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戰鬥的結局自然極其慘烈,贏烈身死,玄甲重騎幾乎全滅。而白崖劍宗同樣傷亡慘重,顧春風與墨十八重傷,三百名白崖劍宗弟子,這一戰之後只剩下了百人不到。
這是一場兩敗俱傷的戰鬥,也是一場無法避免的戰鬥。
萬幸的是,白崖劍宗以微弱的優勢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如果沒有白崖劍宗的阻攔,贏烈帶領着這兩千近乎無敵的重騎,恐怕會一路屠戮到丹陽。
顧春風他們之所以會來此處阻擊,源於兵分兩路的敵人中,這一路會經過白崖。
是贏烈率領的重騎,還是暗月組織操縱的陰兵,他們並不知情,他們也不關心,他們要做的,只是來到這裡,打倒敵人而已。
萬幸的是他們還是做到了,雖然傷亡慘重。
半夜時分,剩餘的白崖劍宗弟子已經將戰場打掃得差不多。
火紅的火把連成了一片,映照着地上暗紅色的血漿與已經堆積成了小山丘的屍體,場面一時間看起來很血腥。
這就是戰爭,就是那樣殘酷,不可能像童話故事般那樣美好。
所有人甚至都還來不及悲傷,因爲他們即將奔赴下一個戰場。
顧春風看着墨十八疲憊的模樣,問道:“你現在什麼狀況?”
墨十八拍了拍腦門,嘆了口氣道:“你行的話,我也行。”
顧春風搖了搖頭,道:“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
“逞強?我墨十八像逞強的人嗎?不過被贏烈燒掉了幾塊皮而已。對了,你說贏烈那變態會不會捲土重來?”
“暫時不會來了,我那一劍切得極狠,要不是天書的原因,恐怕他當場就死了。而且他逃走時,渾身已經佈滿了死氣,如果他還真留有餘力的話,我們現在恐怕都死了。”
墨十八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鬱悶道:“這個時候能有點酒喝就好了。”
這時唐衣走了過來,嗔怒道:“喝個屁的酒!好好療傷吧。”
說完這句話後,她就在兩人身前點上了一柱香。
這柱香通體雪白,宛若積雪初成,給人一種格外清冷之感。
這種香名爲初雪香,乃是取極北處雪池的千年雪蓮中的精華製成,對修行者的傷勢有奇效。
在常人眼中,修行者的境界越高,修復能力就越強。
可是隻有真正的強者才知道,修行者的修爲境界越高,受傷之後就越難恢復。就像是一臺機器,精密程度越高,出故障後就越難修復。
而這初雪香便是專門爲神念境以上的修行者準備的療傷聖品,即使楚國國庫中都只有三柱。當初楚雨辰前來白崖拜師時,禮物中就有這樣一柱香。
只見初雪香的煙霧猶如流水般瀰漫而出,漂浮在空氣中便一分爲二。
顧春風與墨十八同時閉上了眼睛,這兩條煙霧便分別鑽入了他們的鼻孔。
四周很安靜,連風都被唐衣的元氣隔絕在外。
只見那煙霧源源不絕的進入了顧春風與墨十八的鼻孔,兩人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紅潤。
終於,一柱初雪香燃盡,顧春風與墨十八同時睜開眼來。
墨十八吐出了一口血痰,淡淡道:“好了三成。”
顧春風點了點頭,道:“差不多。”
“這香果然很神奇,要是多來幾柱就好了。”墨十八唸叨着。
見兩人臉色恢復了不少,唐衣終於鬆了口氣。
這個時候,顧春風站了起來,對着一位白崖劍宗弟子道:“清點一下人數,留下幾人照顧傷員,其他還能再戰的跟我走。”
那位弟子接到命令後,馬上就去執行了。
這個時候,夜空中響起了無數破空聲,就像有很多巨大的飛鳥劃過天空。
所有人都擡起了頭,只見暗沉的天空上就出現了數團陰影,彷彿流動的雲朵。
然後這些陰影越飛越低,終於落在了已然殘破的蒼梧城內。
那是上百輛墨家的木質鷹隼,七國間行駛效率最高的工具。光是收集這麼多鷹隼前來,墨家總院就費了很大的力氣。
“走吧。”顧春風站了起來,淡然道。
聽到顧春風的話後,那些傷勢沒有大礙的白崖劍宗弟子便全部起身,然後猶如流水般向那些鷹隼走去。
他們知道,還有另外一場更加艱難的戰鬥在等着他們。
這些白崖劍宗的弟子或老或少,修爲境界也高低不一,更是來自不同的宗門。但只短短半年時間,在顧春風幾人的帶領下,這些弟子卻都像家人一般親近。
對於同伴的死亡,他們是來不及悲傷的,因爲他們還有未完成的使命。
秦國伐楚,可以說是決定整個神州命運的關鍵之戰,而他們要做的,幾乎可以說是救世。
所以即使是那些爲數不多的女弟子,此刻都沒有哭泣,而是毅然而然地選擇加入了戰鬥。
因爲他們知道,自己的戰鬥,將決定着自己家人朋友、以及那千千萬萬百姓的命運。
降落下來的鷹隼又一一升起,所以夜空之中轉瞬就佈滿了木質翅膀扇動的聲音。
在飛行的途中,顧春風與墨十八依然在抓緊時間療傷。
迷濛的晨霧穿過了顧春風的髮梢,流雲穿身而過,猶若虛無。
顧春風睜開眼來,他看不清前路,但知道這是一條必須要走的路。
“過了這關,隱退江湖算了。”看了看前方唐衣的背影,顧春風再次閉上了雙眼。
楚國北境,汾陘之塞外,沙塵滿地。
當風勢漸小,黃沙落地,地面上便呈現出了暗紅的顏色。
那是鮮血混着泥沙凝結而成的顆粒,看起來就像一塊塊血斑。
殘破的戰旗斜斜倒在一邊,然後便是無數具屍體出現。
這裡剛剛發生過一場極其慘烈的戰爭,在楚王的帶領下,楚國放棄了堅守,而是直接與秦國的大軍展開了決戰。
在衆多楚國的將士心中,這是一項很不明智的舉措,甚至可以說是愚蠢。
他們認爲這不可能取得勝利,但是楚王已經御駕親征,他們又能做什麼?
而戰事的發展明顯出乎了他們的意料,彷彿楚國這樣的舉動確實太過突兀,本來看起來氣勢如虎的秦軍接連敗退,彷彿根本沒有準備好一般。
這期間,秦軍自然進行了兇猛的反撲,只是被楚國以人數上的巨大優勢完全壓制住了。
陰兵與玄甲重騎果然沒有出現!
楚王就站在這些血塊凝結的土地上,看着那些如潮水般退敗的秦軍,眼中放出了明亮的光彩。
他知道,他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