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秋如醒來時已經是當日的晚上，她猛地坐起身，一頭的冷汗。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卻在看到身旁一直坐着的人時，更是渾身一僵，瞪大了眼。
“怎麼了？”
歐陽沉醉伸手把她攬入懷裡，看她一臉驚恐不安的模樣，替她拭去了額頭上的冷汗。
宮秋如彷彿還沒有反應過來，怔怔盯着歐陽沉醉看，半晌，迷茫的神情終於有了些焦距，埋首抵在了他的胸前，雙手攬住了歐陽沉醉的腰，“歸，我以爲你不回來了！”
“我怎麼可能不會來？”
歐陽沉醉一愣，表情隨即軟化下來，順了順她的長髮，下巴在她的發頂蹭了蹭，“我這不是沒事兒嗎？”
“唔……可我還是擔心。”
宮秋如的聲音因爲隔着一層布料，聽起來有些嗡氣，聽不真切。
可歐陽沉醉還是從中聽到了擔心，嘴角忍不住揚起來，這樣就好，就算她一輩子都記不起她也不要緊。
“咕咕咕……”
只是還沒等宮秋如再說些什麼，她的肚子打破了兩人之間溫馨的氛圍。
宮秋如臉一紅，頭埋得更深了。
歐陽沉醉忍不住低笑出聲，“餓了？”
“……”
宮秋如腦袋在他懷裡又拱了拱，依然不說話。
歐陽沉醉抱着她的腰狀似要把人帶出來，“既然餓了，那我就辛苦一下幫如兒你穿戴梳洗好了……”
“不行！”
宮秋如立刻擡起頭，眼睛水潤潤的，臉上飛上紅暈，看得歐陽沉醉眼底深意攢攢。
宮秋如用手把他往外推了推，“你先出去……”
“爲什麼？”
歐陽沉醉順勢朝着她壓了下去，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帶着蠱惑：“怎麼？害羞了？”
宮秋如：“……”
宮秋如的臉更紅了，餓了兩天了，肚子不合時宜的又響了起來，她一張小臉紅得徹底，幽怨地咬着被角睨了他一眼，看得歐陽沉醉心口一跳，喉結滾動了一下，才強壓下心底的躁動，“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出去還不行，我讓她們服侍你梳洗。”說完，不等宮秋如說話，長腿一邁直接走了出去。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她今晚上也不用吃飯了。
歐陽沉醉一走出去，就立刻有幾個婢女走進來服侍宮秋如，這幾個人都是她沒有見過的，宮秋如倒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聽話地看着她們給自己着裝穿衣。
等一切妥當了之後，她和歐陽沉醉到達大堂用膳時天色已經黑得徹底。
宮秋如意外的是，在那裡竟是看到了李明玉。
她歪了下頭，看了看李明玉，又看了一眼歐陽沉醉。
李明玉看到她，連忙站起身，迎了上來，“嫂嫂，你終於醒了。你要是再不醒，九哥定然不會輕饒了我！”
“怎麼？”
李明玉看她一臉茫然，才拉着她的手，親親密密的，“嫂子你不知道，九哥這半日可擔心壞了，昨日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要讓嫂嫂去騎馬，也不會出現這種事，嫂嫂你說我兩句吧？”
“這怎麼能怪你？是我自己想騎馬的！那只是意外而已。”
“可……”
李明玉愣了一下，想起昨夜裡宮秋如昏迷前說的那句話，“可嫂嫂你說馬被暗器傷了才導致你……”
“咦？”
宮秋如眨眨眼，“有這回事嗎？估計我記錯了，我也不清楚了。”
宮秋如揉了揉眉心，不安地看向歐陽沉醉。
後者眉心一攏，把人攬入了懷裡，輕輕掃了一眼李明玉，“這事已經讓李毅去查了，等找到那匹馬就知道了。好了，先吃飯吧。”
“……是。”
李明玉低聲應了聲，可垂下的眼睛裡，卻帶着不安與慌亂。
深夜。
李明玉在九王府走出來，她不疾不徐地走着，腳下的青石板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響，四周靜得出奇。她沿着回將軍府的路一直朝前，只是到了一個岔路口，她突然拐進了一個深巷裡。
一直走到巷子深處，她才停了下來。
那裡停着一個高大的身影，全身隱藏在黑夜裡，看不出摸樣。
他慢慢回神，陰冷的視線落在李明玉的身上，冷冷哼了哼。
李明玉眉頭一皺，臉上嬌俏的表情一換，也帶着嘲諷，“你不滿什麼？我怎麼知道她這樣還能活下來？還不是你辦事不利！讓她還能活到現在？”
“哼！”
低啞的男聲帶着一股子邪魅的輕挑，“怎麼？在歐陽沉醉那裡沒討到好處，就在我這耍脾氣？”
“我有嗎？”
李明玉輕輕掀開眼皮，“找我做什麼？！”
“想辦法把人趕出王府！”
“嗯？”
李明玉眉頭皺了一下，“你不是說現在不是時候嗎？”
“可我又改主意了。”
“什麼意思？”
她老早就讓他把人直接給殺了得了，可偏偏他一個再再而三的推脫，現在怎麼捨得了？
不過不管他是如何想通的，對她來說只有好處！
“這你就不用問了，只要把人趕出來，我自然有辦法幫你坐上那個位置！等到時候歐陽沉醉當上皇帝，你就是至高無上的皇后了，只要到時候別忘了我們之間的合作就行。”
李明玉聽了這話臉上纔有了點小摸樣，“放心，只要我能母儀天下，自然不會少了你的好處。你改主意了，我也改主意了，留着宮秋如的命。”
“怎麼？”
“哥哥喜歡她，殺了她不如把她送給哥哥！”
“李明翰不會同意的……”
男子不滿地眯起眼，這樣做很可能把他暴露出來。
“你放心，只要控制住那個女人，不怕哥哥不心動。”
哥哥撐到現在很大一部分都是因爲那個女人，只要那女人自己同意了，再瞞過九哥，她就不信哥哥不會心動？“這事兒你儘管去辦，我會想辦法把她再帶出來！這一次，你最好不要再讓人回去！”
“……成交！”
男子邪魅的眸仁裡綠光幽幽，看着李明玉離開，嘴角閃過一道狠戾。
聲音一晃，哪裡還有半分影子。
九王府書房。
歐陽沉醉用過膳把宮秋如帶進了書房裡，他坐在書桌上看摺子，宮秋如被他擁在懷裡，似睡非睡。
批完一摞子摺子，他垂下頭，就看到她的頭一點一點的。
嘴角忍不住勾起，用下巴蹭了蹭她的發頂。
宮秋如一驚，迷迷糊糊地擡起頭，等看清楚四周的模樣，才意識到自己是在書房，偏過頭卻沒有看到歐陽沉醉，“歸？”聲音染上睡意，有些軟糯。
歐陽沉醉在她嘴角啄了一下。
四周很靜，他很享受兩人之間的這種氛圍，連聲音也壓低了，“困了？”
“唔……嗯，困了。”
“要不你先去休息？”
“不要！”
宮秋如搖搖頭，努力睜了睜眼，讓自己清醒些，“我在這裡陪着你，我不說話……”
“乖。”歐陽沉醉像哄小孩子似的摸了摸她的頭頂，攬在她腰間的手緊了緊，翻開另一個摺子，目光不經意落在她脖頸上的白紗布，眸光頓了頓，拿筆在一處批註，一邊輕聲問：“傷口還疼嗎？”
“誒？”
宮秋如沒反應過來，隨即感覺到歐陽沉醉溫潤乾燥的手在她脖頸間撫過，才搖搖頭：“早就不疼了，只是被咬了一口，沒事。”她掩脣打了個哈欠，想起什麼，撲騰了一下腦袋，才甕聲甕氣道：“倒是你，李管家說你被蛇咬了……”
“要看傷口嗎？”
宮秋如眼睛一亮，“可以看嗎？”
“當然。”
歐陽沉醉攬着她的腰，擡起了手，他的手腕上纏着一圈白紗布，裹得很厚，沒有血漬滲出來，他並不在意地伸到宮秋如的眼前，“喏，把白紗布解了就能看到了。”
宮秋如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腕，翻來覆去看着。
半晌，歐陽沉醉都沒聽到動靜，側過頭就看到她眼神水汪汪地盯着傷口看，紅脣撇着，難過的要死。
他低笑出聲：“心疼了？”
“……嗯。”
“那給我吹吹？”
“……”
歐陽沉醉原本是開玩笑的，倒是沒想到宮秋如真的捧起他的手腕，認真的對着傷口吹了起來，溫熱的風拂在歐陽沉醉裸露在外的手腕上，他眸色深了下來，低頭在她光裸的後脖頸上啄了一下，頓時嚇了宮秋如一跳。
猛地鬆開了他的手。
歐陽沉醉眼底染上笑意，“怎麼不繼續了？”
宮秋如回頭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睨了他一眼，“不吹了！”
“生氣了？”
“纔沒有。”
“放心吧，沒毒的蛇……”
“……嗯。”
“聽李毅說，你和他說那馬被人用暗器給傷了？”
“我不記得了。”宮秋如搖搖頭，不自居地揉了揉眉心，“昨天不知道是不是吻太多了血腥味，我感覺頭很痛，看到好多奇奇怪怪的畫面……”
“奇怪的畫面？”
歐陽沉醉身體蹙然僵了下來，又很快放鬆，把玩着她細白的手指，不經意的問道：“都是些什麼畫面？”
“……記不得了。有個……人，很不好。”
宮秋如的聲音很低，眉心一直擰着，揉了揉眉心，似乎頭又開始疼了。
歐陽沉醉心裡涌上一股不安，立刻握住了她的手，“好了，不想了，既然記不得就記不得了。”
“……嗯。”
宮秋如身體向後貼着他的胸膛，輕聲問：“歸，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嗎？”
“對。”歐陽沉醉嗓子發緊，應了聲，只是頭也開始疼了，他一方面不希望她想起來，可卻又想她想起來，他希望她心裡的人是他，而不是那個幻想出來的人……可他卻又清楚，至此一生，他恐怕都看不到了。
從他們認識的那一刻，早就註定了這樣的結局。
可偏偏他又不甘心……
他想要更多。
想要……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