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挽花手裡的湯藥,宮秋如一飲而盡,擡頭時對上挽花的視線,她挑眉笑了,只是她眼底沒有絲毫的笑意。
挽花一怔,後脊背因爲她這一笑莫名躥上一股寒意。
她連忙低下頭,接過藥碗退了出去。
挽花是歐陽沉醉的人,從她住進這醉天閣她就看出來了,她若是想稟告,那就去稟告。
她有這個自信恨水不會把他們之間的約定告訴歐陽沉醉,人與人之間,最怕的就是猜忌,即使他沒什麼,可牽扯到別的利益關係,那麼他們之間必定會出現隔閡。
挽花出了主臥直接走進了長廊盡頭的小書房,那裡,歐陽沉醉面無表情地翻着一本書卷,聽到動靜,沒有擡頭。挽花恭敬地站在一旁,纖細的身體挺得筆直,“王爺。”
“嗯。”歐陽沉醉翻了一頁書,應了聲,“宮秋如這幾日可還老實?”
“是的,王爺。如夫人這幾日並沒有異樣,只是……”
“嗯?”
聽出她話裡的猶豫,歐陽沉醉擡起頭,黑眸凌厲地看向她:“有什麼話就說。”
“是!”挽花垂眸,“剛剛恨水公子去替如夫人診治,可是在房間裡待了很久,而且……恨水公子當時專門把我喚去煎藥。”
歐陽沉醉沉默下來,右手的食指微屈,敲着桌面。
發出的“咚咚”聲,像是一面小鼓讓挽花額頭上浮現一層虛汗。
她猜不透王爺的想法,就像是她跟在他身邊十年根本看不懂他的真實面目一般,垂在身側的手指忍不住暗暗握起,這種沉默簡直就像是一種煎熬。就在挽花即將承受不住時,才聽到歐陽沉醉開口:“下去吧,還有,下去領三十鞭子。”
挽花一怔,猛地擡頭。
卻對上了歐陽沉醉無情的冰冷,“不明白爲什麼?”
挽花立刻跪在地上:“屬下不敢!”
“你稟告本王這件事沒錯,這本來就是你的分內之事,可你……不該懷疑恨水。”歐陽沉醉的眼睛幽幽眯起,在這紫南國,他唯一信任的只有恨水,連這些跟在他身邊數年的手下他都不信,若是有人敢懷疑他,他第一個就不放過他們!
“……”
挽花聽了這話,渾身忍不住哆嗦了起來。
“再有下次,就別再出現在本王面前。”
“是!”
小書房的門再次關了起來,歐陽沉醉的目光更加幽冷,他相信恨水,可他不相信那個女人。
嘴角勾起一抹殘虐的冷笑,站起身,長腿一跨,就朝着門外走了出去。
看來他的警告她根本就沒有當一回事啊,竟然還在打恨水的主意,那就不要怪他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淡漠的背影勾勒出一抹冷冽的無情,很快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聽到房門外傳來腳步聲,宮秋如挑眉,來得還真是快啊,不過,他來這裡是一回事,想要從她口中探得什麼,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房間的門在下一刻被大力踹開,宮秋如涼薄地看向他。
只是掃了一眼,又面無表情地移開了視線。
歐陽沉醉甩上門,走到牀榻旁,毒蛇一般的視線掃視着她的全身,最後落在她綁着木板的腳腕上,陰冷嘲弄:“你說,本王若是把你的腳腕骨再掰斷的話,你說它們還能長得好嗎?”
“那就要看你掰斷的程度了。”
宮秋如淡漠的回答,臉上看不出任何驚懼的表情。
歐陽沉醉棲身上前,拇指與食指捏着她的下巴,強迫她擡起頭,溫熱的呼吸拂在她的脣上,“本王的指力一向恰到好處,能讓你還能站着,可卻永遠成爲一個跛子怎麼樣?”他忍不住讚歎一聲自己的仁慈,要是以往,他會直接砍斷她的雙腿,可現在他改主意了,他的脣貼近她,幾乎相貼,“你想想一下,頂着紫南國第一美人的臉卻成了一個跛子,你說,那些傾慕於你的人,他們會怎麼看你?嘲諷,鄙視,或者憐惜,可憐?”
他每說出一個詞,就頓上一頓。
可說了半天,他發現身下的女子絲毫不爲所懼,臉上更是隻有不耐煩。
宮秋如這樣的反應完全出乎歐陽沉醉意料之外,他原本就是想要嚇她的,可她根本不怕,這讓他覺得心裡壓着一股氣發泄不出來,盯着宮秋如的目光越發陰冷,嘲弄地笑笑,“不怕?”
“怕啊。”宮秋如理所當然地看了他一眼,誰想成爲一個跛子,正常人都不想吧。
宮秋如鄙視的目光讓歐陽沉醉面色一沉,“既然怕,就不要想着打恨水的主意。”
“打他的注意?我可沒有。”
“沒有?”歐陽沉醉眯起眼,“不是你耍了什麼花樣的話,恨水怎麼可能會跟你單獨待在一起?”自從上一次他提醒過了之後,恨水再也沒有單獨見過她,所有的事情都假借他人之手,可今日恨水主動前來診治,這絕對不符合恨水的作風。
宮秋如冷笑一聲,“你倒是瞭解他啊。”
看歐陽沉醉這模樣,對恨水還不是一般的信任啊。
不過,再信任的人,也止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撥不是,她眼底瀲灩着一抹風情,並不多說什麼。
慢性毒藥,就是要在不知不覺中慢慢滲透到人的身體裡的,操之過急的話反而亂了分寸。
歐陽沉醉哼了一聲,眯着眼瞧着她眼底的光,指下的力道加重,“別讓本王知道你的計劃,否則,”他的眼底掠過殺意,“本王絕不會輕易饒過你。”他說完,視線深深鎖着她的眸仁,她的表情太過散漫,可就是這種慵懶的勁兒,讓他的心莫名涌上一股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讓他的身體裡像是存在着一個怪獸,想要撕裂眼前的女子,壓制住,看着她痛,看着她求饒,看着她……
像是君兒一般乖順。
這樣想着,他的身體涌起一股邪火,身下也起了反應。
他和宮秋如貼得極近,在異樣初始就感覺到了,瞳孔一縮,眼底閃過一道莫名,很快又冷靜下來,笑得反而越發妖媚,只是說出來的話,卻讓歐陽沉醉周身冷氣面前數尺:“王爺,你這是要把自己比作乞丐?”
“……”歐陽沉醉眯眼,什麼意思?
宮秋如看出他的疑惑,笑意更深,身體不退反進,攬上他的脖頸,吐氣如蘭,低聲喃喃,“王爺啊,你現在捏着我下巴的姿勢,可跟流雲公子這是一模一樣呢?只是可惜了,你那是進來的太快,我都沒有看清流雲公子到底長什麼樣,真是的……王爺你,怎麼就不能晚來一會兒呢?”她聲音裡的遺憾,緩緩踱入歐陽沉醉的耳際,他墨黑的眸瞳先是一怔,隨即慢慢變紅,最後整張臉都變得黑沉可怖,他終於想到了她口中的流雲公子是誰。
——流雲無雙。
那個人人得而誅之的採花賊。
他指下的力道幾乎把宮秋如的下巴捏碎,“宮秋如,你可真不是一般的無恥,連一個採花賊都能把你迷得神魂顛倒嗎?”
“王爺不要這麼說妾身嘛,比起某人來說,流雲公子已經是很好很溫柔的人了。”
故意加重的“某人”兩字,意味深長。
歐陽沉醉眼底的冷意也越發濃厚。
“溫柔?哼,你是嫌本王對於你不好了?”
“怎麼會?”宮秋如眨眨眼,看到他臉色稍微好了些繼續道:“王爺對妾身怎麼會不好,是非常不好!妾身這輩子都沒見過比王爺更***更無恥更下流的……嗯!”
宮秋如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歐陽沉醉卸了下頜,她悶哼一聲,卻也不再言語。
歐陽沉醉冷冷甩開手,看着她張着嘴無法言喻的模樣,心裡的氣消了些,眸色幽冷幽冷,因爲她的話身體裡的邪火滅了些,可她的話讓他急於找到什麼來發泄,甚至體內涌起的都是暴虐的因子,他看着宮秋如,眼底越發涌上情、欲,指腹摩挲着她細白的脖頸,繼而慢慢向下滑動,修長的手指挑開指腹,很快就露出裡面的***,他能清楚的感覺到手下的身體有片刻的僵硬,很快就又軟了下來,甚至因爲他的撫摸,裸露在外的肌膚上染上粉紅的色澤,更加激起心底的火氣。
她太過乖巧,乖巧到讓歐陽沉醉覺得不對勁。
他忍不住擡頭,可只一眼幾乎讓他要立刻把眼前的女子踹下牀。
她眸色迷離的看着他,眸仁裡瀲灩微波,漾開一抹情、欲,可她迷茫的目光看着他卻像是看着另一個人,誘人嫵媚,卻只讓人覺得有什麼不滿的情緒爆發出來。
他狠狠甩開宮秋如,低吼出聲:“流雲無雙就這麼好?”
“……”宮秋如像是沒有看到一般,只是攬着他脖頸的手越發收緊,頭像是貓兒一般貼着他的胸膛蹭了蹭。
歐陽沉醉大腦瞬間空白一片,可他明明應該順從自己的欲、望,可想到她此刻把他當成的是另外一個人,只覺得有種要毀滅所有的想法,長腿一跨,陰沉着一張俊臉從牀榻上走了下來,不再看宮秋如一眼大步走了出去,甩上門的“咣噹”一聲巨響,幾乎要把房間裡的玉器瓷片都震碎才能消除他心底莫名的火氣。
房間裡許久之後終於沉寂下來,牀榻上原本眸色迷離的女子眼底慢慢褪去所有的情緒,冷靜的根本就像是兩個人一般,宮秋如嘲弄地看着歐陽沉醉離開的方向,沒有哪個男子會樂意自己當成別人的替身,更何況像歐陽沉醉這樣驕傲自負,又偏激兇殘的男子。
她擡起手,手掌託着下頜,向上一頂,脫臼的下頜被她重新安上。
這期間,她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她的眼底漸漸有了光彩。
看來恨水對歐陽沉醉的重要性的確不同一般,否則,平日裡的歐陽沉醉應該會發現自己只是在用計讓他離開。
她垂下眼,既然如此,日後恨水可能會成爲她報復歐陽沉醉最有力的一把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