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邊那位小姑娘突地走上前道:“二哥,穎妹說到我宮絮的心坎上去了,我也瞧着那人挺舒服的!”衆人心道:這宮絮也定是位“老小姑娘”,跟她二哥說話都自稱姓名,八成是想惹人家注意吧?
宮穎擡頭衝那自稱宮絮的姑娘輕罵道:“三姐,你莫不成又想搶我的風頭麼?!”她見宮絮只是笑而不語,不由急對那年長一些的兩位姑娘叫道:“大姐、二姐,你們看,三姐又欺負我了!……”
那兩位“老大姑娘”俱是淡笑不答,宮穎更急得像要哭了出來,指着最大的那位向在座的衆人道:“好!好!我大姐不理我,我就對諸位說——這位我大姐宮仙兒,芳齡雙十八,她的絕代風姿不必說諸位都能看到啦,如今她尚在閨中,諸位哪位如有意的話……”
宮仙兒不由聽得臉色冰冷,微皺着眉寒聲道:“穎兒,你太放肆了!”
而在座的諸人,卻有好幾位自認“英俊瀟灑”、“武功高強”的年輕公子聽得砰然心動、躍躍欲試!
宮穎絲毫不以她大姐的責罵爲意,嘻笑個不停,又指着宮仙兒身旁的那位大聲道:“這是我二姐宮飄兒,芳齡雙十七,也未嫁人——她雖貌似冰冷,其實心地可好啦,溫柔體貼、賢惠能幹,哪位未來的二姐夫娶了她可真是前世修來的厚福啊……”
這話說出來,引得更多人心動。那宮飄兒卻仍是淡笑着,根本不看在座的諸人一眼,只對宮穎輕笑罵道:“小丫頭,等回到家裡看我不撕爛了你這張臭嘴!”聽她的聲音,既不是婉轉悠揚,也非銀鈴般脆耳,更不似細膩嬌滴溫柔甜美,卻偏偏讓衆人聽得心中如灌了蜂蜜一般,舒坦得不得了。
宮穎大聲叫道:“好啊,好啊,你們兩個也欺負我!”一邊轉身衝正與五大高手鬥得不可開交的宮魯戰高聲叫道:“爹,你快把那幾個打發了好給穎兒評評理,大姐、二姐、三姐和二哥他們都欺負穎兒呢!”
宮魯戰一聲長笑,沉聲道:“好,爹馬上就打發他們上路!”話聲中雙臂暴振,那倆大袖竟似鐵板般硬直起來,剎那間又變得通紫透明,四周圍繞着一道濃亮的紫光,揮灑間似狂飈般飛旋起一陣陣銳利無匹的兇猛勁風,連連硬碰硬打,將“修羅陰魔”溫媼的兩柄修羅彎刀、“地魔”吳務的雙臂及“天魔”艾岸的狼牙棒盡數震落地上。“暗青神子”紀開鸞手上的小鋼錐一陣巨震,卻並未脫手,大驚之下自腰間摸出一個小鋼筒來,用鋼錐對着鋼筒一陣猛敲,霎時有十多枚兇猛霸道的青城派獨門暗器“青蜂釘”一枚接一枚地衝宮魯戰電射而去,雖發出時有先有後,卻都幾乎完全在同一時刻即將射到宮魯戰的身上。“神龍浪子”狄心卓的袖中雙劍雖只稍稍一歪斜,卻也再難近得了宮魯戰之身。
宮魯戰驀地一聲暴吼,左袖突地變柔,大展之下竟突地似巨蟒盤腰般將溫媼捲起迎向了那十多枚“青蜂釘”!同時右袖平斬,竟哧溜溜地將吳務與艾岸二人的頭顱俱都齊頸直生生地削了下來!接着他的左足將艾岸的無頭屍身踢向了紀開鸞,右足則將地上吳務的頭顱挑起衝狄心卓疾撞而去!
只聽一聲慘叫、兩聲悶哼,溫媼已然被兇狠歹毒的十多枚“青蜂釘”釘成了一個馬蜂窩,即刻喪命!而紀開鸞則被艾岸的屍身撞得連連後退了五、六步,悶哼一聲,面色蒼白,捂住胸口,硬將一口淤血吞進了肚裡,爾後緩緩坐在椅上。狄心卓身形錯閃間仍被吳務之頭撞在了左肩之上,微一悶哼,皺着眉頓足似飛箭般投窗而去,身形不見半點蹤跡後仍自有話聲傳來:“帝王堡主,狄某不報此仇誓不罷休!……”
宮魯戰望着狄心卓逝去的窗口,微一頷首道:“這個年輕人,武功端的不弱……”又轉首對紀開鸞道:“這位紀大俠,心下可服氣麼?”
紀開鸞咬了咬牙道:“紀某認栽!”話一出口,胸間又是一陣劇痛,一大腔鮮血不可抑制地狂噴出嘴!
眼見“帝王堡”中人的武功及殺人手法,衆人大多已心驚膽戰。倒也有幾位被美色利慾衝昏了頭的不怕死的朋友仍在打宮魯戰那四個千金小姐的主意。
萬巫見紀開鸞的內傷極爲嚴重,如不立加醫治恐會喪命,遂起身大步走至紀開鸞面前,自腰囊中摸出一個小玉瓶來道:“這瓶‘瓊玉精漿’專療內傷,望紀大俠服用。”
紀開鸞眼中微有疑惑,細看了萬巫幾眼,吃力地道:“看閣下相貌打扮,極似江湖上傳言的‘萬毒公子’萬巫……”
萬巫淡然道:“不錯,在下正是萬巫——若紀大俠不屑於理睬萬某這等邪魔歪道之人,萬某亦不強求。”
紀開鸞深深地看了萬巫幾眼,艱難地笑道:“若你萬巫都是‘邪魔歪道’了,我紀某人又算得上是什麼狗屁鳥玩藝!”話聲中接過了玉瓶,擰開蓋兒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后便自閉目行功運氣以療內傷,片刻後便復面色紅潤,睜開眼對萬巫抱拳道:“萬兄神藥果真奇效,紀深謝救命之恩!若萬兄不嫌棄,紀某交定你這個朋友了!”
萬巫哈哈大笑道:“和萬某交朋友,紀大俠不怕有份、有損清譽麼?”說話之際,目中盡是一片溫暖關懷的友意。
紀開鸞不住地點頭道:“無論如何,紀某這條命算賣給你‘萬毒公子’了!”
宮鐵燕朝萬巫的背影冷叱道:“哪裡來的臭小子,‘帝王堡’傷的人你也敢救?!”
萬巫緩緩轉過身,冷冷地望着宮鐵燕,凜然道:“難道他不該救麼?!每個人都是娘生的,難道你‘帝王堡’的人就天生是帝王、視別人爲草芥麼?!你‘帝王堡’固可橫行天下,卻知天下人會任你橫行麼?!誰又生來就是任人宰割、任人ling辱的?!”
宮鐵燕臉色鐵青,森然道:“不知死活的東西,宮某不與你費口舌,就送你到西方極樂世界去繞舌吧!”話聲中欺身而上,雙掌發紫,連劈連砍,一套凌厲勁銳的“紫煞天罡”掌法絕不客氣地向萬巫疾攻而去!
萬巫暴喝一聲,抽出銅笛,躥起數朵蓮花,連點宮鐵燕的“晴明”、“幽門”、“商曲”、“過谷”、“盲愈”、“袖封”、“步郎”、“通谷”、“陰都”、“陽剛”、“至寶”等數處大穴!
二人流星飛矢般激鬥在一處,片刻後萬巫便稍處下風,但宮鐵燕要想傷他亦非易事。
再鬥得數十回合,宮鐵燕功力漸漸加重,掌法幻妙莫測,萬巫身形漸顯狼狽,只有招架之份。
萬巫眼見對手武功強過自己不少,遂一咬牙,手指在銅笛尾端一推,一大篷煙霧從笛中疾噴而出,直向宮鐵燕撲面射去!同時他左手連連虛點,數道無形的勁風悄然襲向了宮鐵燕的口、鼻之間。
孰料宮鐵燕身形四周似有一道無形的強勁氣網,竟將萬巫發出的毒霧及指風盡數反震回來!
萬巫大驚之下暴身掠起,避開了反震回來的毒霧和指風,那近處幾人卻被其所觸,霎時全身泛黑腫脹,連一點反應都沒有便已倒在地上氣絕而亡!旁邊數人不由齊地一陣驚呼,慌忙跑遠開去。
宮鐵燕臉色微變,冷哼道:“不想你竟還有如此歹毒的手段!宮某若非有罡氣護身,豈非死不瞑目?!”說話之際,手底下更不停留,全力一陣猛攻。
萬巫再勉力擋得幾招,心知就是其它的毒功亦傷不了對手,不由暗道:“士可殺,不可辱——萬某身死是小,卻斷不能毀了自個的名聲!”心念動間,全身一陣暴抖,腳尖點地,身子不住地旋轉起來,衣袍暴漲,竟要施出那與敵同歸於盡、兇惡霸道險毒的“炸屍神功”來!
白皚皚一行人見狀,不由各自發出一聲驚呼。秋英更是心膽欲裂,卻不知所措!白天樂、金不換幾人熟知萬巫的性情,一時也不知該否上前,只呆在了當地。白皚皚卻管不了這麼多,心中大急之下早已疾步衝了上去,插身在了宮鐵燕與萬巫二人中間,對萬巫急急叫道:“萬大哥,萬萬不可!”開口之際,宮鐵燕的雙掌已然拍到,接連十數掌俱都結結實實地按按在了白皚皚的後背之上!
一個小姑娘的尖聲驚叫中,白皚皚被震得橫飛而起,撞在萬巫身上,二人踉蹌着連連跑了十數步,撞碎了數張桌椅板櫈又帶倒了好幾位江湖朋友後方始穩住了身形。
萬巫早已收住了功力,微一苦笑,拍了拍白皚皚的肩頭道:“喜弟,你若晚出來得一點點,大哥便只有跟你來生再見了!”
秋英淚眼婆娑地奔了過來,瞪着萬巫,幽怨地嗔道:“你怎地如此衝動?!你若死了,我可怎麼辦?!……”
萬巫不由一呆,怔怔地瞪着她,一時茫然無主。
而旁處的高金石,則不由一陣臉色蒼白。
宮鐵燕見白皚皚受了自己“紫煞天罡掌”全力十數擊竟恍若無事,一時不由呆在當地。
宮穎則撫掌大笑道:“哈,你這人竟不怕二哥的掌力,就讓我也來試試你吧!”說着,也不知她用了什麼身法,一轉眼間人已到了白皚皚身前,用足了全身功力左右開弓連甩了白皚皚十幾個耳光,又一陣猛抓亂捏,甚至用牙來咬。但見白皚皚身子一陣暴抖後卻只是漠然地看着她,她心下不由一懍,強自笑道:“你這人,真不像個人!”
白皚皚仍是漠然地看着她,淡淡道:“宮姑娘,你覺得這樣拿別人的性命當兒戲很好玩麼?”
宮穎一時不由氣結,吃吃道:“我、我、我……”
那邊的宮絮見狀,不由大聲嬌笑道:“穎妹,你今兒個是怎麼啦?不害臊地亂抓亂捏人家,還用嘴來咬哩,嗬嗬……你看你,連說話都說不清了,莫非你真的喜歡上了這個不像人的傻小子了麼?呵哈哈,可真是老姑娘思春啊!……”
宮穎漲紅了臉,似快要羞急出了眼淚水,跺着腳對宮絮恨聲道:“三姐,你還要取笑我!”
宮魯戰嗬嗬笑道:“小丫頭,你也有今天啊?這件事,爹可幫不上你嘍……”忽又語氣一寒,四顧對坐着的衆人沉聲道:“你們現下都可以走了,若仍呆在此處的話,這裡便是你等的葬身之地!”
聽得此言,立有十數位武林同道、江湖朋友紛紛起身,不顧背後諸人的輕蔑謾罵戳脊梁骨,快步走出了客棧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