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歐陽沉醉離開的身影,宮秋如眼神冷若冰寒,想要陷害她,那不給她一個小小的教訓,她還真的以爲自己好欺負嗎?
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宮秋如視線落在一處,眸瞳卻是越來越深。
最終完全被黑色遮蓋住。
歐陽沉醉來到君怡閣,正好遇到走出來的恨水,他洗淨了雙手,才走到歐陽沉醉身邊坐下:“她怎麼說?”
“她說不是她做的。”
“你怎麼想?”
“……也許吧,我也不確定。”
有一點她說的沒有錯,以那女人的個性,的確她要是想害了自己的子嗣根本不會這麼拐彎抹角的來,她連自己都敢明目張膽的殺,還有什麼是她做不來的?可偏偏君兒的確是中了毒,而這毒也差點讓她流產,肯定不會是她做的。
“那……你打算怎麼做?”恨水沒有幫宮秋如說話,他知道,自己前幾次的動作恐怕已經讓醉覺得自己對如側妃不一樣,自己再多少什麼,恐怕反而會造成他的困境。醉他是一個聰明人,只是在處理如側妃的問題上,他難得糊塗了。只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看不清楚的,自己提過一次兩次還好,提的多了,他反而會越來越混亂,反而不如他自己想清楚。
只是希望,等他想清楚的時候,事情不會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再說吧。”
“那你去看看君側妃吧,她應該快醒了。”
“……嗯。”
歐陽沉醉應了聲,頭卻莫名發疼,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當初答應娶他們回來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他想要的女子,從來都不是他們這樣的,一個太過柔弱,一個……太過陰毒。
歐陽沉醉走進內室,裡面照顧燕竹君的婢女看到他,立刻上前行禮,歐陽沉醉揮揮手讓他們退下。等所有人都離開了,他才坐在牀榻邊,靜靜看着燕竹君蒼白的臉,目光再下移,落在她的肚子上。
原本他以爲自己如果要有孩子的話,燕竹君很適合當自己孩子的孃親。
可他卻忘記了,她是最合適的,卻也是最不合適的。
她不能自保。
一個連毒藥都聞不出來的孕婦,以後的日子裡恐怕更加不容易保住,他探出手,冰冷的指腹靜靜放在她的腹部,很平靜,只有微微的凸起,他甚至感覺不到任何孩子的氣息,可這裡面的確有一個生命,那是他的骨血。可他心裡卻沒有任何的歡喜,只是一片靜謐。神情莫名一晃,他想着,如果那女人也懷了自己的孩子會是什麼模樣?她會好好保護自己的孩子,還是會因爲孩子是自己的而同樣下毒手?
恐怕是後者吧。那女人狠起來六親不認,又怎麼會在乎他的孩子?
……
想到自己竟然會想到那女人懷孕的樣子,歐陽沉醉皺起了眉頭,剛想收回手,卻覺得手背上覆上了另外一隻柔軟無力的手,歐陽沉醉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皺,燕竹君原本醒來看到歐陽沉醉撫着她肚子的表情以爲他在爲自己的孩子擔心,可現在看來,不一定是這樣的。她心一冷,慢慢收回了手,聲音還很虛弱,帶着不確定:“王爺,怎、怎麼了?”
歐陽沉醉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兇,可連日的煩躁讓他情緒不穩,表情生冷,緩了緩,才平靜地看向燕竹君:“你覺得怎麼樣?”
“已經好了。”
燕竹君看他面色緩和下來,才鬆了一口氣,隨即又擔憂道:“王爺,我們的孩子……沒事吧?”
“沒有什麼事,恨水說只要好好將養,不會出什麼問題。”
“……那妾身就放心了。”
燕竹君忍不住覆上自己的肚子,看來自己這一次賭對了,看王爺的表情,看來還在生氣,那麼那女人現在怎麼樣了?腦袋一轉,她咬了咬下脣,垂下的眉眼裡都是柔弱:“王爺,你、你不要怪妹妹,是妾身自己吃壞了東西。”
“……”
歐陽沉醉瞳孔一縮,臉上隨即緩和下來,拍了拍她的手:“嗯,以後多注意一些。”
燕竹君啞然:“……”
她心裡完全被怔住了,王爺怎麼……
她故意這麼說,其實是想讓王爺覺得自己顧全大局,可自己中的是毒,自己的話肯定不成立,王爺不是應該安慰她幾句,繼而說自己絕不會放過要害自己子嗣的人嗎?可爲什麼跟她想的完全不同。她心裡七上八下,面上卻不敢表現太多,乖巧地點點頭:“妾身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嗯,你現在有了身子,沒事兒的話,已經就安心在君怡閣裡養胎吧。有什麼事,直接找李毅安排就行。”
歐陽沉醉這樣說完,又安撫了幾句,就起身離開了。
燕竹君完全傻住了,王爺……這是變相的軟禁她?爲什麼?
歐陽沉醉出了內室,臉色陰沉一片,到了外間看到恨水還沒走,就直接走到他身邊,“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麼?”恨水神情很鎮定。
“知道這件事不是宮秋如做的。”
恨水挑眉:“你知道了?”
這次倒是挺快的,他還以爲至少要再過兩日纔會反應過來。
看到恨水這樣的回答,歐陽沉醉立刻明白過來,臉色越發陰冷,“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剛進內室爲君側妃診治,還沒有靠近,她的貼身侍婢就說她被人下了紅花,可導致流產的可能性有很多,她一口就咬定了就是紅花,她太過確定,確定的真的很有問題啊。所以我就私自吩咐暗衛把那侍婢抓了起來,稍加威脅的逼問了幾句,自然就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歐陽沉醉沉默不語,他這模樣倒是難得看到。
恨水眸色依然溫軟,彷彿剛纔的話不是他說的一般,“你是生氣我私自下令?”
“自然不是。”
歐陽沉醉知道他故意這樣說,半晌,才輕輕靠在椅背上:“我知道了,的確是我對宮秋如有偏見。”
否則,他也不可能一回來根本沒有查什麼就前去責問宮秋如,如果不是她太過鎮定,自己又瞭解她的性格,那麼現在的自己恐怕又把事情弄得一團糟糕,不知爲何突然就想到了那日在刑室,她心裡的怨恨,以及她被自己逼着下跪的那一刻,自己在她心裡,恐怕早就只是一個人渣了。從他把她的羽翼折斷的那一霎那,他們之間……只可能是敵人。
以前不覺得,現在莫名想到他們以後只可能會站在敵對的兩方,他心裡像是空了一塊,莫名的心悸從胸腔一直蔓延到全身,讓他久久回不過神。
他突然有些後悔,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暗夜的蒼穹壓下來,宮秋如躺在醉天閣的屋頂上,枕着手臂看着上方,四周漆黑一片,只有不遠處的百家燈火交織成一道網,就像是這個時空一樣,徹底網住了她的身,她掙脫不開,也逃不掉。
就算是離開了九王府,在這個異時空,她又能去什麼地方?
更何況,有仇不報,她根本不甘心。
身後落下一道影子,那人靜立不動,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宮秋如不用回頭也知道這會兒會出現在這裡的會是誰。
來人一直盯着她也不說話,半晌,才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
溫暖的氣息從那人身邊拂來,並不是歐陽沉醉身上陰冷的氣息,她眉頭一擰,翻身坐起,回頭卻看到了恨水的臉,她慢慢收回視線,眼底的訝異雖然一閃而過,卻極爲清晰:“你怎麼來了?”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守在醉天閣嗎?
“君側妃已經沒事了。”
宮秋如沒有說話,她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前方,彷彿在說:關我什麼事。
恨水忍不住笑出聲:“醉也沒有在那裡,皇上聽說府裡出事了,就把他召喚了去。”
“歐陽東覺肯定是幸災樂禍了。”
他原本就顧忌子嗣問題,這下不樂瘋了?
恨水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敢這麼稱呼新帝名諱的,看來你算一個。”
“哦?還有誰?”
“……醉。”
恨水說完,也忍不住側過臉看向宮秋如,他們兩人有時候真的挺像的,他們都是嫉惡如仇,討厭的就是討厭,雖然臉上並不表現出來,可都是直接動手了。如果她和醉不是敵對的人,那麼他們這樣的性子定然會極爲吸引,因爲相似,所以忍不住靠近。可偏偏,他們是敵對的,她受命於歐陽東覺,而歐陽東覺一直……想要醉的命。
宮秋如從恨水提到歐陽沉醉就沒有在說話。
她不想提到他,那個人就像是身上的一根刺,一碰,就覺得肉疼。
那種感覺,讓她極爲不爽。
“其實,醉並不是那麼狠毒的一個人,他只是對新帝……所以,連帶的,你他也覺得憎恨。”
“……”
“醉已經知道這次毒不是你下的了。”
“哦?”
“可他也沒有懲罰燕竹君。”
“……”意料之中的事,他要是肯動手,她纔會覺得奇怪。
“可你知道醉爲什麼對君側妃這麼好嗎?”
宮秋如其實並不感興趣,可對於恨水,他和歐陽沉醉那人渣是不同的,既然他想說,她就勉強聽一聽,對於恨水,她總是能多一份耐心,而對於歐陽沉醉,她的耐心丁點兒都不剩下。
恨水明白她的心思,卻不得不繼續道。他們如果成爲不了真正相惜的人,他也不希望他們真的成爲敵人。
對於醉,他們是最好的朋友,而對於面前的女子,他莫名想要幫她。
“……一年前,君側妃曾經救過醉,那時,她差點沒命。她因爲醉才受得傷留下了心悸的毛病,後來,醉就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