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安寧
飄香閣內的百花院裡張燈結綵,二層小樓裡遍佈燈燭,光亮的如同白晝。
兩層樓同時開宴,一樓不下百餘位江州城內有頭有臉的各家公子。二樓的人就要少多了,不過二十餘人,安寧公主今天換了一身富貴典雅的女裝,高高坐在最上首的主位。兩邊各家公子依照地位高低坐在長長的兩排案几之後。
大抵因爲安寧公主在場,這些權貴之子極其收斂,一個個正襟危坐,
酒宴尚未開始,衛煙兒帶着沈哲走進小樓。沈哲自動自覺的跑到沈珣下首坐好,衛煙兒躡手躡腳的來到安寧公主身邊,輕聲耳語一番。
安寧公主靜靜的點頭,轉身對坐在她左側下首的杜澤說道:“麻煩杜公子換個位子好嗎?稍等會有貴客前來。”
杜澤心中好奇公主口中的貴客會是誰。四顧之下,江州府權貴之子皆數到場,想在江州府地面上找到更貴的客人,似乎不太可能了。公主的吩咐當然不能不從,施禮之後,杜澤向下換了一個位置。
好奇的不僅僅杜澤,在座的所有人都在心裡猜測,什麼樣的人才能被安寧公主稱之爲貴客。不自覺的看向樓梯口,等着貴客的到來。
他們這一等就是好久,脖子酸了眼睛累了,也未見到有人被公主稱呼的貴人。
緊挨着安寧公主下首的案几還空着,其餘桌案上都坐滿了人。安寧公主遲遲不吩咐宴席開始,看樣子是在等她口中的貴客到來,衆人只好乾坐着空等,心中對這位神秘的貴客更感好奇,頻繁的向着樓梯位置投去窺探的目光。
李修大病未愈,腳下虛浮,落在樓梯上的腳步聲不免沉重的幾分。
緩慢的咚咚腳步聲從樓梯傳來,停在二樓衆人心裡,有那心急口快之人,人不知一聲低呼“來了。”引得衆人一頓白眼。好奇的目光停留在擋在樓梯口的屏風旁。
李修扶着木牆走上二樓,轉過屏風,立刻遇到一羣驚詫的目光。
不明所以的李修一愣,扶着屏風開始四下打量,一眼就見到高居上首的安寧公主。
安寧公主眼中閃過她自己都未覺察的喜色,輕輕揮手招呼道,“李修,來這裡坐。”
不是李公子,而是李修。直呼其名讓衆人又是一陣驚訝。
換過位置的杜澤心中一陣氣悶,心裡琢磨着公主爲何會對李修高看一眼。李修沒感覺到有什麼不對,他和安寧公主在馬車中閒談時就是直呼其名。
李修坐好後,安寧公主輕輕點頭,早已準備好衛煙兒忙喊人送上酒菜。
飄香閣是風月之地,少不了一位位花枝招展的姑娘。當然,這也是安寧公主事先吩咐的,不然,借衛煙兒一個包天的膽子,也不敢在公主面前喊出青樓的姑娘陪客。
大抵私下裡早已安排好那位姑娘陪着那位公子,安寧公主不曉得風月場的規矩,也不覺得少了一道挑選姑娘的程序。那雙乾淨的雙眸好奇的打量着嫋嫋婷婷走上來的衆多鶯鶯
燕燕。
只是李修又些難辦了,雖然不算是不速之客,但衛煙兒也未曾事先準備他的姑娘,若是旁人也罷,隨便在樓裡喊一個姑娘就可。可是安寧公主親口稱呼的貴客,又怎麼能輕易怠慢,隨便應付呢。
安寧公主似乎看出衛煙兒的爲難,不以爲意的笑笑,對着剛剛坐在她身邊的姑娘說道:“你去李修那裡吧,我這裡不用你陪。”
那位姑娘清清淡淡的笑笑,起身走向李修。
李修兩輩子加起來,這是第二次走進風月之地。上一次和鄭祥宏衝突爆發的太快,還沒來得及招呼姑娘。真正來說,這是他第一次享受香豔。
大抵是因爲安寧公主,在場的豪門權貴家的公子,一個個正襟危坐,無視着身邊青春靚麗的女孩。
李修大概算是另類,在感嘆安寧公主的將宴席擺在青樓的奇思異想之餘,對身邊的女子更敢好奇。
一襲純白色暗花對襟孺裙在講究繁華浮誇的青樓中,被她穿出一種冷淡清雅。偏偏在舉手投足間又帶着勾魂奪魄的風情。圓圓臉頰微笑的不太專業,卻有着一種難以描述的孤芳自賞,讓男人忍不住升起一種征服他的慾望。
“你是飄香閣的姑娘?”李修忍不住問道。
“奴家孔芊芊。”一雙似玉賽雪的柔荑捧着一隻酒盞送到李修眼前。
安寧公主側過身來,銀鈴般的嗓音壓低了聲音,彷彿小女孩在輕聲私語,這一刻,他在李修面前拋卻了以往那種那種清麗脫俗的的出塵之姿,調侃道:“她可是飄香閣的頭牌哦,本宮讓她陪你還有些心疼呢。李修,你還不謝謝本宮。”
孔芊芊一雙清冷的眼睛一亮,略帶沙啞的嗓音透着一股興奮,“你是李修。那個‘杏園憔悴杜鵑啼‘的李修李公子?
李修沒想到安寧會調笑他,孔芊芊偏偏又來湊趣,忙尷尬的抿一口案几上的酒。酒一入口,眉頭微皺,“這是太白春?我不喝太白春。”說着,將酒盞推向一旁,道:“《畫堂春》中好多句子,你怎麼偏偏喜歡見春傷秋無奈感傷的一句?”
孔芊芊淡淡一笑,露出種讓人生憐的愁緒,“我們女子不就是這早春鮮花,遇秋而敗,過了這青春年華之後,只能嘆息着‘無奈春歸’了。”
李修和顏道:“悲春傷秋的癡呆文婦太多了,芊芊姑娘就別和她們學了。有這份功夫,還不如想想如何走出這個圈子。飄香閣雖然富麗堂皇,卻只是一個金絲牢籠。”
安寧公主一直留心着李修,道:“那有你這樣的,在飄香閣內,勸人家頭牌姑娘離開,太不厚道了。”
李修笑笑:“籠子終究是籠子,不論大小,無分貴賤,用處都是一樣的。”
“好,那就不說了。”
李修笑着應和着,轉過頭開始四處打量起來。
這一打量,李修才發現,在座的二十多位,雖然他不能一一叫出名字,但大部分都見過。杜澤是他熟悉的,對面沈家兄弟全數到場。沈翔肥肥胖胖的一門心思往嘴裡塞
着東西。沈珣笑着對李修點點頭,接過身旁姑娘送來的酒杯,對李修搖搖一舉。
沈博坐在沈珣下首,似乎有些破罐子破摔。摟着身邊女子盈盈一握的纖腰,不斷喝着悶酒。感覺到李修的目光,回過來一個忿恨惱怒的眼神。
安寧公主似乎對沈博的放浪形骸更感興趣,好奇的盯着沈博。沈博心中一顫,悄悄的放開了那雙享受着滑膩的大手。
安寧公主側身傾向李修,小聲的低語:“你們男人逛青樓,就是這個樣子的嗎?”
李修這才發現,在座的大多數都在正襟危坐,將身旁姑娘當做侍女使喚,除了幫忙倒酒夾菜之外,沒人做任何過大的動作,一個個都在戰戰兢兢的喝酒,連眼神都不敢放肆。這哪裡是在喝花酒,這整個一個受罪。
李修連聲失笑,含蓄的說道:“這是喝酒,不是在喝花酒。”
“那是像他那樣?”毫無疑問,安寧公主口中的“他”,指的是剛剛沈博的動作。
李修搖搖頭,道:“那有那般文雅。”
“那又如何。”安寧公主追問道
“這……。”李修臉一紅,這個問題真的沒辦法解釋,無意中眼角掃過身邊的芊芊姑娘,頓時計上心來,道:“你問問芊芊姑娘吧,她更瞭解些。”
孔芊芊那張淡漠的臉頰也是一紅,狠狠瞪李修一眼,道:“奴家還是清倌人,怎麼能知道哪些。”
“哈哈”李修大笑,道:“清倌人和知不知道那些,沒有關聯吧。”
此刻,安寧公主在李修面前像一個好奇寶寶,再次的追問,“什麼是清倌人?”
“這個……。”李修真沒辦法回答安寧公主這些問題。轉回頭看向孔芊芊,道:“還是你來和公主解釋吧。”
“我問的是你。”
李修無視安寧公主的嬌嗔,笑道:“千千姑娘,勞煩您爲公主解惑吧。”
孔芊芊秀麗的雙眸一轉,如同略微有些沙啞的生意在李修的耳廓中響起:“送妾身一首詩,妾身就幫你解釋。”
“這……。”李修微微沉吟,隨即答應下來,照比和一位女子解釋什麼叫清倌人,詳述男人是如何逛青樓的,他還寧願再次當一回文賊。
孔芊芊起身來到安寧公主身邊,兩個同樣傾國傾城的美女交頭接耳一番。紅霞遍佈兩人嬌嫩的面孔,賞心悅目的嫵媚像朵嬌豔的並蒂蓮花盛開在眼前。
“齷蹉!”安寧公主一聲嬌嗔,感覺似乎不盡興,緊接着死死盯着李修又是一句,“下流。”
無妄之災啊,李修苦笑。
似乎是爲了報復,安寧公主站起來,清白雙掌,等到衆人目光凝聚在她身上。其實她是多此一舉,除了某位胖子在滿足口舌之慾外,衆人偷偷窺視的目光就從未離開過她的身上。
“各位靜靜,現在江州大才子李修要爲孔芊芊姑娘作詩一首。”
根本就不曾繁雜,何來的“靜靜”?沒頭沒尾的半句話,出賣了她心中的羞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