,外間誰不傳顧家大小姐容貌極佳,才名又盛,還當過祈福聖女,身份又高,這樣的高門貴女,擱以前她們想都不敢想,傻子纔會反悔呢!
只是顧錦珠越好,她們越有些患得患失,生怕煮熟的鴨子又飛了,周京自那天見了顧錦珠一面後,茶飯不思,整日琢磨着怎麼把她早點弄到手。
周康氏又擔心這事拖久了生變,忙忙和兒子合計了一下,就趕到顧府來了。
聽她這樣一說,姚氏皺眉道,“能出什麼岔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庚帖都換了,她有幾個膽子敢反悔?到時候她不嫁也得嫁,敢生什麼幺蛾子,就綁了上轎!”
周康氏陪笑道,“話是這麼說,可大小姐那性子……到底是喜事,那天要弄出什麼事就不好了……”
她說的委婉,姚氏卻也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思,想到顧錦珠的性子,也不由的有些蹙眉。
那丫頭性子倔強,又是個有主意的,萬一真生出什麼事,她顧府還不夠全京城笑話的!
姚氏鬱悶道,“那你說怎麼辦?”
周康氏小心翼翼的湊過來,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末了笑道,“咱們這也是沒法子,反正他們都訂了親,早成一日晚成一日又有什麼分別?要是她早早成了京兒的人,她就是不想嫁也沒法子了……”
姚氏眼睛一亮,笑罵道,“還是你們有這歪腸子,早就有這心思想算計我這大女兒了吧?”臉上卻不見絲毫怒意。
周康氏討好的一笑道,“咱這不也是沒法子嗎,顧府門庭高,京兒要不想辦法在婚前壓她一頭,以後怎麼製得住她?只是這事,還得大妹子成全……”
她連捧帶誇,直拍的姚氏心情舒暢,笑吟吟道,“罷了,看在你們一片苦心的份上,反正都是爲了兩個小兒女好,就事兒就包在我身上!”
周康氏大喜,立刻謝過,兩人又合計了一些地點細節,她才心滿意足的離去。
等周康氏出了門,姚氏手中捏着一隻茶盞,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磕着,嘴角帶着笑意。
真沒想到,周家也不是個傻的,居然能想出這種法子,若真是讓周京那憊賴貨婚前得了手,看那丫頭還有什麼臉鬧!到時候,顧清遠就是想不答應也不能了。
要是他知道自己寄予厚望的女兒被一個潑皮無賴沾了身子,還不知道怎麼氣呢!
她越想越得意,伸手招了個小丫頭吩咐道,“去瞧瞧大小姐最近在做什麼?順便送一碟廚房新做的核桃酥過去。”
小丫頭詫異夫人怎麼轉了性子,卻不敢表露太多,忙忙領命而去。
清薔園中。
因爲顧錦珠連日來心情都不好,芸香特意陪着她出來走走。
剛過門月,草木茂盛,園中百齊放,奼紫嫣紅,一路走來鼻端盡是幽幽香,呼吸間沁人心肺。
芸香看着自家小姐消瘦的面頰有些心疼,低聲道,“小姐,心情還不好嗎?奴婢聽說銳王府這段時間事忙,三爺已經很久沒回府了,想必日子再長些,小姐的心思也就淡了,素菊那丫頭不也是一樣,這些日子,連提都不提孟侍衛呢……”
顧錦珠怔怔望着一株開得正豔的紅芍,脣邊露出一絲苦笑道,“我知道,只是哪有那麼容易,他雖不常回府,只是我心裡,卻無時無刻不在念着他,沒有片刻分離……”
她微垂着眼睫,手指撫上那枝枝,身子有些發顫,帶得那枝都簌簌搖動。
芸香嘆了口氣,她知道小姐對三爺的心思,卻沒想到小姐已用情這麼深,只覺得心疼又無奈。
主僕倆正低聲說着話,就聽到旁邊有個嬌脆的聲音道,“咦,這不是大姐姐嗎?平日裡你不是總在屋裡頭不出來,今日怎麼這麼好興致想起逛園子了?”
兩人擡頭,就看到不遠處站着一個紅裙的明豔美人,一襲流雲繡金絲羅絹長裙,臂上挽了桃紅色的披帛,身上環佩叮噹,蛾眉螓首,膚白賽雪,不是顧碧彤又是誰。
她旁邊跟着丫頭彩依,也是昂着下巴一臉傲慢的看着兩人。
顧錦珠見了她們連話都不想說,直接轉身就想往回走。
顧碧彤帶着嘲諷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大姐姐還真是一日不見當刮目相看,現在才名日盛,連句話都不想跟妹子說了?”
彩依在旁邊幫腔道,“就是,外間傳大小姐如何如何好,知書答禮的,沒想到對自家妹子都這麼不理不睬,這要是傳出去,人們指不定說大小姐是什麼性子呢……”
顧錦珠還沒說話,芸香心底一股氣已衝了上來。
主子們說話,哪裡有奴婢能插嘴的份?而且還是這樣公然議論自家小姐是什麼性子,她豎了眉頭正要怒罵,就聽到顧錦珠淡淡道,“行了芸香,話呢,是要對人說的,對那些聽不懂人話的,有什麼必要浪費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