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易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連忙俯首做小,“沒、沒,老夫只是剛纔着急了,所以纔有些口無遮攔,王爺恕罪。”
歐陽沉醉臉色這纔好了些,掃了一眼衆人,目光最終落在梅子的身上,問李毅:“這是怎麼回事?”
李毅身板抖了抖,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歐陽沉醉懷裡面無表情的宮秋如,“這……稟告王爺,事情是這樣的,不知道雪夫人和梅子說了什麼,梅子打了雪夫人一巴掌。”
說完,四周完全沉寂一片,冷得讓人發寒。
歐陽沉醉眉頭一皺:“看清楚了?”
他這句話一落,蕭晴雪臉色一白,他這是不相信她?
李毅:“……是。”
歐陽沉醉:“那就……”
宮秋如:“我讓人打的。”
兩人的聲音同時開口,一道極爲不耐煩,另一道卻清冷的讓人骨子裡發寒。
宮秋如面無表情地看着蕭晴雪,嘴角慢悠悠揚起一抹詭譎的冷笑,“怎麼,我讓人替我動手打一個妾還不行了嗎?”
蕭易林和蕭晴雪的臉黑沉至極。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側妃,她這是要甩了他堂堂右相的面子嗎?
“哼,怎麼,如側妃你打老夫的女兒還有理了?”
宮秋如挑了挑眉峰,笑了,只是笑得讓人骨子裡生冷,“我在幫她長規矩,那蕭丞相這麼說,是忘了雪夫人是怎麼進的王府了?”她一直盯着蕭晴雪的臉,看到她的臉由黑到白,胸口襲上一股快意,“既然蕭丞相忘記了,那我就好好說說。兩個月前,雪夫人在大街上以琴曲攔下王爺馬車,從而勾搭上王爺讓她進的王府數月,這數月王爺多次歇在雪夫人那裡,我倒要好好問問,一個清清白白的官家小姐,又怎麼能做出這麼不恥的事情?怎麼,她以爲自己是歌妓嗎?嗯?既然蕭丞相你教不好,本側妃就幫你好好教教!”
她的話一落,所有人都愣在了當場。
還有這一出?
天,沒想到這蕭家二小姐竟然這麼不知廉恥,未成婚就已經住進了九王府?
“你……”
蕭晴雪臉完全白了下來。
宮秋如長腿一邁,從歐陽沉醉懷裡跳了下來,她一條腿還沒有好,歐陽沉醉一怔,卻也沒有阻止。只是扶着她,朝着蕭晴雪走了過去,站定在蕭晴雪面前,她一身喜服,只是臉色卻發白,身後的小聲議論聲像是一把刀子,一下一下地戳着她的心尖,什麼叫做王爺歇在她那裡,歐陽沉醉從始至終只是聽琴,她根本碰都未碰過她,否則,她怎麼會讓自己的爹爹去讓皇上指婚?
而她也根本想不到宮秋如竟然真的敢當場說出來。
這不僅是打了皇上的面子,也是打了王爺的面子。
她忍不住擡起頭,卻只看到歐陽沉醉靜靜地扶着宮秋如,根本沒有任何不滿或者生氣。
她的心徹底沉了下來。
最初,那件事情成功之後,她以爲歐陽沉醉對宮秋如根本沒有心,否則,他也不會對宮秋如做出那樣殘忍的事,可事情發展到現在,她覺得自己也許從未看清過歐陽沉醉,他的心思她從來都沒有看清楚過。
宮秋如靜靜地看着蕭晴雪,冷笑一聲,卻是突然揚手,直接給了她一巴掌。
“啪!”
“這一巴掌是教你,進了這九王府,就收起你那狐媚子的功夫,勾搭王爺一個人也就算了,如果再這樣勾搭上別人,就不好了……”這明顯說蕭晴雪有爬牆的話,讓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極爲微妙,眼神漸漸都流露出鄙夷,堂堂一個官家小姐,竟然這樣?真是丟人!
蕭晴雪一手捂着臉,渾身都忍不住顫抖。
宮秋如……!
她好恨!好恨啊!
可卻只能這樣站着忍下這一切。
宮秋如嘴角慢慢揚起一抹笑意,回頭看了歐陽沉醉一眼,後者被她涼薄的目光看得一怔,眼底閃過無奈,彎腰把她抱了起來,“好了,多大點事,李毅,帶梅子下去治傷。其他人都回去大堂坐好,婚禮還要繼續進行……”
其他人都聲聲符合。
只是看着歐陽沉醉和宮秋如的身上卻是變了。
王爺這是明顯對如側妃寵溺有加的模樣?難道他們的賭注押錯了?
有幾個挨着宮道心近的人,都開始止不住誇讚幾句。
笑得宮道心幾乎合不攏嘴。
蕭易林狠狠瞪了蕭晴雪一眼,也一甩衣袖就離開了。
蕭晴雪垂着頭,身上血紅色的嫁衣像是諷刺一般,讓她整個身體幾乎搖搖欲墜,李毅看着,忍不住道:“雪夫人,請!”
她快速地擡起頭,臉色變得極爲微妙。
卻只能強壓下心裡的憤恨,握緊了拳頭走向了大堂,而在她剛站到門口時,就聽到身後傳來聲音:“皇上駕到!”
其他人剛坐好,都紛紛起身行禮,歐陽東覺笑着走了進來,一身錦袍,面容俊美,目光落在堂上的人,哈哈笑出聲:“都起來吧,朕只是來湊個熱鬧罷了,都起來吧。”
說完,就被迎到了主位上。
歐陽沉醉也坐在一旁。
他的旁邊則是宮秋如,再然後,是剛被攙扶着走進來的燕竹君,剛纔那一幕她並沒有看到,自從上次流產之後,她的身子骨一向就不好。
只是看到對面坐着的宮秋如,臉色卻是難看極了。
她費勁了心思,沒想到這女人竟然還能活着回來……
而且,蕭晴雪竟然真的進了府!
她恨,恨極了!
卻根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歐陽東覺看着下方衆人的表情,嘴角勾起,視線落在歐陽沉醉臉上,“九弟,拜堂要開始了嗎?”
歐陽沉醉擡眼掃了蕭晴雪一眼,只是涼涼說了句:“皇上,不過是一個妾,按照規矩不用拜堂。”
他的聲音一落,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很微妙。
其他知道剛剛那一幕的,都聰明的沒有出聲,歐陽東覺愣了一下,隨即有人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他臉色一變,隨即揮揮手,這才笑笑:“哈哈哈,你看朕都忘了,好好,既然不用,那就直接敬茶吧,敬完雪兒也算是九弟的人了。”
蕭晴雪身體晃了晃,臉色發白。
可還是強撐着應了聲,先是給歐陽沉醉和歐陽東覺敬了茶。
然後是燕竹君。
燕竹君雖然不願意她進府,可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足了,並沒有爲難她,喝了茶。
蕭晴雪這才鬆了一口氣。
只剩下宮秋如一人,她就正式入住九王府了。
等她以後籠絡住的王爺的心,她不整死宮秋如那賤、人!
這樣想了想,她才舒出一口氣。
走到了宮秋如的面前,身旁的婢女拿來軟墊鋪在腳下,她規規矩矩地跪下來,然後接過熱茶,舉到了宮秋如的面前。
“姐姐,請喝茶。”
蕭晴雪低垂着眉眼,整個人輕輕柔柔的,看起來格外的溫婉惹人憐愛。
當初她就沒有信過她,更不要說現在了。
宮秋如靜靜地看着蕭晴雪,看得她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僵硬,終於忍不住擡起頭,表情很無辜:“姐姐?”
宮秋如幽幽笑了。
擡手,摸到了茶杯的邊緣。
蕭晴雪這才鬆了一口氣,只是她這口氣剛送到一半,就聽到“咣噹”一聲,宮秋如手裡的杯子直接就摔在了地上,滾燙的茶水濺出來,灑了蕭晴雪一身,自然也有不少濺落在宮秋如衣服的下襬上,她像是沒有看到一般,只是依然直勾勾地盯着蕭晴雪看。
原本打算看好戲的人這會兒看到這,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四周鴉雀無聲。
宮秋如什麼動作都沒有,慢慢收回手,從一旁的侍婢手裡接過帕子擦了擦手,依然靜靜地看着面色慘白的蕭晴雪,甚至連一句“手滑”都沒說,明擺着告訴大家,她就是故意的。
蕭晴雪臉色白了又白,終於還是扯出了一抹笑:“呵呵呵呵呵,姐姐肯定手滑了,妹妹再給姐姐敬一杯。”
立刻有侍婢重新到了一杯遞給了依然跪在那裡的蕭晴雪,她深吸了一口氣,才勉強讓自己心裡的憤怒而強壓下來,才笑着遞給了宮秋如,舉得高高的,“姐姐,請喝茶。”
宮秋如聽了這一句,臉上依然看不出什麼情緒。
只是伸手手,又打翻了茶水,只是這一次卻是燙到了蕭晴雪的手背上,她“啊”的一聲,眼眶已經忍不住紅了。
可這個時候沒有人敢說話,連九王爺和皇上都沒出聲,他們更是沒有這個膽子。
敬茶的舉動依然在繼續。
接下來的三次,蕭晴雪身上不同的部位都被燙傷了,紅紅白白的一片,到了最後一次,幾乎是潑在了蕭晴雪的臉上,只是因爲這麼久茶水已經涼了,倒是沒有燙傷,可那狼狽,已經讓蕭晴雪完全哭了出來。
她這輩子都沒這麼丟人過,都沒這麼恨過。
她身爲丞相的千金,身份尊貴,比宮秋如這個庶出的女兒要尊貴百倍!
憑什麼現在她要高高在上的坐着等着她敬茶,她卻要在這裡忍了一回又一回。
蕭易林在不遠處也氣得渾身發抖,可因爲剛剛那一幕,他根本什麼都不能說,可現在的情況卻又是他不能不做什麼,否則,讓宮秋如這樣下去,丟的只會是他右相府裡的人。深吸了一口氣,蕭易林站起身,直直的跪在了堂中央,“皇上,是臣教女無方,還是讓臣把雪兒帶回去重新管教一番吧。”
“右相嚴重了。”
歐陽東覺這才懶洋洋地開頭,深深看了宮秋如一眼,“相信如側妃下一次一定能夠拿穩。如側妃,你說呢?”
宮秋如斜睨了他一眼,微微點頭:“已經進了府,哪裡有再帶回去的道理。難道,右相承認自己的女兒其實犯了七出的一條,你說出一條,相信王爺很樂意寫下休書。”
她這句話一落,蕭易林臉色更加難看,他死死咬着牙,頭驀地垂下,一句話也說不出。
從始至終,歐陽沉醉只是靜靜地看着這一幕,什麼話也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