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蒲劍化作了一道連綿的野草,想將紙人徹底絞碎。可是顧春風的劍剛割破紙人的胸口,異變陡生!
幾束銀光從紙人嘴裡飛出,迎面射向了三人。唐衣和墨十八站得稍遠,一個鯉魚打挺,一個鷂子翻身,驚險躲過了兩道光束。但顧春風站得太近,即使他反應已經很快,肩膀上還是中了一針。
銀白色的鋼針上面浮現淡淡的墨綠色,插在顧春風的肩膀上。顧春風覺得全身力氣瞬間被抽空了,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然後就暈了過去。
唐衣忙過去扶住顧春風,而墨十八則注視着這三個紙人。
三個紙人依然豎立在那裡,胸口被顧春風劃開的那道長長口子露出了黑色的金屬。原來每個紙人裡都有一個機關,只要被硬物碰撞,就會發射出暗器。
看見顧春風的臉上有青色涌動,唐衣忙封住了他肩上的穴道,焦急道:“這針裡有毒。”
墨十八額頭上滿是汗水,他看也沒看兩人一眼,道:“退!”
這個退字剛出口,顧春風模樣的紙人又迅疾地射出了兩道疾光。千變劍瞬間化成一道鐵盾,橫在了三人身前。
“叮叮……”幾次清脆的聲響後,銀針全被千變鐵劍攔了下來。
正主沒有現身,一個紙人就撂倒了他們的一個主力,要不是墨十八小心,這第二道攻擊極有可能讓他們全軍覆沒。敵人這一環與一環的計劃,簡直嚴密得可怕。
他先做了三個詭異的紙人,讓三人心情緊張起來,待發現四周沒人後,料定三人自然會有所放鬆。這一鬆一弛,人難免會有些疏漏。
三人會動手毀去紙人也在對方的預料之中,於是他在紙人內部裝了機括。在三人動手毀去紙人時,機關就會被激活,如果沒有防備,一定有人會中招。這次中招的便是顧春風。
如果有人受傷,敵人算定其他人的注意力自然會放在傷員上。在這個時節,第二波機關發動,說不定可以直接將三人一網打盡。
可以說要不墨十八心生警惕,他和唐衣絕對躲不過這第二波攻擊。兩人帶着顧春風退回了屋子內,才稍稍鬆了口氣。
墨十八第一次有這種感覺,造這三個紙人的敵人心智絕對在他們之上,這讓他有一種無力感。
那三個紙人依然豎立在他們門前,給人一種莫大的壓迫感。
顧春風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臉上的青氣也越來越明顯。墨十八用筷子夾出了那道鋼針,皺着眉頭道:“焚元針!”
“什麼!?”唐衣驚道。
焚元針又名焚修針,是一種專門針對修行者的狠毒暗器。這種暗器出自七國最神秘的毒藥世家雲家。此針對常人無效,因爲上面的毒藥只會跟着真元運轉,進而焚燒掉人體的內腑,所以名爲焚元。
唐衣瞬間出手,點了顧春風全身幾處大穴,迫使他體內的真元運轉速度降到最低。可是這樣下去,不出十日,顧春風還是必死無疑。
墨十八臉色鐵青,狠狠道:“總共不下三十根焚元針,還有如此精巧的機關設計,看來你在墨家是個大人物。”
焚元針煉製極其繁瑣,不僅需要雲門的獨門煉製方法,還要混以足量的黑蛟血。黑蛟存於西海淺海處,雖然不似真正的巨龍有毀天滅地的能力,但也是恐怖的異種。
一般四個四境以上的高手纔有可能殺死一條黑蛟。黑蛟性狡黠,捕殺極容易失敗。黑蛟血與人類的真元相吸,將黑蛟血塗在人體表面,很快就會被修行者的真元吞噬,所以黑蛟血也有強健修行者體魄的功效。
但是如果在黑蛟血中混入致命的毒藥,就成了修行者的噩夢。焚元針便是由此而來。不過一條黑蛟的所有鮮血,最多煉製一百根焚元針。這麼多年來,即使雲門出動了衆多高手前往西海捕捉黑蛟,也不過產出了一千根,所以焚元針可以說有價無市,甚至比黃金都要貴上十倍。
能動用三十根焚元針和做出如此精妙的機關,墨家中有這實力的人並不多。墨十八即使和那個墨家神秘人有仇,對方也絕對不會花費如此大的代價殺他。
那隻能說明,墨家高層爲了引出這個內鬼,不惜放出了墨十八身上帶有神秘異寶的消息。目前看來,墨家的策略是犧牲掉墨十八,進而揪出這個內部的毒瘤。
可是現在最先犧牲的是顧春風,而不是墨十八。
“焚元針的毒性霸道異常,除了雲家人之外,只有方技家的人能解。可是現在到哪裡去找方技家的人?”唐衣說完,眼眶都溼了。
墨十八握着筷子的手開始顫抖,道:“本該遭受此劫的人是我,都怪我,害你們也被捲了進來。”
這時候顧春風忽然醒來,幹着嘴脣虛弱道:“別在這放屁了!當初說好一些下水,現在就別像個娘們一樣墨跡。要救我就趕緊救,救不了就給我弄幾天好吃的,讓我做個飽鬼也行。”
聽到這裡,唐衣直接抽泣了起來,埋怨道:“都這樣了還想着吃,你這人上輩子準是個餓死鬼。”
顧春風看着唐衣髒兮兮的臉,笑着道:“你這人除了懶和髒之外,現在還得加一個娘,哭的樣子還真像一個娘們。”
墨十八看了看顧春風,又看了看唐衣,凝重道:“先別急着哭,方技家的人我去找!我就算豁出了性命也一定把解毒的人找來!你在這裡照顧好他,我怕我走後,那些雜碎會趁機來找麻煩。”
唐衣看着墨十八,認真地點了點頭,答道:“你放心去找,我就算豁出了性命也照顧好他。”
聽見倆人的話,顧春風微微一笑,然後閉上了雙眼。墨十八像一支箭一樣射了出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白崖間。
顧春風現在感覺很難受,覺得經脈裡彷彿有火在灼燒。但他同時也很滿足,穿越過來三年多,他發現孤獨前行了這麼久,總算找到了願意生死相交的夥伴。
他覺得這樣死去也挺好,至少唐衣和墨十八一定會記得他。他這一生,最怕的是在孤苦無依中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因爲他覺得那樣的生命沒有意義。
人生下來那樣辛苦地背單詞,背課本,參加高考上大學,不就是爲了取得別人的認同嗎?現在至少有兩人認同了他,甚至願意爲他犧牲生命。
唐衣收拾了一下眼淚,將顧春風小心翼翼放在了自己房間的牀上。
顧春風第一次發現,髒兮兮的唐衣牀上居然是香的,不知不自覺中,他便在若有若無的清香中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