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纔出來時天已經陰沉的厲害,有機靈的丫環就拿了傘,顧碧彤身上一點沒溼,跟全身溼透一身泥水的顧碧瑾完全是兩樣。
顧碧瑾一被扶起來,喊了一聲,“二姐姐”,就驀地撲進了她懷裡,雙手抱着她的腰,哭得無比傷心。
顧碧彤乾淨豔麗的衣裙上很快就被她蹭了泥水,眼底忍不住泛起一絲厭惡,可低頭的顧碧瑾並沒有看到。
顧碧彤強忍着噁心拍了拍她的肩膀,裝作焦急的樣子道,“瑾兒莫哭,你的臉還疼不疼?大姐姐真是太過份了,自家妹妹也能下得了這麼重的手”
“我要告訴母親,我要去告爹爹,我要殺了她”顧碧瑾哭的聲嘶力竭,身子不停顫抖,今日的事實在給她的打擊太大了。
顧碧彤柔聲安慰道,“好,二姐姐陪你一起去”
她讓人扶着顧碧瑾深一腳淺一腳的向秋棠院而去,自己回頭看着顧錦珠離開的方向,眼底閃過一抹寒光。
天上雷聲轟隆,衆人一路小跑着,到青薔園也渾身上下溼了個徹底。
芸香正帶人收拾屋內,看着一衆人跑進來,驚訝道,“小姐,下着雨怎麼過來了?”
她忙迎了上來,拿了布子給顧錦珠擦拭頭髮,換衣服,一時忙的不可開交。
等顧錦珠換了衣服,手中捧了一杯熱茶坐下來,才微微吐出一口氣,轉頭四顧自己的新居。
不愧是顧碧彤死活要搶的屋子,這裡比她碧竹苑的那間內室大了足足有兩三倍,裡外三間不曾間斷,擺設華麗而大氣,一水兒檀香木桌椅,鏤空的雕窗櫺,精緻的水楠木沉漆雕大牀,上面掛了白色的紗帳。
即使不把碧竹苑的那些擺設搬過來,這裡的也儘夠用了,門口是一座紅木鑲嵌貝殼卉屏風,亮眼雅緻,屋子角落處是一架黃梨喜鵲登梅仙鶴衣櫃,窗下放着梨大理石書案,上面上好的筆墨紙硯一應俱全。
門口掛着湘繡雙鳳掛簾,屋角處的憑几上,擺着孔雀藍釉暗刻麒麟紋三足香爐,裡面嫋嫋吐出清香,驅趕了屋中因長久沒人住而泛起的陰冷灰塵氣。
芸香過來興高興烈的道,“小姐,這屋子不錯吧?等雨停了您出去看看院子,那才叫漂亮呢。”
顧錦珠點了點頭,問道,“其他人的屋子都分好了嗎?”
芸香笑,“早就分好了,素菊那丫頭連衣裳都來不及換就看屋子去了,這地方大的很,除了我們住的,還空下十餘間空屋子呢。”
顧錦珠點點頭,心裡也有些驚訝,看來這青薔園果然很大,居然有這麼多屋子。
芸香遲疑了一下,道,“小姐.就是那個紫鳶您打算怎麼安置?剛纔大家都去看新屋子,就她一個人呆呆坐在角落裡,看起來怪可憐的,姜姨娘肯定還會來和您要人的吧?”
顧錦珠想起這事就有些頭疼,況且就算沒有紫鳶,她剛纔把顧碧瑾打成那樣,姜姨娘怕也要暴跳如雷了。
她現在在顧府,可算是把所有的人都得罪光了,甄氏姚氏自不必說,恨不得她死,現下在加了姜姨娘,怕是以後出門,她都要步步小心。
可是那又有什麼辦法,但凡有一點生路,她也不會和所有人撕破臉!可她的處處容忍只會讓對方變本加厲,初進府的教訓她再也不想有了,就算現在所有人都得罪了,那又怎麼樣,蝨子多了不愁癢,至少她現在這樣,大概沒人敢再來招惹她了。
顧錦珠相信至少在一段時間內,她都能清靜一段時間。
但目前,要怎麼把紫鳶的事解決掉呢?
秋季的雷雨,來的快去的也快,只是小半個時辰,雷聲已經遠去,天空放晴,露出夕陽暈染的一抹紅雲。
吃過晚飯,顧錦珠在芸香的陪同下逛園子。
到了青薔居的院內,她才發現這園子有多大,園中小橋流水,假山堆疊,樹木環繞,三間垂門樓,四面是抄手遊廊。
腳下鋪着石子路,兩邊種着大株的梨和芭蕉,清澈的雨珠在葉片上滾動,呼吸間皆是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新香氣。
怪不得那些丫頭們這麼高興呢,這間園子的確漂亮雅緻,和碧竹苑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想到這漂亮的園子以後就屬於了自己,她的心底第一次這麼輕鬆快意起來。
園中假山上有一座涼亭,下面流水潺潺,顧錦珠難得有興趣上去,站在涼亭上俯目四顧。
遠處樹木紅黃濃綠交染,腳下小橋流水,湖水幽綠,讓人無比心曠神移。
夕陽將天邊雲霞層層染紅,一陣微涼的夜風吹來,芸香道,“小姐,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去替你拿件衣服。”
不等顧錦珠說話,她就跑了下去。
沒一會兒,一個紫色的身影上來,手中拿着件素緞鑲錦披風,替顧錦珠輕輕披在身上。
顧錦珠回頭,微微詫異的道,“怎麼是你?”
紫鳶雙手絞在一起,神色有些緊張,瞬間就給顧錦珠跪下道,“大小姐,奴婢,奴婢是想問問明天若是姜姨娘再來該怎麼辦?”
想到自己有可能再被帶走,她眼中忍不住又泛起淚意。
顧錦珠把她扶了起來,神色間帶了絲無奈,“暫時我還沒有想到什麼辦法,不過你放心,如果不行,明日我親自去向父親求請。”
紫鳶聽到她這樣說,眼中露出一絲絕望,她知道這不過是安慰她的話,大小姐在府中並不受看重,怎麼可能求求情就讓老爺放了她?
她眼中流下淚來,神色間帶了一絲悽楚道,“多謝大小姐爲奴婢費心,不過大小姐也不用爲難,大不了大不了奴婢一死就是.”
看來這丫頭還沒打消死志,顧錦珠有些無奈,正想說什麼,突然聽到身後一聲清冷的“珠兒”!
顧錦珠渾身一震,一股驚喜瞬時衝了上來,回過頭,就看到顧翊卿一身青衣,正靜靜站在她身後。
“三叔?”她一臉驚喜,連施禮都忘記了。
她已經近兩個月沒看到他了,卻沒想到此時他會過來。
他穿着一襲青色錦袍,依然是玉冠束髮,神情清淡,然而那清雋俊逸的風姿連天邊的晚霞都黯然失色。
顧錦珠叫出一聲之後,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想到上次分別時的情景,臉頰又慢慢紅了起來,神情有些不自在。
旁邊有個女聲怯怯的道,“拜見三三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