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
“……我看到,”來人的聲音很低,他似乎在猶豫,在掙扎,許久,才慢慢閉上眼,啞着聲音道:“我看到了……十八重樓的樓主。”
“哦?”
男子眼底幽光攢攢,“歐陽沉醉和十八重樓有關?他和霄淵認識?”
“……不。”來人覺得嗓子更啞了,有什麼堵在心裡,可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夠決定的,就算王爺多年的栽培,可沒有七殿下,也沒有現在的自己,他欠他一命,也就代表着自己只能忠於一個主子,咬了咬牙,他把自己的猜測終於還是說了出來,即使,這樣會帶來什麼樣的滅頂之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王爺他,就是霄淵。”
深夜的行宮裡,一道黑影悄然潛回,剛換下一身黑衣,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稍帶着凌亂的腳步聲,只是停在了外面,不敢貿然進來,“殿下,宮裡來人了!”
“嗯?”
男子臉色很難看,“有說是什麼事嗎?”
“沒說,只是說皇上要見殿下。”宮裡突然傳來旨意,他們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來打擾殿下,可是這裡是紫南國,是行宮,不是他們花都國,而殿下只是質子,在這裡得罪了紫南國的皇上,他們也怕出事,不得已只能前來稟告。
“嗯,知道了。”
男子眼底掠過一道寒涼,這些手下猜到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慢慢轉身,告訴外面的人,“讓他們等着,本殿稍後就來。”
“……是!”
男子推開最裡面的一間廂房,走進去,看着夜明珠暈色的光,視線落在牀榻上沉睡的人,走過去,蹲下身,看着女子被被子遮住只露出大半張臉的容顏,指腹在她的臉上輕輕摩挲,眼神消失了面對她時的陰冷,多了幾分莫名的溫柔繾綣,卻隨着向下碰觸,他眼神裡又很快多了幾分瘋狂,指下的動作也用力了下來。
女子猛地睜開眼,眼神裡先是恍惚,等看清楚了他,才又重新閉上了眼。
男子知道她醒着,低啞的聲音突然帶着一抹怪異,“我今天知道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
“我想,你應該很感興趣。”還不說話?呵,他就不信,關於那個人的事情,她還能這麼無動於衷,“是關於歐陽沉醉的,你喜歡了他這麼久,可他眼裡,依然沒有你,這麼多年,恐怕你還不知道他另一個隱藏的身份吧?”“……”女子猛地睜開眼,嘴裡發出一道刺耳的“嗬嗬”聲。
男子笑了,“終於肯理我了?不過,我不會告訴你的,我會給你報仇,我會親手把歐陽沉醉綁過來,讓他給你賠罪怎麼樣?還有那個女人,她怎麼對你的,我也會怎麼對她,給你出氣好不好?”他的聲音帶着柔情,彷彿情人間的低喃,女子眼神變得很微妙,死死盯着他。
“……”
“……可是,你也應該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等這些都處理完了,你,跟我回花都國,我不在乎你的過去,我要你……當我的皇后!”“……唔!”女子眼睛頹然睜大,突然掙扎起來,鎖鏈聲嘩嘩作響,卻依然掙脫不開。
直到男子探入舌頭,碰觸到的是一截斷舌,他眼底幽光森冷,捏緊了她的下巴繼續輾轉***着她的脣瓣,許久,才放開,瞧着女子粗重的喘息,才莫名啞着嗓子笑一聲,“李明玉,李明玉……李明玉……哈哈哈哈,本殿終有一天,會徹底會在你的手中……”
他笑着,慢慢站起身,退後幾步,蹙然轉身,大跨步走了出去。
和歐陽沉醉作對,等同於以卵擊石,可從當年戰場上,一場廝殺之後,他早已回不去了。
直到門重新關上,房間裡的喘息漸漸趨於平靜,女子仰着頭,雙眼空洞地盯着前方,脣瓣紅得彷彿要滴血,她的腦海裡彷彿還能記起那噩夢一般的夜晚,那個賤、人拿着刀讓她經歷了這一生最悲慘的一晚,她恨,她怨,早晚有一天,她也要宮秋如嚐嚐自己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哈哈哈哈哈!爲什麼?爲什麼九哥不能喜歡她?
爲什麼?!
爲什麼她要像是廢物一樣被控制在這裡?!
見不到陽光,像是螻蟻一般苟延殘喘!
所有的一切都是宮秋如!
宮秋如!
她若不死,她誓不爲人!
——皇宮御書房。
“皇上,七殿下來了。”
御書房外,劉全的聲音傳來,在裡面的歐陽東覺動作僵了片許,才放下酒壺,重新坐好,整理了一下龍袍,“嗯,讓他進來。”
歐陽東覺話音一落,一道頎長的身影走了進來,面容很是俊美,卻因爲長挑的一雙鳳眼,整個人看起來有些輕挑,又帶着幾分陰柔,行走間,腰間的一枚紫色的玉佩輕晃,他走近,拱手行禮,“皇上。”
“七皇子啊,來,陪朕喝兩杯。”
“……好。”七殿下也就是花都國的七皇子莫祈風畢恭畢敬地走過去,坐在一旁,擡頭看了歐陽東覺一眼,重新給兩人添滿酒,同時,不經意地問道:“皇上有心事?”
“心事?”
歐陽東覺已經喝了不少的酒,腦袋已經有些暈。
可他是不會承認自己已經醉了,他很心煩,明明宮秋如以前那麼喜歡他,可自從嫁給歐陽沉醉,一切都不對了,他已經這麼容忍她給他示好了,只不過讓這女人幫他一點小忙而已,可這女人一副多不想見到他的模樣,着實讓人看着厭煩,可偏偏,這樣子的宮秋如又格外的吸引人,讓他現在一閉上眼彷彿就能看到她倨傲的眼神,那冰涼涼的牴觸,卻鬧得他心癢難耐,卻又不敢硬來,怕真的把人逼急了,到時候自己真的得不償失。
歐陽東覺晃了晃手裡的酒杯,才反應過來莫祈風問了什麼,想了想,一口悶下杯子裡的酒,點頭:“的確有心事。”
“哦?”莫祈風眼睛眯了眯,重新添滿酒,“不知道可不可以和小王說說。”
“……”歐陽東覺沉默片許,他也不知道自己找莫祈風過來做什麼,也許這個時候,也只有這個被扣在紫南國的質子,身爲質子,他無權無勢,所以,他纔不怕自己把自己的煩心事告訴他,“朕只是想不通一件事。”
“皇上想不通什麼事?”“你說,”歐陽東覺一下把酒杯拍在桌面上:“爲什麼一個女人以前那麼喜歡你,恨不得爲你做任何事,可轉眼就像是討厭你討厭到死似的!朕不明白。”
“……”
莫祈風在歐陽東覺看不到的地方,眼睛更亮了,“皇上恐怕還不知道,女人麼,都喜歡口是心非。”
“怎麼?”
歐陽東覺似乎清醒了一些,“這話怎麼說?”
“皇上在此期間,恐怕做了什麼事,讓這女子心裡不歡喜的事情了吧?”
“……”想着自己逼着宮秋如嫁給別人,歐陽東覺點頭,“是,只是朕當時沒想這麼多……”
“這就沒問題了。以小王來看,她應該還是喜歡皇上的,只是,故意表現的這樣,也不過是想引起皇上的注意……”
“真的?”
歐陽東覺面上一喜,“那要怎麼才能讓她說出自己的心裡話?”
“只要,皇上和別人表現的親密一些,她既然喜歡皇上,肯定會吃醋,這樣一來,皇上就可以趁機安撫,等她心裡那股氣出了,就沒問題了。”
“親密?吃醋?”這樣就可以了?
歐陽東覺覺得自己喝酒喝多了,四肢開着飄着了,不過莫祈風的話還是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他怔怔看着一個方向,想到了什麼,才笑起來,“好!果然還是七殿下懂女人!朕改日就試試!”
“……”莫祈風也笑了,只是眼底找不到絲毫的笑意,很有趣啊,他怎麼不知道歐陽東覺還有在乎的妃子?如果有的話,倒是可以先拉攏一番。
從皇宮裡出來,莫祈風立刻派人去查。
只可惜,等兩天後查出來的結果,現在皇宮裡受寵的,只不過是一個嵐妃。
可那嵐妃對歐陽東覺千依百順,哪裡像是歐陽東覺說的那般?
那麼,歐陽東覺口中的人,到底是誰?
接連幾日,宮秋如從那日見過歐陽東覺,他就沒再出現在她的面前,不過,他每日都會讓人給她準時喂藥,傷藥裡參了少量的軟筋散,不多,卻能讓她一直渾身無力。
宮秋如不動聲色的喝下,歐陽東覺沒有再出現在她面前,可是那些伺候她的嬤嬤,卻是時不時在她耳邊嘀咕。
“今個兒皇上不來了麼?”
“是啊,不來了,皇上今個兒去嵐妃宮裡了。”
“嵐妃啊?最近很受寵啊,看來,很快就會封爲貴妃了。”
“……可不是?以後我們見了嵐妃,可是要小心伺候着……”
“……”
宮秋如原本以爲她們只是嘴碎,可一想又覺得不對勁,畢竟,自己被抓來皇宮,本就是隱秘的事,歐陽東覺不可能找普通的嬤嬤來看着她,從這些嬤嬤走路的姿勢,明顯是練家子,而她們說這些的時候,神色時不時會瞟向她,看來,應該是歐陽東覺示意的了。
可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如此,一連十幾日,只是每次她們談論的對象,都是今個兒皇上去了誰的宮裡,又賜給哪個妃嬪賞賜了,哪個妃嬪可能懷有龍種。
宮秋如聽得耳朵生繭,終於明白歐陽東覺的目的。
看來,他這是採用迂迴戰術了。
想讓自己嫉妒?
嗤!
別說她不會,再說了,她也不是以前的宮秋如,他就算是死在溫柔鄉里,她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在歐陽東覺這樣徐徐攻破她心理防線的時候,她依然不反抗地喝着那些傷藥,直到傷口癒合,繼續喝不喝藥都不妨礙的時候,她等那些嬤嬤放鬆了警惕,就開始偷偷不再飲用。
體內的軟筋散漸漸散去,力氣也逐漸恢復。
只是,要想從這皇宮裡逃出去,依然是難上加難。
但是,卻也並不是沒有機會……
成也歐陽東覺,敗也歐陽東覺。
她在等一個機會,等一個,可以讓她走出這皇宮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