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呼過了,大家就圍着圓桌坐下,戚思雄與張浩天相鄰而坐,苗芳與戚靜茹則各自坐在他們的旁邊。
菜餚陸陸續續的上來了,包間裡有兩位服務小姐,一位負責倒酒,一位負責雜務,然而張浩天卻揮手讓她們出去了,並讓她們關上了門。
見到張浩天讓服務小姐出去,戚思雄也沒有異議,而是端起了已經斟滿的酒,望着張浩天道:“張龍頭,我們初次見面,聽說你是我父親指定的接班人,他的眼光向來不會錯的,日後還要請你多多關照了。”
張浩天微笑着和他碰杯喝了酒,卻主動拿起酒壺給他與自己重新斟滿,然後舉起杯來道:“雄哥,有一件事情你可能還不知道,你的父親除了將龍頭的位子指定我接班之外,還指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讓我做了他的女婿,從某種角度來說,我們好像是一家人來,來,我敬你這個大舅哥。”
戚思雄聞言,臉色一變,用目光飛快的瞥了張浩天身邊的戚靜茹一眼,然後乾笑了一聲道:“張龍頭你開玩笑了,家父向來只有我這麼一個獨子,哪來的什麼女兒,以張龍頭的身份地位,我當然想和你成爲親戚,只可惜沒這個緣分。”
說着舉杯在張浩天的酒杯上一碰,然後將自己的酒仰頭喝了下去。
張浩天卻沒有喝下這杯酒,而是凝視着戚思雄,沉聲道:“雄哥,你確定自己沒一個妹妹嗎?”
苗芳見到兒子有些尷尬,趕緊道:“當然,英航和我只有思雄這麼一個兒子,他沒有妹妹。”
張浩天忽然一拍桌子,向她一瞪眼道:“你給我閉嘴,這話我想聽戚思雄自己說。”
苗芳不防剛纔還在微笑的張浩天一下子兇起來,頓時駭了一跳,但她終歸是一個見過世面的女人,便冷笑道:“姓張的,別忘了你是誰一手提拔起來做上龍頭的,敢對我這樣無理,難道英航一死,萬洪幫就沒有規矩了嗎?”
她一邊說着,一邊就向尹奇國道:“尹大爺,你是萬洪幫輩分最高,年紀最大的元老,難道也不管管你們這位年青的龍頭大爺。”
尹奇國是個老狐狸,見到張浩天主動讓自己約苗芳與戚思雄母子出來,而且又做出了這種架勢,頓時就明白了幾分,當然不會傻得幫苗芳母子說話,便乾咳了一聲道:“這個,這個嘛,阿芳,這好像是你們的家事,我們只是應邀前來坐坐,更何況張龍頭能夠坐上這個位子,也未必全是戚龍頭的提攜,龐龍頭的遺命也是起了作用的。”
苗芳聞聽到這話,已經感覺到勢頭不對,便一下子站起身來道:“好好好,你們這些人不顧江湖義氣,合起來欺負我們母子,我們惹不起你,躲着還不行嗎?”
張浩天沒有說話,忽然將腰下一掀,抽出了一柄短刀,拔將出來,一下子插在桌子的正中,那短刀雪光閃爍,柄上盤着游龍,隨着刀身微微顫動着,正是他的那柄金龍短刀。
瞧着張浩天拔出刀來,尹奇國等人都驚得變了臉色,而苗芳更是一臉的蒼白駭然,看着那刀,慢慢的坐回到了座位上,然後慢慢堆出笑道:“張……張龍頭,你……你這是什麼意思,不管怎麼說,英航都對你有恩,他屍骨未寒,你就對我們母子這樣,不怕他在天有靈生氣嗎?”
張浩天冷笑一聲,卻沒有理會她,而是盯着戚思雄道:“雄哥,我只給你一個機會,你一定要想好了回答,到底有沒有一個妹妹?”
戚思雄身上流着戚英航的血,倒不是一個孬種,見到張浩天拔刀,雖然變了臉色,但還是道:“我父親和我母親只有我一個兒子,我沒有妹妹,張浩天,我知道這段時間你在南方道上很威風,可是你要是對我動手,就不怕萬洪幫那些感念我父親恩德的人知道了對付你嗎,更何況我是g市的人大代表,政協委員,你要是敢亂來,警方是不會放過你的。”
張浩天聽到他的回答,緩緩的點了點頭道:“很好,戚思雄,是你說自己沒有妹妹的,那麼更沒有我這個妹夫了,大家各不相關,事情就好辦得多了,殺了人,警方當然不會放過,但我不知道,殺人未遂,警方會不會管,你這人大代表,政協委員的光環能不能保住你不進監獄。”
聽到“殺人未遂”一句,戚思雄的臉色又是微微一變,跟着道:“你……你說什麼,胡說八道,張浩天,無憑無據,你不要污陷人。”
張浩天沒有理他,而是掏出了手機,拔通了一個號碼,輕輕說了一聲:“四樓18號房,你們進來。”
講了這話之後,他就將手機重新揣了回去,拿起筷子,在桌上挾了一個野山茹放進嘴裡,就像沒事一樣,招呼大家道:“來來,菜都凉了,大家吃菜。”
尹奇國等人都沒有怎麼吃菜,肚子也餓了,知道下面一定有一場好戲,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也不客氣,紛紛挾菜吃了起來,不過桌上插刀的宴席,這還是第一次吃。
苗芳與戚思雄心中有鬼,自然是吃不下去,而戚靜茹剛纔聽着戚思雄始終不認自己這個妹妹,心中感傷,自然也無法進食。
大約過了十分鐘之後,就聽到外面傳來了敲門聲,張浩天喊了一聲:“進來。”
隨着他的聲音,門開了,卻進來了四個人,前面兩個是被後面兩人推着進入的,這前面兩人的年經都應該在五十歲上下,一個皮膚白淨,戴着眼鏡,顯得文質彬彬,而另一個身材幹瘦,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腫着,已經看不清長什麼樣子了。
見到這兩人,尹奇國等人還不知道怎麼一回事,但苗芳與戚思雄的臉色頓時變得更難看起來,而苗芳的手,竟開始微微發顫。
原來,在來之前,張浩天早就有了準備,除了讓吳偉把一直關押着的那律師向儒學帶來之外,還派人跟着當初參與殺害戚靜茹之事的苗芳的表弟胡進,直到今天上午才讓謝虎“請”他到了一個地方“談了心”,然後讓謝吳兩人帶着這兩個證人在外面的車上等着,聽到他的電話就進來。
此時張浩天站起了身,一把抓住胡進的衣領,將他拉到苗芳的面前道:“苗芳,這個人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苗芳當然認出他就是自己的表弟胡進,明白無法否認,便點頭道:“他是我的表弟,你……你把他叫來做什麼?”
張浩天伸手在胡進紅腫的臉上使勁兒拍了拍道:“進哥,把當初苗芳叫你做的事情說出來吧。”
胡進今天已經被謝虎修理了一頓,而且也知道眼前的張浩天是萬洪幫的龍頭,天狼幫的幫主,南方黑道上崛起的梟雄,這種人是殺人不眨眼的,保命要緊,哪裡敢去護着這個表姐,連忙道:“是,是,張大爺,我說,我都說出來,殺死戚靜茹,讓她沒辦法分遺產的主意是苗芳提出來的,我只是照着她的話做。”
張浩天“嗯”了一聲道:“很好,那戚思雄知不知情?”
胡進趕緊點頭道:“開始的時候不知道,後來我給他說過,他也沒有阻止,所以……所以我就帶人去做了。”
張浩天也不去看苗芳與戚思雄兩母子的表情,又對着一旁的向儒學道:“向律師,你呢,對於戚龍頭立的遺囑,你有什麼看法?”
這向儒學被張浩天足足關了快半年了,早巴不得這件事趕快結束,聞言立刻道:“戚夫人,戚大少爺,那份遺囑是你叫我拿去的,而且那份說由你全部承諾財產的遺囑也是你叫我僞造的,實在……實在和我沒什麼關係,你們知道的,是不是?”
苗芳這時忽然不顧貴夫人的形象了,大聲道:“放屁,放屁,他們說的話都是放屁,我沒叫他們殺人,也沒有叫他們改遺囑,都是他們自己在胡說八道。”
張浩天望着她,臉上又泛起了笑容,道:“他們胡說八道?我就搞不懂了,胡進去殺戚靜茹對他有什麼好處,而向儒學將遺囑拿給你們,然後僞造一份,對他又有什麼利?既然你們不承認,說他們放屁也罷,胡說八道也好,等會兒到了警察局再說吧。”
那向儒學也怕入獄,知道張浩天另有所謀,就連忙道:“苗芳,你說我放屁,好,那我就放給你看,告訴你,當初你和戚思雄叫我僞造遺囑時我就怕出事,所以在辦公室用攝影機將全部的過程都拍下來了,我僞造遺囑的時候,你們兩個可都在我的旁邊指點,是這件事的主謀,想不認帳,連門兒都沒有。”
張浩天見到苗芳與戚思雄兩人此刻已經面如土色,便一揮手道:“行了,不用跟他們說得太多,吳偉謝虎,你們兩個帶着下面的兄弟把戚夫人與戚大公子送到附近的警局去,胡進向儒學,你們也跟着,他們要是沒罪,那麼你們就會有罪,該怎麼說,應該清楚吧。”
正在這時,戚思雄忽然咬了咬牙,走到了張浩天面前道:“姓張的,你做這些,到底有什麼目的,說出來好了。”
張浩天知道他此時色厲內荏,已經心虛,便笑了笑,一把摟過正恨恨望着苗芳母子的戚靜茹道:“我的目的很簡單,靜茹昨天已經和我登記成爲了合法夫妻,她受了你們的欺負,差點兒把命都丟了,我這個當丈夫的自然要替她主持公道,把萬洪幫的各位大爺請來,也是想讓他們看看,這件事到底是誰對誰錯,今後我也好對萬洪幫的兄弟們有個交代。”
尹奇國等人此時已經搞明白了一切,而且這才知道張浩天與戚靜茹登記成了夫妻,當然不能不表態了,當下尹奇國點了點頭,望着苗芳道:“阿芳,這就是你們母子不對了,靜茹母子的事萬洪幫知道的人不少,你們豈會不知的,不認倒也罷了,想不到你們竟然會派人去殺靜茹,這也太絕情,做得太過了,還有改遺囑的事,真是的……唉……真是的,今天這事,全憑龍頭大爺作主,我們不會有意見。”
苗芳與戚思雄都是懂法律的,知道如果殺人未遂與僞造遺囑的兩項罪名成立,苗芳只怕有生之年難出監獄,而戚思雄坐上十來年監獄,那什麼臉面都沒有了,那些罩着自己的光環自然也要隨之而去,苗芳再也顧不得矜持了,知道張浩天是在替戚靜茹出頭,便一碰兒子,飛快的遞了一個眼色過去道:“思雄,不管怎麼說,你和靜茹還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快求求靜茹,讓她放過你。”
然而,戚思雄還沒有說話,戚靜茹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用冷冷的目光望着他道:“戚思雄,你不用說什麼了,剛纔天哥已經給了你一次機會,可是你並沒有認我,你做了什麼事,就應該受到相應的懲罰,你我之間只是陌生人,我幫不了你什麼的,還有,該我得的那份兒,一個子兒都不能少,你明白嗎?”
苗芳見到兒子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趕緊道:“當然,當然,靜茹,你爸立的那份遺囑我們還沒有毀,他給你的那些物業,我們全部轉給你,好不好?”
戚靜茹沒有說話,卻轉過了頭去,瞧着張浩天,這件事,她一切都聽自己丈夫的。
說實話,張浩天也想讓這兩母子得到應有的懲罰,可是,無論怎麼說,戚思雄都是戚英航唯一的兒子,他不讓戚思雄進入黑道,就是想自己的兒子能夠平安生活,戚英航對他有提攜賞識之恩,這個恩,他當然會還,只是也不能便宜了這母子倆。
當下張浩天走到了戚思雄的面前道:“那位遺囑,你可以毀了,因爲它已經沒有什麼用處。”
戚思雄留着那份遺囑,就是害怕事情敗露,聽着張浩天這麼一說,忍不住道:“沒有用處,爲什麼?”
張浩天用目光逼視着他,卻微微一笑道:“因爲如果沒有了那份遺囑,戚家的財產,就應該你和靜茹一人一半,我覺得那樣更公平一些。”
戚英航的財產數十億,但在遺囑裡留給戚靜茹的產業不過三四億,大多數的資產還是留給了兒子,想不到張浩天竟然想要戚家財產的一半,戚思雄立刻大聲道:“不行,戚家一半的財產,這絕不行。”
張浩天淡淡的一笑,道:“你會同意的。”
戚思雄瞪着眼道:“不,我不會同意的。”
張浩天仍在笑,道:“你會同意的。”
雖然他說的還是同樣的話,但是眼神中已經透出了冰冷的寒光,這道寒光射得戚思雄心中一顫,忽然意識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黑道大哥,一個強大的男人,一個或許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男人,他要是不同意,只怕會有兩種後果,第一種後果,那就是被他送到監獄裡去,自己把父親的那份遺囑拿出來,讓戚靜茹得到遺囑裡寫明的財產。而另一種後果,就可怕了,既然自己能夠做出殺死戚靜茹的事,這個姓張的黑道大哥又豈會做不出來,他甚至可以殺死自己、母親以及老婆與孩子,那麼戚靜茹就是戚家財產唯一的繼承人了,到時候,他得到的不是一半,而是全部。
想到這令人恐怖,但很有可能會發生的後果,戚思雄頓時不說話了,臉色開始畏怕起來。
苗芳見着張浩天用刀子般的眼光在盯着自己的兒子,也同樣想到了那可怕的後果,她爭財產,也是爲了兒子,現在的問題是,兒子的生命將受到威脅,甚至她自己的性命都可能保不住,她雖然不是黑道的人,但對黑道的事情非常清楚,以張浩天這樣的地位,萬洪幫的人又沒有誰站出來說話,他要幹掉自己一家實在太容易。
財產雖然重要,但要是沒了命,那麼什麼都煙消雲散了,想到這些後果,苗芳的一顆心跳個不停,走到了戚思雄的身邊,輕聲對戚思雄道:“思雄,算了,唐婉母女找到了大靠山,我們……我們是鬥不過他的,還是答應……答應他吧。”
戚思雄在商海中沉浮,而且年近四十,自然不是莽撞的人,此刻已經想明白了各種的後果,無論走哪一步,不答應張浩天,對自己都是極爲不利的,這時聽到母親的話,忽然咬了咬牙道:“姓張的,只怪當初我父親沒讓我進入萬洪幫,否則的話,也論不到你在這裡囂張,好,我答應你,戚家的一半財產,你拿去,損失的錢,我會憑自己的能力再賺回來的。”
見到戚思雄咬牙切齒答應的樣子,張浩天卻點了點頭道:“戚思雄,你倒不完全是一個軟蛋兒,還有幾分你父親的膽量,說的話也還有些志氣,只可惜,你父親最優秀的性格你沒有遺傳到,那就是仁義,他能夠做上龍頭大爺的位子,就是因爲這樣的性格,而你,在這一點兒上卻太像你的母親了,自私狠毒,連親情都不顧,就算你在萬洪幫裡混,也沒有什麼人會服你的,真要是讓你當上龍頭大爺,那麼萬洪幫也會變成另一個三聯幫,你自己好好反省吧。”
戚思雄完全沒有聽進去,只當他在奚落自己,大聲道:“姓張的,你也別說那麼多了,戚家的股份我不會讓你參和進來,只能把財產分割給你,要些什麼,你自己說吧。”
張浩天當然知道,戚思雄害怕自己有了一半的股份後,再想辦法弄些散股就能夠對“華宇集團”進行控股,不過他對“華宇集團”的股份也沒有什麼興趣,在來之前,他已經找向儒學將戚英航的家底摸得很清楚了,便道:“雄哥,既然你乾脆,我也不拐彎磨角了,據我所知,華宇集團的資產有近百億,除去其它小股東與股民的,你父親的資產應該在六十億左右,工廠與大大小小的陸地物流公司我都不要,我只要一個公司,在s市的。”
戚思雄立刻明白過來,瞪着他道:“你是想要華宇遠洋物流公司,是不是?”
張浩天一點頭道:“不錯,你知道,我目前是在s市發展,而華宇遠洋物流公司也在s市,這樣也方便管理。”
華宇元洋物流公司有七艘大型貨輪,全部停泊在s市幾個貨運港口裡負責進出口的遠洋運輸,是華宇集團最賺錢的生意之一,聽到張浩天要這個公司,戚思雄一陣的心痛,但還是點頭道:“好,就把華宇遠洋物流公司給你,明天我們就辦手續。”
誰知張浩天卻笑了笑道:“只怕還不行,我找人算了一下,華宇遠洋物流公司的所有資產不會超過二十億,離戚家一半的財產還差些,所以,我還要十億的流動資金,你轉到靜茹的帳上去。”
戚思雄頓時大叫起來:“什麼,十億流動資金,你開什麼玩笑,現在整個公司帳上的流動資金也只有四億,我到什麼地方拿十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