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沒有聲音,身體卻陡然感覺受到了撞擊,我福至心靈地閉上眼睛,盡力捂住耳朵,身體團成一團,一系列的擦撞接踵而來。默數近百個數,才終於停了下來。
佝僂在地上半天起不來,我身體能感覺到自己在地面上,可以感覺到地面的踏實和溼滑,但是耳眼口鼻還一點感覺都沒有。
又默數近百個數,再次恢復了五官的感覺,眼前的鼻子中的耳中的,各種信息讓我明白,自己以重傷爲代價,來到了一個溶洞。
再默數近百個數,我確定了自己沒有因爲視網膜和耳膜之類的損失徹底殘疾,斷腿斷腳不算。視力聽力好像回到了正常人水準,我才終於跪坐起來,看清四周,然後苦笑。
哪有什麼福至心靈,不過是再次被自己的“外掛”,或者說“主角光環”提攜着,推進了這次遊戲的劇情——這比喻真恰當!
我到了海洋意志的體現、以及保障者面前,偉大的神器,海洋三叉戟——
傳說中海神波塞冬的武器。
事實上只是海神波塞冬保留的海洋意志的種子,雖然他丫的出發點也不端正,一生不說無惡不作,但也是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俱全,爲大百家所不齒,有詩爲證:“海神是個大傻叉!”
可別以爲我在說笑,在海洋文明還繁盛的年代,大百家中的詩人學者便以繁複而華麗的古文字,寫下了這長篇詩歌,全文翻譯下來其實只有這一句:“海神是個大傻叉!”
即便是在文明出現嚴重斷層,甚至世界意志出現重大變故的小百家時期,他們中的考古學者和文學家也對這長篇詩歌有統一的翻譯:“海神是個大傻叉!”
哪怕他們真的不知道“海神”是個什麼概念。
“事不過三,差不多得了。”一個顯得很不耐煩的聲音響起,“他們不知道‘海神’的概念,你不知道?”
我儘量表達了自己的疑惑和冤屈感:“你這不是對救命恩人該有的態度!”
“傻叉!”
“你才傻叉!你比較公認!”
沒有營養的口水話。
“你快死了。”
“是啊,這個遊戲還挺奇怪的,這次也不知道爲啥不給我安排不死身了。”
“傻了吧?你的神軀在之前已經死了數次了,這次你是被截胡到這裡的,當然沒辦法再給你加塞屬性了。你這運氣不好啊。”
“不,挺好的,我現在感覺很像我前世——啊,就是我做普通人的那個前世,馬上快死了的那種——啊,其實之前憑着一口意氣四處衝撞的時候也有過這種快死的感覺,但是知道自己不會死,沒有那種普通人將死的惶恐……”
“嗯……你這次可能真的會死,這裡是我的地盤,在我甦醒之際,我們的母親就在看着我。那些個傢伙就看不到這裡,也干預不到這裡。”
“哦?哦!”
我有些迷瞪了,不知道搭話搭到哪裡去了:“我媽媽要是看見我現在這樣,估計會哭死!”
“母親是很嚴苛的,我當初被你害死的時候,我母親並沒有讓我看到她的難過。”
聽到這裡,我心裡沒來由地煩悶:“你們的大地之母不是個東西!”
“一個殺人的兇手爲何有資格罵死者的母親?”
我煩悶的感覺越來越明顯,閉口左右扭動了下,卻只好無能地把煩悶的理由歸咎到不知何時纏在斷腿上的海草。努力伸出還算完整的手臂,撩了半天,沒撩下去,倒是精神了些。
“我沒有資格,我沒有底氣,我也沒有想法,我是個徹底的失敗者。”我窩囊地哭了,因爲隨着可能的迴光返照,我的視力見好,看見了那條海草並不是海草,而是我的不知道什麼器官,恐懼和挫敗感打敗了我,我寧願讓淚水模糊雙眼,“世界上只有我的家人才是好人,其他都是欺負我的壞人!等我找到我仙子,我讓她全部欺負回來!”
不知道是我無力的“恐嚇”起了作用,還是它的迴歸到了關鍵時刻,那邊再沒了迴音。
我閉上眼在心裡嘟囔了一句:要是沒你這離譜的神光,說不定我還看不清呢,嚇死格老子了。這賬記着,這賬記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它再次出聲:“知道爲什麼海神會用三叉戟來作爲武器嗎?”
“不用你說教,我在做心理建設呢,天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要死了。”——咦?這回光返照咋那麼久?
它呵地一笑:“倒忘了跟你說過了。”
我們再次互相沉默了會。
“你知道讓我救你的條件,我已經重新掌握了這個能力。”
“三叉戟,惡,善,中立,別把你自己搞複雜了,再次讓啥東西趁虛而入!”
我睜開眼睛,看向眼前的光團,一種強烈的將死表達慾望噴涌而出,衝破了我突然嘶啞的聲帶,我幾乎是嘶吼了出來:“吉澤這種,一個就夠了。”
彷彿真的去了最後一口氣,我的一切都開始飛快地離我而去——
“謝謝你,那樣照顧我的女兒。”它說,“對於那個想找媽媽的人,你的看法是?”
哪有什麼看法,我只是閉上了眼睛——和想象中比,贖罪的代價已經算小了,小得我可以忽略不計,只是——睡了睡了,累了,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