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息鍾,悲痛欲絕的顧春風猶如疾風般衝出,而圍繞着他的羣劍也跟着衝出,彷彿無數游魚匯入了大海。
陽光被劍羣阻隔,天色爲之一暗。
右腿被弩箭射穿,顧春風根本沒有去管,即使瘸着腿,他的速度依然很快。
最外圍的那幾個修行者看着這震撼人心的劍羣,驚得呆了。
他們還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呼,身體就被劍鋒割成了無數碎片。
血與肉在空中紛飛,模糊了很多人的視線。
這時,顧春風衝到了一名修行者身旁,雙眼通紅,一劍刺出,沒有一丁點花哨,直接貫穿了對方的咽喉。
另一名修行者見狀,一劍刺向了他的腋下。
他都沒回,身後一柄飛劍疾行而來,直接切斷了那名修行者心脈。
他現在不再是戰鬥,而是殺人。
殺所有人!
仇恨就是一種會上癮的毒藥,越是劇烈反而越讓人癲狂。
白崖事畢,劍血算賬。
我只想好好陪她走完最後一段路,你們都不肯!
她已經死了,你們還要打擾!
現在的顧春風已經徹底癲狂,山劍從高空墜下,沒入了土裡。
兩息鍾後,數道狂暴的氣息破土而出,將衆多修行者身體衝向了空中。
羣劍蜂擁而至,猶如嗜血的黑鴉,轉瞬就將這些修行者吞噬了個乾淨。
剩下的修行者見狀,全部猶如見到惡鬼般向後逃竄。
顧春風行走着,無數飛劍墜地,插在泥土裡,整個白崖彷彿一片劍林。
他的識海第一次枯竭得如此厲害,而呼吸也變得急促,一口口鮮血噴出,竟比桃花還要鮮豔。
那支弩箭依然插在他的右腿上,全身多處傷口被震裂,藏藍色的衣袍已經變成了暗紅色。
要是其他人,恐怕早已倒下,而顧春風卻依然在提劍行走。
映雪劍鋒利的劍鋒在地面劃拉着,翻起了被鮮血沁溼的泥土。
近兩百名修行者,如今六十不足。
只眨眼間,顧春風就殺了近百人。
剩下的修行者全部被嚇破了膽,拼命往後退。
馬車前已經橫屍遍野,而馬車內的張良依舊安靜。
有一名修行者終於反應過來,對着馬車嘶吼道:“爲何你還不出手!”
他話音還未落下,眉間就出現了一個血洞,然後不甘地死去。
殺死他的是一根銀針,由於情況太過混亂,根本沒有人察覺。
張良嘆了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頭上的高冠,用手拉開了布簾。
在布簾升起的剎那,一柄淺綠色的飛劍彈射而出,向顧春風衝去。
這柄飛劍的速度很快,而且軌跡極其飄忽,空氣中一下子就出現三道劍影,讓人分不清虛實。
顧春風舉劍,一劍凌空斬下,空氣中頓時出現了無數波紋。
那三道疾行的劍影遇到了這些波紋,猶如墜入了水中一般,激起了一圈漣漪。
能激起漣漪的,才叫真實。
於是顧春風舉劍,斜挑。
淺綠色的飛劍被挑飛了出去,猶如一片紛飛的竹葉。
此時張良下了馬車,另一柄銀色的飛劍早就飛出,直刺顧春風眉心。
這柄飛劍不再有任何取巧,而是純粹的力量碾壓。
空氣中出現了陣陣音爆,而因爲承受的力量太大,劍身都在劇烈顫抖。
現在的顧春風早已是強弩之末,剛剛那一挑還有點四兩撥千斤的取巧,這一劍他如何能擋?
那柄銀色的飛劍越來越近,顧春風總算看清了它的樣貌。
這柄劍表面上刻着銀色的符文,符文的圖案環繞着劍身,就像一朵朵盛開的蒲公英。
雪蒲劍!
顧春風的瞳孔極速收縮着,他終於認出了這柄劍,也同時知道了使用這柄劍的人。
這一劍夾雜着風雷之勢,乃是神念境巔峰實力的全力施爲。即使全盛時期的他去抵擋都需要付出代價,更何況現在。
難道顧春風真的要死在雪蒲劍下?
這便是張良的設計,不斷挑動修行者與顧春風戰鬥,然後消耗其體力,逼其發狂,到最後對方強弩之末時,再用雪蒲劍震懾其心神,一擊必殺!
雪蒲劍在顧春風的瞳孔裡不斷放大,眼看就要將他的腦袋轟個粉碎,而顧春風依然沒有出劍,而是直接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徒手抓劍!
就連張良都沒有想到,顧春風會做這麼愚蠢的事情。
這樣恐怖威力的一劍,怎麼可能徒手抓住?
嗤的一聲悶響,彷彿裝滿水的皮囊被割裂的聲音。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雪蒲劍被顧春風直接抓在了手裡,鮮血順着手指留下,瞬間染紅了劍身。
“張良!”顧春風右手握住劍身,看着那個頭戴高冠的身影吼道。
此時所有修行者都已經逃離,場間只剩下了顧春風與張良兩人。
地上的屍體與古劍雜亂地倒在了一起,就像是一座座墳墓。
人的墳墓,劍的墳墓。
張良氣定神閒地踱着步,淡淡道:“對!是我!一切都是我!命令人放箭的是我,慫恿他們和你動手的是我,就連唐衣死前都不得安寧,也是我的佈置。顧春風,這些都是我乾的,我毀了你的一切,你有種來殺了我啊?”
這是挑釁,這是嘲諷,這是赤裸裸的侮辱!
“啊!”顧春風只覺得五雷轟頂,全身僅存的血液在這個時候全部燃燒了起來。
“我要殺了你!”
只見顧春風高高躍起,映雪劍上的積雪直接狂舞了起來,就像一條狂暴的雪龍。
這一劍,是顧春風僅有的全部,這一劍他在燃燒生命。
這一劍,他要張良的命!
可是張良等的,就是這一劍!
看着顧春風這狂暴的一劍,張良嘴角微微揚起,笑得很殘酷。
映雪劍下斬,整片天空都佈滿了寒意。
張良手一揚,手中的摺扇便猶如荷花般綻放。
空氣中出現了數道白色的湍流,圍繞着摺扇流動,是那樣寫意,就像青山之中升起的白雲。
映雪劍下斬,遇到了重重湍流,速度陡然降低,就像斬在了渾不受力的棉花裡。
下一息鍾,劍身與摺扇相遇,爆發出了雷鳴般的炸響。
張良腳下的土地轟然下陷,形成了一個近三丈寬的深坑。
即使就站在坑底,張良的神情依舊很輕鬆。
“結束了,我的朋友。”張良空出的左手閃電般刺出,一柄墨色的匕首轉眼就沒入了顧春風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