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紅鷹盤旋而下,像一朵烏雲,落在了一處密林裡。
這處密林中,乍一看什麼都沒有,只有散發着清香的草木,顯得很安靜。
可當紅鷹落下時,卻突然有一個人從密林中走了出來。
這是一箇中年男子,眉眼如畫,臉色蒼白,彷彿受了風寒,即使現在已經是暖春,依然披着厚厚的銀狐裘。
而他身後,還站着數十騎騎兵。
這些騎兵就站在叢林中一動不動,連馬的呼吸都很輕,彷彿已經和整片叢林融爲了一體。
紅鷹落在了走出來的男子肩上,男子看着紅鷹的眼睛,彷彿知道了很多事情。
這名男子,自然便是秦國大將軍李拓。而他的身後,自然便是五十騎玄甲重騎。
“是要去新定莫?”李拓手一揮,那隻黑色的紅鷹便再次化作了一朵烏雲,扶搖而去。
李拓沒有回頭,高瘦的身影顯得有些單薄。
看着漸漸西沉的太陽,他淡淡道:“三十騎去新定佈置,先控制城中所有藥房。其餘人跟着我,一起去玩玩。”
李拓說完,便騎上了一匹戰馬,向西而去。
五十騎玄甲重騎迅速分成了兩撥,開始極速前進。
從高空俯瞰,這兩撥騎兵嚴整有序,就像兩條黑色的細帶,開始繞山而行。
又是一整夜漫長的行走,顧春風疲憊到了極點。
腳下的黃土地越發柔軟,就像一牀柔軟的牀鋪,召喚着他躺下。
顧春風腳下一滑,護着唐衣倒在了地上。
他的身體剛剛沾上地,鼻間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
這一息間,他便睡着了,可見這一路上他有多疲憊。
半盞茶時間過去,顧春風睜開了眼睛,雙眼重新變得囧囧有神。
他再次爬起,揹着唐衣繼續前行。他一邊走着,一邊灌着涼水提神。
此時月涼如水,整個黃色山脈就像被披上了一層濃霜。
黃色的泥土中漸漸出現了一些雜草,這片荒蕪的山脈總算要到了盡頭。
站在黃土堆積成的最後一個山峰上,顧春風已經能看見遠處城鎮中搖晃的燈火。
此時已是深夜,這些燈火自然零零散散,卻露出別樣的溫馨。
“總算快到了。”顧春風揹着唐衣向山下滑去,猶如輕舟滑過流水一般。
這是最省力的辦法,也是最有效率的行走方式。
就在這時,顧春風突然停下了腳步,黑色的靴子剛好踩在一從雜草上。
他的眉頭微微蹙起。
此刻月色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這平緩的山坡就像一片鏡子,他不僅看到了他和唐衣的影子,還有其他的。
那個巴掌大小的影子一直在緩慢移動着,顧春風擡起頭來,眼睛微微眯起,體內的真元便開始涌動。
五官觸覺因爲真元運轉變得敏銳,顧春風看見了如深藍色幕布的夜空下,一隻鷹在極高的天空中飛行。
“來了莫?”顧春風眉頭皺得更緊,開始擡步。
他依然在下山,依然保持着力氣,只是他下山之後,不再向那些燈火前進,而是開始向南方狂奔。
這片土地地勢平緩,只有極少慵懶的斜坡,而且連灌木都很少,所以從高空看去總是一覽無遺。
顧春風揹着唐衣開始狂奔,在身後帶起了一串猶如狂蛇般的煙塵。
現在他不再想節省體力,而是將速度提升到了極致。
可是他奔得越快,離新定便越遠,即使用兵如神的李拓都不知道顧春風要幹什麼。
得到紅鷹傳來的訊息後,李拓喃喃道:“西南方?難道他想跑去黑龍鎮?”
身後的兩名重騎不解,只是搖頭。
李拓嘴角微揚,道:“他應該發現了我們的跟蹤,而且還推斷出了我們在新定有埋伏。有點意思......”
此時一陣夜風吹來,李拓開始咳嗽,脣中甚至開始不斷冒出寒霜。
他將身上的銀狐裘裹得更緊,用腳輕敲了一下馬腹,那匹裝着玄甲鞍具的戰馬便開始小步移動。
“他想去黑龍鎮,我偏偏不讓他去。我不信他能快得過我們的馬。”
顧春風一直在狂奔,體內的真元也跟着在運轉,託着他的身體,讓人感覺他不是在奔跑,而是在踏風而行。
算到了對方可能在新定城有埋伏,現在他們唯一的去處便是黑龍鎮。
黑龍鎮是秦國的重鎮,緣於這裡與趙國接壤,所以局勢一直很緊張。
自從魏王魏襄身死之後,秦國滅國的危機已然解除,但因爲這場戰爭的關係,秦國國力由強轉弱,趙國便欲對秦土進行蠶食。
秦王當然懂趙國的想法,所以毅然在這些邊防重鎮增加了兵力。
危機剛過,趙國雖然不太好與秦國直接撕破臉面,但它怎麼可能讓秦國這般容易的休養生息下去。
所以現在整個黑龍鎮不禁有本地鎮民,秦國軍隊,還有很多趙國奸細。
整個黑龍鎮的局勢很不明朗,幾股勢力膠着着,彷彿涌動的暗流。局勢越複雜,對顧春風兩人便越有利。
只是現在顧春風離黑龍鎮還有幾百裡,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順利到達那裡。
隨着他不停奔跑,昏暗的天色變得越來越明亮。
天邊的那抹白色,就像一隻巨大魚類的肚皮,白得有些耀眼。
這時,遠處一座小山丘的頂端,李拓與身後二十騎玄甲重騎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那裡。
看着那一路疾馳的顧春風,李拓嘴角露出了一個戲謔的笑容。
“五騎衝鋒,最好留下活口。如果不行,死的也成。”李拓隨意地說着,擰開了酒囊,開始灌酒。
酒是最烈的燒刀子,入口猶如烈火。也只有這種酒,才能讓他感到片刻的暖意。
遙望天邊,黑龍鎮之後的那道峽谷便是趙國的領土。幾年前,他就是在那裡中了李牧一箭,以致於現在如此畏寒。
身後的五騎玄甲重騎得到了命令,開始緩緩推進。
他們身上穿着黑亮的玄甲,銀亮的長槍散發着銳利的冷光,看起來是那樣冷酷鐵血。
而他們座下的鐵騎依然覆蓋着厚重的玄甲,簡直可以用刀槍不入來形容。
即使身上掛着如此沉重的玄甲,這些馬匹跑起來卻很輕,彷彿幽靈一般,根本沒有發出什麼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