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蠍心腸?”
蕭氏完全被這狠毒的話刺激的頭髮暈,幸虧她撫着了桌子纔沒有倒下去。
她當年雖然是庶出,可畢竟是大家出來的,嫁給宮道心,當時他還只是一個門生,如果不是她在下面出主意,借了蕭家的權勢,怎麼還有他現在的地位?
因爲這事,宮道心從來沒有和她說過一句重話,可現在竟然敢罵她蛇蠍心腸?
她怎麼蛇蠍心腸了?她難道不是爲了明兒,不是爲了雪兒?
她剛想罵回去,可擡頭就對上了宮道心的暗示,頓時茅塞頓開,心裡的火氣瞬間被壓了下去,她咬咬脣,心裡還是覺得委屈,可這委屈全部被她轉變成了怨憤加在了宮秋如的身上,賤、人,給她等着!
深吸了一口氣,蕭氏臉上剛纔是因爲氣的發白,現在卻正好用上了。
慘白着一張臉看着宮秋如:“如兒你知道了?是大娘做得不對,可大娘當初以爲是你害的明兒,所以……”
“先等一等。”
宮秋如趁着她剛醞釀好情緒,就開口。
然後看向宮道心:“既然是道歉,只給我一個人道歉,多沒有誠意……我記得,以前犯錯了,都是當着全府下人的面的,怎麼,父親你想厚此薄彼嗎?”
宮道心:“……”
蕭氏:“……”
兩人完全傻了眼,根本沒想到她會想到這茬。
蕭氏的臉色頓時五花八門,閃了又閃,最後決定丟了這張老臉,只要能翻本,以後她整不死她!
深吸一口氣,一副後悔莫及的表情:“大娘願意,只要如兒能原諒大娘。”
宮道心原本還擔心會麻煩,可看到蕭氏這麼顧全大局,還是舒了一口氣,這纔看向一直站在門外的管家:“去,把府裡的人全部都召喚到大堂門口來。”
管家領命:“是。”
管家的效率很快,府裡的下人全部都被喊到了大堂外。
足足站了一百多號人。
宮秋如瞧着外面黑壓壓的一片,嘴角的冷笑越來越深了。
等他們都站好了,宮秋如才眯着眼笑了笑:“大夫人啊,開始吧。”
蕭氏現在滿心滿眼都是外面的人和她一會兒竟然要和宮秋如道歉的事上,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稱呼,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裡的怨氣,這才站起身,接過貼身嬤嬤遞過來的一杯茶,走到宮秋如面前,道:“如兒,是大娘的錯,你原諒……啊!”
突然,蕭氏膝蓋突然一麻,竟是噗通一下摔倒在了地上,茶水濺到了地上,碎成了數片。
蕭氏整個人趴在了地上,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髮髻歪到了一旁,驚嚇過度,臉色慘白一片,可幸好貼身嬤嬤動作夠迅速,拉住了她一把,纔沒有讓她的臉被碎了的瓷片劃傷,可她現在的模樣,也頗爲不好看。
宮秋如很無辜,她動作很迅速,沒有人看到她動手。
連宮道心也沒有察覺道:“夫人,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蕭氏站起身,臉幾乎氣綠了,卻有口難辯,連老爺都沒看清楚,更不要說身後那些被擋住的下人了。
她今天是丟人丟大了!
剛想應付一下道個歉就趕緊回去。
她重新接過茶水,這次怕她再出幺蛾子,動作極爲小心,可這一次,宮秋如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滿意地接過茶水,啜了一口就放下了。
蕭氏看到這,立刻向後退了好幾步,到了安全範圍才鬆了一口氣。
她剛想找個藉口離開,可卻在聽到宮秋如下一句話後,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父親,看來大夫人的品行不怎麼適合她現在這個位置呢,竟然能夠攛掇別人調戲妾生的女兒,這難道不是犯了七出之一的妒嗎?……所以,不如父親考慮一下把劉姨娘擡爲平妻,這樣的話,父親說的那件事,我也會考慮的。”
“……”
她的話一落,四周傳來了倒吸氣的聲音。
這二小姐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竟然敢直接跟老爺說要擡劉姨娘爲平妻?
而且,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大夫人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
天啊,根本就看不出來。
蕭氏的臉都黑了,她張口想要否決,可身後傳來竊竊私語以及宮道心警告的目光讓她住了嘴,可心裡依然像是被壓了一塊石頭,若是真把劉姨娘那個賤、人擡爲平妻,她以後還不被那些夫人笑死?
不!她決不允許!
宮秋如歪着頭,一直盯着宮道心看,她話裡有話,讓宮道心好一番爲難。
如果這時候拒絕了宮秋如,恐怕她立刻就會翻臉。
從這幾次交手他也能看出她的狠戾果斷。
可如果真的同意了,恐怕蕭氏會他跟拼的,而且,他現在根本就想不起來劉姨娘那張臉,如果要擡爲平妻,也就代表着她要住到主院來,這樣……不過,印象中,那劉氏還是很溫柔賢惠的,既然宮秋如這裡說不通,就從她那裡來說吧。
他安撫地看了蕭氏一眼,這纔看向宮秋如,“如兒,你看這樣好不好,雖然你大娘有錯,可畢竟她管家這麼多年了,而劉姨娘身體並不好,也不一定願意插手這些事情,我們不如先來問問她的意見,你看怎麼樣?”他說的委婉,其實是打定了注意劉姨娘不會違逆他的話,這麼多年居於上位,他早就慣於發號施令,只要自己略微施壓一下,那劉氏自然不會說什麼。更何況,她一個病秧子來摻合府裡的大小事務,這不是找死嗎?
宮秋如看到兩人的互動,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惑人的弧度,看得宮道心一愣,以前怎麼沒有覺得,這二女兒的確長得國色天香,而且,總覺得她自從嫁人之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魅力。
這樣一想,覺得當初的決定有些失策。
如果一開始就把她嫁給了皇上,恐怕現在已經冠寵後宮了。
希望現在還來得及彌補。
“如果父親想要徵求劉姨娘的意見,那我也不說什麼了,就喚劉姨娘來談吧。”
說完,她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外面的下人,當目光落在一臉無辜的喜鵲身上時,後者眼底精光一掠,不動聲色地頜首,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那好,來人!還不去請劉姨娘來。”
蕭氏一聽要請那劉姨娘來拿主意,忍不住嘲諷的笑了笑,那個病癆鬼現在還沒死已經算是好的了,讓她拿主意,她只要敢答應下來,等這小賤、人離開了,她一定打斷她的腿!
更何況,這麼多年的慢性毒藥,她那臉真的還能見人嗎?
等了沒多久,就有人稟告說是劉姨娘來了,大堂外的衆人是最先看到劉氏的,原先他們還沒反應,畢竟這劉氏已經多年沒有出自己的小院,模樣他們也忘得差不多了。他們剛開始只看到管家身後跟着一個女子和一個少年,少年跟在女子身後,女子垂着頭,低着眉眼看不清楚表情。
而當她到了大堂外時,聽到宮道心喚他們進來時,慢慢擡起了頭。
在大堂外的衆人看到她的臉,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難以置信地盯着那張臉看,有些年老些的下人,怔怔盯着那張臉,突然就想到了十多年前,劉氏剛進相府時,那種風華絕代的傾城效應。
外面突然就那樣像是卡住了一樣,宮道心奇怪地探頭看了一眼,卻是什麼也看不到。
只看到管家一臉的複雜,恭敬地俯身,“老爺,劉姨娘和七少爺來了。”
“嗯,快讓他們進來。”
看在宮秋如的面子上,宮道心的語氣稍顯熱情了些。
而蕭氏則是直接端正的坐着,臉上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當年她就不待見那女人,即使她現在完全看不到她,依然覺得心裡像是堵了一口氣一樣。
她倒要看看,這女人現在變成了什麼醜模樣!
管家聽到吩咐,錯開身,把劉姨娘和宮易知讓了進來。
宮易知先進來,而身後的劉姨娘又垂下了頭,她今日穿了一件淡紫色的百蝶襦裙,外面罩着一層紗衣,走進來的時候,裙襬拂動,倒是有幾分飄逸的仙姿,宮道心原本也沒放在心上,只隨意地瞥了一眼,突然就微微愣住了。
這件紗衣,好像挺熟悉的。
他們一一走進來,宮易知先給他們三人一一問好,然後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後,是劉姨娘,她走到宮道心面前,微微屈了腿行禮,動作溫雅而又端莊,有一股清新的味道,只覺得整個人心裡像是被熨帖了一般。
宮道心盯着那件紗衣卻是久久沒有回過神,他現在終於記起來了,這似乎是他當年送給她的第一件衣服。
心裡忍不住感慨萬千。
“你身子不好,起來吧。”
他招手,讓劉氏起身。
只是當劉氏盈盈施禮起身擡起頭時,宮道心完全愣在了當場,他瞪大了眼,完全難掩眼底的驚豔,
他似乎又回到了十幾年前的江南雨下,那時,他剛被封爲左相,年少輕狂,他南下在一場江南小雨中,遇到了劉氏,當時劉氏已經許配人家,可他一見傾心驚爲天人,用了很多手段把她奪了過來,後來,劉氏跟着他進京,卻只能爲妾,他當年對劉氏因爲有愧疚,所以百般寵愛,只是後來,她臉上突然出現了很多黑色的斑點,越來越難看,加上當時她性格軟不會討好自己,被自己慢慢擱置下來,再見見的,他見慣了各種各樣的美人,也就對劉氏的念想淡了,最後完全不想看到她了。
可今日,他彷彿又回到了那一日,瀟瀟雨下里,美人翩然回頭,他再也忘不掉了。
眼前的臉,傾國傾城,肌膚如雪,白裡透紅,哪裡有三十的年歲,頂多雙十年華,而她身上因爲年長又帶了不同的風韻,宮道心整個心思都沉在了她盈盈的笑容裡。
宮秋如把這一切看在眼裡,滿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