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做好陳大壯的工作,三大隊楊大隊長找陳大壯談了話,着重從技術上分析掉副油箱的原因,說來說去,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陳大壯承認是操作錯誤引起的。但是陳大壯就是不承認操作錯誤。三大隊“快手政委”也找陳大壯談了話,重點是從思想上幫助陳大壯提高認識,要勇於承認錯誤,工作還是沒有作通。
最後,團政委祝耀祖親自出馬找陳大壯談話。陳大壯在祝政委的頭腦裡本來就是一個吊兒郎當,馬馬乎乎的人,從跳傘訓練陳大壯摔斷了腿一來,祝政委對他的印象就一直這樣。現在出了問題,不是他的責任是誰的責任?一直不承認錯誤,也與他對任何事情都不在乎有關,一定要讓他提高認識。
“小陳,坐,坐。”
陳大壯來到祝政委房間後,祝政委很客氣的給他讓座。儘管在祝政委的心裡對陳大壯是很厭煩的,但嘴裡還是很客氣的。陳大壯坐下後,祝政委開始了談話:
“最近家裡還好吧?愛人怎麼樣?聽說懷孕了。”
爲了緩和空氣,不一上來就把事情弄僵,祝政委先問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當然了,這也表示對部下的關心。
“都好。”
陳大壯也知道政委醉翁之意不在酒,只簡單的回答了兩個字,就靜等政委的下文,那纔是找他來的主要目的。他知道,他的態度已經彙報到祝政委這裡了,就等着挨批吧。
“好,都好就好。”祝政委一看陳大壯只冷冷的回答了兩個字,只好言歸正傳:
“今天掉副油箱的事,你認爲是什麼原因?”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對飛行我是外行,我不懂技術,但是你卻不一樣。經機務人員檢查,飛機沒有什麼問題,那麼副油箱掉了,你說還有什麼原因?”祝政委繞着彎,就是要陳大壯承認是自己的原因。
“政委,我確實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難到你的操縱動作上就沒有一點問題?”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政委,你說,副油箱是在脫離跑道轉彎時掉的,那時候我的減速傘早已經投掉了,我有必要再去按投傘按扭嗎,我閒得沒事情幹了。”
陳大壯真有點要火了,每一個領導都是這樣認爲,都要自己承認是操縱問題,不是我乾的,我能承認嗎?
“我們都是共產黨員,共產黨員就要勇於承認錯誤,勇於改正錯誤。犯錯誤不怕,怕的是不敢承認錯誤。”
“我是黨員,但共產黨員也講實事求是,不是我做的事情,我也不能承認。”
陳大壯的犟脾氣開始表現出來,說話的聲調也高了起來。
“看來你的態度確實有些問題,你們大隊長、政委都說你態度不端正,我還不信,現在一看,你果然是有問題。”
祝政委看到陳大壯的態度,再也不能保持君子風度了,態度也生硬起來:
“你平時就是馬馬乎乎,對任何事情都不在乎,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也不好好檢討自己,還是這樣的態度,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也不想怎麼樣,是我的問題我就承認,不是我的問題,我也不能承認。”
兩人的談話進入了僵局。
“看你這個態度,你也不再適合飛行,帶着情緒怎麼能飛行呢?安全還能保證嗎?你回去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再來找我。”
祝政委毫不客氣的拿出了自己的殺手鐗。
兩人的談話就這樣不歡而散,第二天的計劃板上自然也就沒有陳大壯的名字。
不讓飛行,對一個身體健壯的飛行員來講就相當於一個處分。名義上講,是爲了保證安全,不能帶着思想問題上天,實際上是一種懲罰,就像關禁閉一樣。但同關禁閉有區別的是,人是自由的,只不過剝奪了飛行權。
第二天,大家都熱火朝天的在機場飛行,陳大壯卻悶悶不樂的坐在休息室裡,在獨自思過。雖然沒有飛行計劃,但也得跟着上機場,這是規定,不能讓你留在家裡想幹什麼幹什麼。一切活動都必須跟大家在一起。
他越想心裡越窩囊,爲什麼這樣的事情偏偏讓自己攤上,真是有口難辯。領導對自己的印象又不好,黃泥掉在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
看到大家飛行,陳大壯的手也是癢癢的,能有什麼問題,上了天,飛機一響,什麼煩惱的事情就都忘了。現在坐在地面,看別人飛行,那纔有思想問題呢。這不明明是在壓自己嗎?不承認錯誤就拿飛行壓人,這是什麼領導,還有什麼本事?
張志宏飛行回來,看到陳大壯萎靡不振的坐在那裡,就走了過去:
“小錘子,問題想得怎麼樣?”
“格老子有啥子問題,也就是領導下不來臺。”陳大壯在生氣的時候,常常回拿出四川話的強調來。
“你既然知道,你爲什麼不認錯呢?既然領導認爲是你的問題,你也拿不出什麼證據來,你不承認能行嗎?你不承認錯誤,就長時間的停你飛,值得嗎?反正你承認了是你操縱錯誤,對你也沒有什麼損失,大不了批評一下,還是照樣飛行,也比你現在停飛強啊!”張志宏勸解着陳大壯。
“老甘,還是你想得開。我也想這麼做來着,就是感到心裡委屈。”
“委屈是委屈一點,不是俗話講,叫委曲求全嗎,要從大局考慮,要從長遠考慮。你和祝政委對着幹,沒有你的好果子吃。你忘了老高的事件了嗎,弄得不好,你也會走他的路。”
“拿到不至於,我只是技術問題,又不是思想問題,又不能給我判行。”
“我不是說的給你判行,我是說停你的飛還是有可能的,人都說,祝政委是不能得罪的。”
兩個戰友談了一會兒,陳大壯想起了兩年前老高的事件,覺得張志宏說得對,祝政委是不能得罪的,象徵性的檢討也是要作的。不然領導永遠下不來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