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自己就職,會引來老狐狸,我一點不奇怪,不論是新仇舊恨,還是別有所求,還是純粹朋友來捧場,我過去處過的圈子,註定會引來無數蠅蟲或龍虎。
但第一波的雲遊詩人裡就潛藏瞭如此大龍,可是差點把我驚了個呆。
聖字前綴,其實並不是這個世界的說法,而且前世那些受了教皇加封的大人物們纔是以聖字爲前綴,或者某地有教會大人物殉職了,纔會以聖字前綴地名。但是,這位勞武便是光明教會大人物,受過教皇類似加封的儀式,所以我翻譯時爲他加了聖字前綴以做標識。
這位勞武,的確是過去的名人,少有的沒被蘭波蒐羅到的人才,如今似乎在雲遊詩人團隊裡默默做着一個頭領,所謂潛龍莫過如此。不過,從夏普和謝爾頓的母親都是雲遊詩人這一點來看,把他引了出來,然後被他鑽了空子,在夏普和謝爾頓心裡埋下好奇的種子,也不能奇怪了。
按下不理,不過是和彼得一樣,隱藏的,隨時爆發的火山罷了。
有他與我這一出,那一夥雲遊詩人就此沉寂下來。隨後他們附近的精靈族也派出了一夥實在漂亮得給了我挑貨物時琳琅滿目的錯覺。
他們得益於先天條件,即便是同樣的小節內容,也比人類的要賞心悅目一些。我也偏心些,只要哪位精靈想唱,一開口,就給他們元素體投影。最後幾乎所有精靈都歌唱了起來,滿天都是美女俊男,我又給了他們一些蹦迪一般的光影。日漸西斜,一時如天上有羣仙在載歌載舞。
漸漸有人類意圖加入,我卻冷冷說了一句:“任何家裡有精靈奴隸的,只有權利珍惜,和虔誠地觀看。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家裡的情況,我地盤的情報系統你們應當有數。福米爾,如果有人敢存僥倖心理下場,讓他看看會有什麼下場!”
爲了照顧有其他大陸來賓,我甚至用其他兩個大陸的通用語各說了一次。
一時多少起身了的青年才俊僵立住了,多少老人臉上一片漲紅,撂筷子的不知幾何,甚至有“老當益壯”的掀了桌子,可惜了多少好菜,辛苦了侍從哨子們安撫或鎮壓。
精靈們更加歡快地歌舞起來,甚至放開了心懷,唱了幾首人類語言的歌謠,其中甚至有幾百上千年未現世的古譜,聽來真是古風盎然,心懷激盪,好不暢快。
精靈們唱得歡愉,也不介意那小節未完,直接手牽手,歌唱了高chao,正是唯有精靈族擅長的大合唱。
這種大合唱與前世那整齊,此起彼伏的合唱不同,他們依然是個人唱個人的,偶爾也有兩三個集體嬉笑,卻沒有主次。不過因爲他們使用的,是源於自然之聲、尊崇自然之聲、音似自然之聲的精靈語,單獨聽或者幾組人的歌聲一起,也許還是有些嘈雜,但是數百上千精靈集體歌唱,卻有了自然那松濤之聲,有水擊石、風穿石、青草樹苗借力頂翻了石頭;也聽見了樹幹枝椏繁複疊疊的樹葉,果實花鳥魚蟲,篤篤哆哆,悉悉索索;依然是風水流動運轉之聲,從他們的合唱裡,你卻似乎有聽到光暗日夜交替,萬物休養生息,樹眠了,花倦了,鳥歸巢。
然後我們聽見了夜晚那安寧裡的危險,兇獸惡蟲,泥潭沼澤,毒障夜魔,各種不一;讓人心神不寧心情不定,似乎即將明白黑夜與白天、光明與黑暗的真義的時候,精靈們卻突然聲音高低不同卻同時地呼喝一聲——
如雷打頭顱,眼前金星四濺,頓時看見了天地初開,一片光明破開了黎明前最黑暗的天空——
醒了,眼前的天空卻已經遍佈了火燒雲,讓人知道時近黃昏,一次合唱居然是直接從中下午唱到了傍晚,卻因爲音樂的意境,寧願相信這是那道破開黑暗光明之後,帶來的朝霞。
此時,所有的精靈,不論是本體還是元素體,都已經匍匐在地,對着塔尖處的我跪伏。
剛纔掀桌子拍筷子的老人們默默把自己口水流了一地的子侄們拉回了桌邊。有極少數在音樂中若有所悟的年輕才俊,則會有身邊的老人們在耳邊鄭重告訴他:“精靈族真心誠意的大合唱已經千年未曾現世,傳說中這是一種可以讓人理解透光暗風火水土木雷各系魔法本質的音聲,於你實在是大機緣!以後……離那些只會流口水的傻子遠點!你的未來會被他們拖累!還有……以後,對這位吳寧負先生……恭敬點!我從未見過,如此自毀,也要爲我們人類集體謀福利的,高尚的人!”
我這高尚的人偷聽着這些奉承暗爽,臉上假裝愉悅至極,不顧放浪形骸,狠狠地吃了幾口肉菜果酒——我去,從中午放到現在,饞死我了,餓死我了,渴死我了!
七號又給我續了杯水,我沒有看她,而是擡頭看天色,如其他人一樣,我也被音樂迷惑了時間觀感。但好歹聽過一次,那次是精靈族爲了對付蘭波,在被禁錮的蘭波面前搞過一次,意圖召喚希亞降下神罰。但是結果我都不好意思說,反正是夠旖旎的。
不過這次之後,他們對我的觀感應該有所改善。我看着他們施禮完畢後,起身依然眼裡難掩激動,畢竟這是人類第一次在如此公共的場合承認對精靈族捕奴不被容許。
只是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就能還聖·勞武一個人情,還是不錯的。
天色將大暗下來,我那元素體開始凝滯,轉變着屬性。我的行動舉止終於不再萬衆矚目,雖然知道一些老傢伙肯定還在看,但是我依然半站起身子,對桌上的食物風捲殘雲。
七號笑眯眯的,給我把吃得差不多的菜挪開,還沒吃過的挪近來。我吃了那麼幾個菜,才問她:“那些助手們呢?”
“精靈們開始歌唱的時候,赤子先生就下令,爲了避免他們被音樂迷惑,影響魔法陣的運轉,到下一層屏蔽感知去了。”七號臉色平靜地說道。
嗯,以赤子先生的智慧,想到我會用這招還擊勞武,然後順手做些善後工作,實屬正常。
“那廚子和侍從們呢?”我有點沒話找話。
“有布妮小姐看着呢,精靈們這點小手段,迷不住她保的人。”
我驚奇了,問道:“那你呢?”
七號終於白了我一眼:“我以爲你能忍住不問呢!一副理都不想理我冷落我的樣子,你以爲這樣可以讓女人知難而退?典型的小男生思想!沒想到您的感情還是這麼單純呢。姐姐我雖然也是個雛,但是我起碼應付過無數男人的追求,沒有你面對感情時的這個慫樣!”
我呵呵笑,不知說什麼好。在面對七號時,我的確沒有什麼好辦法。也許老人的智慧可以讓我明辨她的情緒,可是感情上,我的確不如她。
“不逼你了,一說這個你就一副慫樣。”七號搖頭,“至於我,我恰巧是一個知道精靈們音樂的虛無縹緲和毫無意義的人,僅此而已。”
我很驚訝,據我所知,知道這點的,在人類裡實在不多,而年輕人裡知道這個的,只有人類捕精靈奴氾濫後,精靈族第一次大反撲造成的那一批遺孤,而且,還應該是受反撲最強烈的,曾經的刺客國度——亢納第託的皇族遺孤。因爲精靈族只在攻陷亢納第託國都亢納託的時候,使用過一次另類的精靈大合唱。
居然是皇族?我正欲相問,七號卻搶先再說:“先生,您一直沒有問我的真名,我也不計較是爲什麼。在我們那裡,不問自答,自報姓名是不詳的。我希望,我能等到您先問我的時候。”
這樣的習俗,果然是亢納第託!
我還想再問,原本極暗的天空突然放出絲絲光明,轉眼便如同有一個小太陽當空照耀。
我的元素體,恰在此時轉變屬性完成了,由遮陰,轉爲了放光明。
晚宴開始了,我再次落入所有人的視線之中,只有停下與七號私下的交流。
侍從們在我山重入光明的時候,就開始流水般地上菜,而直到這時,我才發現,不知何時七號已經幫我擦了嘴。
一股很難言的不爽和難受無可避免地襲上了我的心頭,差點就要煩悶得不行,要掀桌子發怒,但還是忍住了,只是如同小憩一般捏着眉心,靠在桌面上壓抑着自己不知從何而來不知如何宣泄的怒氣。
在我稍微壓抑住了的時候,下面有人朝塔尖鞠躬,請求公開說話,我沒心情多想,揮手便給了他一個發着綠光的元素體。
他本體的臉上頓時有點綠,不過沒幾個人看到了,可能遠一些不明情況的人還會奇怪這個突然出現的“綠巨人”怎麼又不表演又不說話。
他花了一點時間,還是調整好了情緒和語氣:“在下跨域軍事學院導師,小名不值一提。只是請求先生,給我院的孩子們一個展示實力的舞臺,他們註定要一鳴驚人!”
我卻依然沒有調整好情緒,聞言頂了他一句:“什麼舞臺?唱歌跳舞嗎?”
山中如我所料地傳來一些鬨笑,讓我胸臆中舒暢了一些,假公濟私借勢打壓果然還是有快感的。誰叫你撞槍口上了,就算是有堪薩斯那麼一層關係,也得給你擦槍走火一個。
那人看來是真怒了,馬上頂回了我一句:“既然如此,我院的孩子們挑戰先生課題組成員,比什麼隨便定,歌唱跳舞,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