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猛拍案几,彷彿敲擊在鄭祥宏的心頭,身心爲之一顫。對上李修雙眸迸射出的森森寒意,不由得縮着脖子退後半步。
“你千萬別說從他人口中聽到的。”李修逼視着鄭祥宏,厲聲說道:“你侮辱在下不要緊,鎮國公府的百年門楣,卻決不允許潑上污水。今日你若不說出個子午寅卯來,別說我們兄弟不答應,鎮國公府上下都會找你算賬。”
即便是李修出自鎮國公府,鄭祥宏也從未將李修看在眼裡。
鄭家在江州多年,對這些豪門關係瞭解的一清二楚。沈家四房本身就是庶出,而李修是庶出宅院中的庶子。按他的想法,李修肯定不受重視。
在加上沈博別有用心的誤導,所以,在他族弟鄭直被李修羞辱之後,心胸狹窄的他,自然報復當面。
只是他沒想到,李修這個山野中蹦出來的沈家庶子,在城府涵養上和言辭手段上都非同一般。
只是有些人並不是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而是硬着頭皮死不認錯。李修以鎮國公府的勢力強壓鄭祥宏,他不僅沒有退縮,反道激起他的叛逆。
沈博見狀,暗道不好,他了解鄭祥宏的性格,挑撥鄭祥宏是想讓李修在大庭廣衆之下丟臉,而不是想讓鎮國公府和江州刺史對立。雖然在鎮國公眼裡,小小的長史不算什麼,但作爲引發麻煩的源頭,沈博在沈家必然會受到責罰。
沈博笑着排開衆人,對李修一躬到底,說道:“四弟勿怪,是兄長我酒後失言,對不起四弟了。”
沈博心思還算細膩,不僅對李修賠禮,還走到沈詢沈翔面前,低聲陪着小話。
沈詢沈翔沒想都事情竟然是從自家兄弟身上引起。雖然是滿心埋怨,但在大庭廣衆之下,還是要爲沈博留下幾分顏面,只好悶頭喝酒。
李修雖然對沈博沒有什麼好感,事關沈家,沈詢都沒多說什麼,他也不好躍過沈詢。冷哼一聲,表明自己的態度,算是接受沈博的說辭。
沈博偷偷抹去額頭上的冷汗,轉頭間見到鄭祥宏還在傻愣愣的站着,頓時心中氣不打一
處來。狠狠的一拽鄭祥宏,想讓他坐下。誰知道,用力過猛,鄭祥宏一個趔趄,橫着摔倒在案几旁。案几在他額頭流下一道不大的傷口,幾滴殷紅的血珠緩緩滲了出來。
沈博心中暗叫不好,賠禮的話還未出口,僅僅臉上擠出殷勤的笑容,那邊鄭祥宏就已經瘋狂起來。
“好你個沈博,我將你當做摯友,你將我當做狗屁。偌不是你和我說李修在沈家搶了你的地位,我今日也不會爲你出氣枉做小人,和你們沈家交惡。”
鄭祥宏大聲的叫嚷,大家聽的真真切切。原本以爲是鄭祥宏不自量力的挑釁沈家,卻不承想變成沈家兄弟鬩牆。
還有這等隱情在內?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緩緩的挪動腳步,漸漸的,亭子中只剩下兩方鐵桿的幾人
。
沈詢臉色陰沉的仿若死了親爹,沈博滿臉苦澀,想要解釋,卻不知怎麼開口。憤憤的瞪了敗事有餘的鄭祥宏一眼,抱拳拱手對沈詢說道:“二哥,我酒後失言在前,如今是解釋不清了,我這就回家,甘領家法。”
沈博對着周圍大家拱手,一臉無辜無奈的表情,轉身離去。
李修在心裡爲他暗暗叫好,沈博這番真真假假的作爲,卻好似鄭祥宏利用他的酒後失言,陷他於不義。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加一個表情,就將他的責任摘出去大半。
本以爲隨着沈博的離開,鬧劇就這樣收場了,卻不承想鄭祥宏又個大家一個巨大的驚喜。
“沈博,你能忍下別人的欺壓,我鄭祥宏卻不能任憑別人欺辱。”鄭祥宏對着沈博的背影高喊,轉身看向李修的雙目滿是羞怒,“李修,你今日休想輕易離開。”
李修原本以爲鄭祥宏是在他父親暗中指使下,故意挑釁。李修在不清楚後繼手段的情況下,只好暫時退讓。而鄭祥宏對着沈博大喊,李修醒悟,沒有什麼陰謀手段等着他。
鄭祥宏就是條瘋狗,逮到誰咬誰而已。
沈翔說的有些道理,即便是瘋狗也是知道疼的。之所以還衝着人不斷的吠叫,是因爲打的不夠疼。
李修撇嘴輕笑,“那你又待如何。”
鄭直搶在鄭祥宏之前開口,道:“在座的都是經綸滿腹之人,咱們就比詩。”
鄭直對他族兄知之甚深,論起吃喝玩樂,在江州是數一數二的,論起正事,只能說是平平常常之人。他怕李修先提出難題,又怕鄭祥宏輸給李修之後,大鬧起來,急忙搶先提出自己擅長的方面。
鄭直爲人不堪,但在能再州學進士科佔據頭名,與詩詞之道上多少還有幾分心得。不敢和那些曠世大儒相提並論,單單在場衆人相比,他還是有絕對的把握。
鄭祥宏聽到鄭直的話,雙眼爲之一亮。高喊道:“對,《千字文》是小兒的玩意,咱們就比詩。
李修低下頭躲開衆人的視線,發自內心的笑了。
鄭直已經在落下了賭注,索性心中發狠,放棄了兩不得罪的幻想,將籌碼一股氣的壓在鄭祥宏身上,只爲在鄭家能夠出人頭地。
他見李修一味的低頭,以爲李修怕了,得意的喊道:“李兄,你是不是膽怯了?你若認輸,我們兄弟也不會太過欺人。只要你和我們兄弟認錯,我們兄弟一定會大人大量,原諒你的無知。”
“就是,就是。”鄭祥宏挑釁的看向李修,嚷道:“我們鄭家多少也要給鎮國公老爺子幾分薄面,是不會爲難你的。不過,你總低着頭卻是不行,多少也要說幾句,哪怕誦讀幾遍‘天地玄黃’也可以。”
“哈哈!”鄭祥宏爲自己再次能用《千字文》羞辱李修而大笑。
其實,李修只是不懂他們抽風的思維,明明是鄭家兄弟挑釁在先,爲何到他們口中,竟然成爲被李修羞辱。而且他們大言不慚的將鄭家和鎮國公府相提並論,攤開來說,鄭家只是沈家西府定國公門下的一條狗。
今天忘記了身份,竟敢衝着主人的兄長狂吠。根本不用去想,鄭家兄弟口中的這番話傳出去,今後鄭家想要在江州夾着尾巴做人都難。
看着肆無忌憚大笑的鄭家兄弟,李修平淡的一笑
。
“賭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