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沈醉踢開內室的門,走進去,一把把懷裡的女人扔在了牀榻上,看到她立刻翻身坐起,眯眼冷笑:“怎麼,還怕本王做什麼?本王就是真做什麼,你又能怎麼樣?”
“不怎麼樣。”
宮秋如不鹹不淡的回了句。
從榻上走下來,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
對於這個房間裡的一切,她都有陰影,尤其是那張牀。
雖然她不清楚歐陽沈醉到底要做什麼,可有一點她可以確信,他有陰謀。
而且還是專門針對她的。
歐陽沈醉從她下榻到她坐在椅子上,一直觀察着她的表情,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思,沈着的面容軟和下來,走到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只要你乖一點,本王自然不會一直像以前那麼對你。”
“是嗎?”
除非歐陽東覺死了。
否則,她在他眼裡永遠都會只是一個細作,一個敵人。
有人會對一個敵人真心嗎?
除非那個人腦袋有問題。
可她怎麼看都不覺得歐陽沈醉這狡猾的模樣像是腦殘人士。
垂着眼,把玩着杯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想玩什麼,她就奉陪,既然他想養一隻幼虎,那她就讓他知道,即使這老虎再小,她也是能吃人的。
“叩叩叩。”
歐陽沈醉還想說什麼,房門外傳來敲門聲,隨之就傳來了李毅的聲音:“王爺,金瘡藥拿來了。”
“嗯,拿進來吧。”
在外間一直守着的挽花接過金瘡藥走進了內室,垂着眼皮規規矩矩地站在歐陽沈醉的身側,雙手捧着金瘡藥。
歐陽沈醉從挽花手裡接過金瘡藥就讓她先下去。
挽花指尖一緊,轉身,慢慢退了出去。
只是在走出內室時,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當聽到歐陽沈醉正側過臉對着宮秋如壓低聲音道:“把手拿過來,本王給你塗藥。”
挽花突然握住了珠簾,心尖上像是被剜了一刀。
下一刻,莫名垂下頭立刻走了出去,只是臉色也白了下來。
宮秋如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只是伸手去拿放在桌面上的金瘡藥,卻反而被歐陽沈醉握住了手腕。
微微使力,衣袖掀開,就露出了先前被他用力握着手腕時露出的淤青。
“鬧什麼脾氣,讓本王看看。”
“……”
宮秋如猛地甩開了他的手,“歐陽沈醉,我覺得我們兩個還沒有熟稔到這種程度吧?再說了,這淤青是誰造成的你不會這麼快就忘了?怎麼,打一巴掌想給一個甜棗?呵,你還真看得起自己?你就算裝的再像,也掩蓋不了你渾身上下的人渣味!”
宮秋如說完就站起身,根本不去看歐陽沈醉已經黑的徹底的臉。
伸手拿過藥瓶就坐到了離歐陽沈醉最遠的窗臺前,撩起衣袖開始塗藥。
不用擡眼,她也能感覺到一道陰沈的視線一直鎖在她的臉上,宮秋如大大方方的讓他看,最好能氣死他最好,氣不死氣個半死她也不嫌棄。
歐陽沈醉這輩子還沒有被人這麼嫌棄過。
如果不是想給歐陽東覺一個自己被這女人迷惑的假象,以她這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他的極限的態度,她早死了多少回了。
深吸一口氣,他眯着眼盯着她緊抿着脣的側臉。
低垂着的眉眼卻在燭光的映襯下多了幾分柔和,看着看着他莫名覺得心口有什麼被觸動了一下,慢慢的,心就平靜了下來,身體向後一仰,看着她側坐在窗櫺上,單腿微屈,彎着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看得他的心火突然就躥了起來。
剛平靜下來的心又莫名亂了起來。
歐陽沈醉的眉頭擰了起來,他最近對這女人的關注度是不是太高了點?
眸色幽深了下來,想了想,漠然站起身,狠戾的甩了一下衣袖就開始朝着外面走去,宮秋如聽到動靜,頭都沒擡一下,只是盯着手腕上淤青的神情越來越冷。
歐陽沈醉出了內室,就看到挽花正站在一側神情莫名。
看到他,立刻直起身:“王爺,你……”
歐陽沈醉移開視線,徑直走向門口,打開了房門,在離開前吩咐了一句:“好好看着,別再出了亂子。”
“……是。”
挽花滿嘴苦澀的說出這樣一句話,有些癡癡的盯着歐陽沈醉離開的身影,王爺什麼時候才能看她一眼?即使沒有此刻內室的那位,還是會有其他人,會有君側妃,會有鄭夫人……而王爺,今晚又會歇在哪裡?
她的眼神越來越癡迷,甚至慢慢帶着一種執拗的瘋狂。
歐陽沈醉除了醉天閣,剛走到門外,就聽到屬下上前來稟告說恨水公子在書房等着他,歐陽沈醉應了聲,揮揮手,這才轉身走向書房,推門進去,果然看到恨水已經等在了那裡。
歐陽沈醉走到主位上,把自己整個人都扔在了椅子上,才長長嘆息了一聲。
恨水聽到這一聲,莫名笑了聲:“她還是沒什麼變化?”
“簡直就是一頭犟驢。”
歐陽沈醉恨恨罵了聲,他見識過各種各樣的女人,可就是沒見過這種軟硬不吃油水不進,還跟你死磕的女人。
你覺得狠了,她比你還狠,各種刑罰在她面前,彷彿都沒有用。
從最初見到那女人,他幾乎把各種殘忍的方法都用過了,可她愣是沒事兒人一般。
恨水嘴角隱隱浮現一層笑意,從這句話中,他也能想象得到今晚看來他的懷柔政策又失敗了,“慢慢來,總有一天她的心會被你打動的。”他不想看到宮秋如和醉成爲敵人,不知爲何,看到她,他莫名就有一種想要保護她信任她的感覺。
他覺得,她不像是那麼壞的人。
所以,他只能用自己的方法讓她少受一些苦。
“不說那個女人了,一說起來我就煩。”坐正了些身體,歐陽沈醉想起了什麼,才揉揉眉心道:“商會那邊怎麼樣了?那批貨的路子還沒解決?”
“還沒有,冷慕琛那邊還沒有鬆口。”
恨水臉上的情緒也認真了起來,眉頭深鎖,想到了那個不好對付的冷家大少。
雖然那批貨也不是非冷慕琛那一條路子可走,可只有他哪裡風險最小。在商言商,醉還頂着一個九王爺的名號,就怕這些暗地裡的買賣被歐陽東覺查出來。
如果真的被查出來了,恐怕歐陽東覺就會開始着手對付醉了。
所以,他們寧願吃點虧,繞遠一點的路子。
歐陽沈醉自然也明白這點,手指瞧着椅子的扶手沈思,片許道:“冷慕琛最近在做什麼?”
既然他不肯鬆口,那就撬開他的口。
“他想拿下東街肖家的百年藥鋪,聽說好幾個月了都沒談妥。”
“哦?這不像他的作風啊。”冷慕琛明面上只是一個綢緞商人,可暗地裡什麼生意都敢做,跟江湖上那些幫派組織也有糾纏,是一個黑白通吃的人,這樣一個狠角色,怎麼可能連一家藥鋪都拿不下?
“是,的確不是他的作風。”
恨水頜首,這纔開始解釋:“肖家的老掌櫃十多年前曾幫助過他。冷慕琛當年並不被看好,在冷家被排斥謀害,偶然一次被肖老救下,所以這次,他估摸着是念着肖老的好,不想硬來。而且,他私下裡逼退了其他打算落井下石的商鋪,否則,以肖家的狀況,根本撐不到現在。”
“……”
歐陽沈醉聽到這,瞳孔縮了縮,慢慢站起身:“聽說,肖家是因爲死了人才變成這樣?”
“是,肖少爺不成材,換了藥材,喝死了人。”
“……那就想辦法替肖家解決了這個麻煩,拿下百年藥鋪!”
別人怕了他就不敢動手,可不代表他歐陽沈醉不敢。
等藥鋪到手,冷慕琛會親自把他想要的送到他的手中。
同一時間,紫南國皇后所在的坤寧宮裡,卻是一番紅浪翻滾。
平靜下來之後,龍榻之上的歐陽東覺翻身坐起,目光死死盯在宮晶雪的背上,上面依然白膩一片,什麼都沒有。
他眯着眼冷笑,自己真的瘋了,從第一回的時候就應該知道,這女人的身上根本不會出現胎記。
可偏偏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
相信她,相信宮家的嫡女傳言。
傳說中只要宮家嫡女同真龍結合,就會出現藏寶圖。
“皇后,你的胎記呢?”他俯下身,健壯的身體緊緊貼着她的,明顯感覺到身下的身軀一僵,她整個人伏在錦被間,聲音發抖:“皇、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她也希望會出現胎記,可、可明明爹爹是這樣說的,大家都是這樣說的,怎麼就是沒有呢?
“你不知道?可當初左相是怎麼跟朕說的?這坊間的傳言又是怎樣?”
他拍了拍手,有宮婢撩開帷幕走進來,幫他披上雲袍,隨之退下。
宮晶雪把被子朝上拉了拉,細白的臉上慘淡一片:“也許,也許再試幾次就……”
“你到底要朕等到何時?!”
威嚴冷酷的聲音乍然而起,嚇得宮晶雪顧不得其他,下了龍榻,跪在了冰冷的地上:“皇上恕罪,臣妾包括臣妾的爹爹對皇上絕對忠心耿耿,絕無任何欺瞞!”明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爲什麼藏寶圖就是不顯示出來呢。她現在甚至怕極了皇上翻她的牌子,因爲每一次翻開,就代表着她的腦袋就掛在了腰間,不知何時就會被砍下來。
或者,她的後位……
一想到自己可能被打入冷宮,她跪着上前兩步,貼近歐陽東覺的膝蓋,仰着巴掌大的小臉,輕輕磨蹭着他的膝蓋:“皇上,你要信臣妾……”
歐陽東覺被她貓兒般的動作蹭的心火莫名起了。
厲眸暗了暗,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