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耍賴啊!”赤子先生鬍子都氣得翹起來了,“你見面不介紹自己,太無賴了!”
我笑笑,一臉得意。
赤子先生只是急怒,好似心愛玩具被搶了的孩子。但至高神卻只是淡淡看了我一眼。
然後放全屏大招。
普天之下,無論白日還是黑夜,無論陰晴雨雪,都開始降下雷暴,將所有生靈沖刷。
這幾乎是神明不可能做的事情,這樣他會徹底激怒世界意志,而且斷絕了凡人們的信仰之力來源,神力將永遠只退不進。
但是,他這一招,沒有殺人。
多少地形毀變,多少建築夷平。
但是沒有死人!
然後至高神笑笑,隱去身形,戰爭之神和和平之神緊隨其後。
他是個高人,果然這種老狐狸都不是好惹的。
猴子依然一臉呆滯,卻也瞬間消去身影,海神、真實之神緊隨其後,而黑暗之主本來遲疑,但是看了我一眼後,卻也離去。
而倖存的神明安雅和豪客略一愣,慢半拍地明白了事情。但是他們畢竟沒有至高神老辣,對着滿地的神格遲疑了。
然後他們被留下了。先發的是夏普及普羅,不死給了他們可怕的毅力和精力去做真正的攻堅戰。
而此時,所有人才真正明白過來事情,然後開始了分流。
對神明的攻堅最有積極性的,是地盤一夥。
對散落的神格最有積極性的,是大能一夥。
而此時被安難召集起來的兵士們,在短暫遲疑後,繼續往前行進,這是安難令人信服的號召力。
而凡間被暴雷襲擊之後的凡人們,在短暫驚恐後,開始試探瘋狂,這是凡人令人窒息的七情六慾。
只要不死,就什麼都無所謂了吧,只要沒有死亡,又有什麼好害怕的呢?
我打破的,是這個世界的死亡界限,他們的身不會再滅,他們的神不會再滅,他們被世俗規則束縛的一切,都逐漸變得肆無忌憚。
對科學狂熱份子來說,這個是非常有趣的情況。終於姍姍來遲的塔蘭雯和謝爾頓來到了我們身前。
“我原諒你了,你這樣的操作實在是有趣。”塔蘭雯說。
“赤子先生,我沒有找到您的宿便,抱歉。”謝爾頓說。
依然被揪着耳朵的錫安一臉便秘。
黑人導師馬西克托馬思一臉我懂。
我與塔蘭雯、錫安是一組代表,赤子先生與謝爾頓、馬克思是一組代表,我們開始了預計之中也在預料之外的一組比試。一起放眼觀天下。
七情是喜、怒、憂、思、悲、恐、驚,是感情的表現或心理活動;六慾是指人的眼、耳、鼻、舌、身、意的生理需求或願望。
有人因此消沉,再無追求,開始渾渾噩噩。
有人因此奮發,刻意追求,開始紅紅火火。
有人開始徹底放縱,姦淫擄掠,刻意欺凌,滿足可以滿足的一切。
有人開始執行正義,劫富濟貧,打壓惡霸,滿足自己個人的意義。
數年後,人們開始發覺,一切都沒有意義。
“我們都死不了的!你們好歹消停下吧!”
安雅和豪客的歇斯底里,也許纔是所有人最終的感觸。
我打破的,是這個世界的死亡界限,最終打破的,是實力的界限。
在所有人都開始修煉,去復仇,去實現自我,去消遣無聊的生活之後,他們逐漸分成了種田派和實戰派。
種田派掌握了糧食,在餓不死的基礎上,人們還是有口腹之慾的。
實戰派把握了戰力,在打不死的基礎上,人們還是有突破之慾的。
又數年後,人們開始出現了一定的文化互通及融合,產生了類似文藝復興、工業革命的變革,在這個基礎上,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也出現了。
首先是跨種族的深度交融,以量,打破了種族隔離甚至是生殖隔離,各種奇形怪狀或者不斷打破美學上下限的生物及個體不斷涌現,不可不謂突破底限。
其次是體型差異開始成爲新的槽點,自從歌嚕嚕帶領巨人族等巨型生物出世,這一點被飛快開發。一個普通人類或者地精類的小個體甚至可以活着在巨人族和魔族的肚子裡走一遭,而巨人族裹着普通人過岩漿桑拿、普通人通便等底限運動也在莫名興起。
最後是文化及制度的深度交融,很多部族開始不斷試着以團體爲根本,不斷壯大着自己的力量,興起越來越多的新事物新思想,最後,國家版塊及地域觀念逐漸模糊,家族、社團、部落等更親民的歸屬方式逐漸成爲主流。
而以倖存小百家爲首的幾個圍繞着血統而整合在一起的部族逐漸制霸。畢竟雖然死不了,可以無限時間無限可能地進步,或墮落,但是血統帶來的優勢還是存在的,可以藉以繁衍優秀後代,何況小百家金字招牌。
而隨之而來的,正義和邪惡、叛逆與矜持的界限也在逐漸模糊。而在此時,黑說社這一類帶有天生的黑暗性質的自由社團莫名興起,我曾經結緣的一些小孩子,成長極爲迅速,佐格拉斯先生在天之靈告慰矣。
而如我所料,教會終於成爲了歷史,哪怕新的光明教會籠絡了相當數量的自由散人和小百家,卻再也沒有人信任死得差不多、攻擊了他們、還離他們而去、甚或被隨便一個普通人都可以去參觀他們狼狽相的神明,就更談不上信仰,他逐漸淪爲形同虛設的一個組織。
人們逐漸成爲了一種類似於精緻利己主義者的人,階層逐漸淡化,階級鬥爭弱化,人際關係淡漠。人們只是報團取暖,減少麻煩,卻逐漸對外事漠不關心。
直到一張鐘錶的圖紙不知何時流傳於世,開啓了工業革命,開啓了機械生命,人們的精力終於有了不一樣的發泄點。鼓搗了幾年生命意義的人們鼓搗着些跟玩似的,不幾時機械文明就趕上了錫安的水平。
此時已經是十數年之後。
“你可是這方面的專家,你有沒有什麼想說的。”我對錫安說。
“赤子先生放出圖紙是個妙招,不過估計沒用。”錫安對我說。
是的,隨機械文明而來的,終歸是一種新的特殊文化形態,一種更具可能性的文化形態。
此事引起的變化數月之間便出現。
首先,是人們對機械的畸形感情萌芽。
隨後,機械給了一些有頭腦沒天分的落後分子另外的可能性。
再後,一直潛藏在這一批落後分子中的思潮開始涌動,他們開始不安分,然後開始籌備。
最後,他們集結了他們認爲足夠的勢力,這些勢力主要包括這些天賦不足的落後分子、前期吃盡了苦的倒黴蛋、部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大能等等,來挑釁於我。
是的,早已有人知道,一切的一切只是我小嘴抹了蜜地說了幾句話,是我們的一個實驗,一次對決而已。解決了我,一切都會改變。但是一是他們既喜又怕,一是他們知道,我旁邊的赤子先生是個比我可怕又可敬的人。
十數年後的十數人來到了我們面前。除了沒有刻意保持容貌的赤子先生看起來蒼老了許多,我們其他幾人毫無變化。
當然無功而返,在我們多方有意無意的配合下,安難帶領着的軍士們,終於一路練兵着來到了。
我的這一殺手鐗壓箱底,卻只是打發了幾個無良小子。然後原地修整,聽了我幾句沒有意義的套話。
一直刻意壓制着自己,還是個普通白身的安難看起來比赤子先生還要蒼老,真是可憐。他讓我明白,一個統帥需要多大的精力才能保持強力到恐怖的統率力、整合力!
我和赤子先生都在用玉石對衝,不同的是,赤子先生純用璞玉,而我,在用他山之石,逐步雕琢,終於雕琢出千千萬萬個安難,對赤子先生這個主帥形成了震懾!
而赤子先生下棋棋品一般,而且也沒有對我形成震懾,已經是輸招。
至此,我和赤子先生的第一波對弈應該都已經落子完成。我們就呆在原地,靜靜等待。
“我算出了一組數字,但是需要驗算。”不久,塔蘭雯先開了口,標誌着我結結實實地勝了一步。
我“得”地打了聲響指,赤子先生隨後拍手,隨着我們達成共識,所有還在地盤附近盤桓或戰鬥的人或神,都停下了手。
兩位神明着實狼狽,但只是掃了一眼四方,嘆了口氣,隱身退去了。
他們一走,被吸進了神明空間的福米爾終於得以出現,不過……那個我,再也沒有出來。
福米爾還未歇口氣,虛空之中憑空出現一根精鋼長棍,一傢伙把福米爾心臟刺了個對穿。
一個猴子出現,面目依然有些呆滯,歪着腦袋看了一眼,說了句:“你沒有不滅意志加持,但是依然命大沒死。也罷,你與俺的恩怨就此了了。”
然後退去。
而隨着他們的退去,一直壓蓋在世界之上的那無垠大地也隨之消失,威壓在所有人之上的意志退場。
赤子先生不自覺地扭了扭脖子,我卻只是看向看起來殘缺不堪的福米爾,確認他不會滅亡後,我纔回頭看向塔蘭雯。
她已經已經與她的四人組驗算完畢,給了我一組很複雜的數據。
我聽完以後,覺得豁然開朗。
“集我們多人的神思交流,貫通生物、數學、政治、實操等一切學科,這勁力,搞明白神明誕生也是可以,但於此事,卻從頭攻堅到此時才終於有所得。但我斗膽問您一句,爲何如此有信心,敢把此要事公之於衆。至高神們還在看着,空間和時間畢竟是他們的強項。”
赤子先生很真誠地問道。
“我很有信心,所以無所畏懼。我所在的家鄉,不是什麼弱的存在。”
話畢,我見風則長,邁步行走,連走七步,一步一蓮花,花中納神格。遂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笑對所有:“天上天下,唯‘我’獨尊。‘我’有神仙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