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妻無度之腹黑世子妃
讓諸葛鈺冒了一身冷汗的後果是諸葛鈺讓她從頭到腳冒了無數的熱汗,卻每一次在臨界點時使壞地停下,一臉邪肆地看着她:“要不要?”
記不清到底求了幾次,也記不清到底是求他進還是退,反正腦子裡暈暈乎乎,像被塞了一團厚重的棉花,連自己哭得眼淚直冒也沒了太大的印象,就躺在他身下睡了過去。
能在不使用蠻力全依靠技巧的情況下,把自己心愛的女人“折騰”得媚態百出,不得不說,諸葛鈺覺得挺滿足、挺自豪!
轉眼到了二月,天氣依舊寒冷,雪天卻是少了許多,每日的鍛鍊必可不少,喬慧卻的確有些撐不住向老太爺告了假,女人嘛,一個月總有那麼幾天,喬慧也不例外。老太爺沒問什麼,只是看了喬慧一眼便準她與水玲瓏一樣,散散步做做操即可,但喬慧肚子痛得不行,渾身無力,老太爺就讓她回房歇着了。
一大早,衆人晨練完畢,各自換了衫坐去往天安居的正房用膳,喬慧也在丫鬟的攙扶下進來,抹了些妝粉和胭脂的緣故,她的臉色比早上看起來好一些。
諸葛嘯天帶着男子開一桌,老太君與女眷一桌,中間用碧紗櫥隔開。
儘管隔了碧紗櫥,水玲瓏等人依舊能感受到那股強大了冷氣壓撲面而來,老太君數十年習以爲常,倒是從容淡定;冷幽茹一貫清冷,也瞧不出異樣;甄氏和諸葛姝適應了十幾年勉強練就了一點兒抵抗力,水玲瓏活了兩輩子自然無懼這種威懾,喬慧就不行了,尤其她坐的地方正好面碧紗櫥,而碧紗櫥下一線縫隙裡又正好透出老太爺的軍靴……
哐啷!
卻是丫鬟給喬慧盛湯,喬慧一個不穩沒接住,連勺子帶碗全部砸在了地上!
諸葛嘯天厲聲一喝:“哪個丫鬟這麼不規矩?”
喬慧嚇得臉色一白,站起身朝着碧紗櫥的方向回話道:“爺爺,是……是……是我手滑。”
甄氏的眼底就露出一抹失望!
諸葛嘯天沒再說話。
老太君的目光一動,笑着打了個圓場:“好了好了,坐下吃,天寒地凍的,我的手也抹了不少香膏,滑得很。”
喬慧驚魂未定的坐下。
甄氏看了淡定自若的水玲瓏一眼,再對比自己的兒媳,眼底的失望又多了幾分!
其實這怪不得喬慧膽小怕事,喬慧長在肅成侯府,自幼接受了各種良好甚至嚴苛的教育,琴棋書畫、三從四德、禮儀規範面面俱到。只是肅成侯夫人想過女兒將來會面對貴人,面對宮妃,甚至面對皇后,卻怎麼也沒料到女兒會面對一個冷硬霸道的沙場軍閥。喬慧的表現在清理之中,可惜,有句話怎麼說來着,人的幸福指數是在比對中得來的,若水玲瓏也如喬慧這般失態,甄氏大抵不覺着有什麼,偏水玲瓏好得不行,甄氏心裡又怎麼平衡?
喬慧給甄氏夾了一個粉蒸藕餅,甄氏淡淡一笑!
但喬慧注意到,一直到用完早膳起身離開,甄氏都沒嘗一口她夾的粉蒸藕餅。
喬慧的眸光一暗,與水玲瓏一起送了自己的丈夫出天安居。
臨行前,諸葛鈺摸着水玲瓏的肚子,似笑非笑道:“兒子,不許鬧你娘,聽見沒?你要是敢鬧,回頭我揍你!”
水玲瓏好笑地拿眼嗔了嗔他!
安郡王雙手負於身後,溫和地道:“好生照顧奶奶,別惹爺爺生氣。”
喬慧的眸光又是一暗!
倆男人走後,喬慧走向水玲瓏,難掩羨慕地嘆道:“大嫂真是好福氣,我長這麼大,還沒見哪個女人像大嫂這麼幸福。”不用擔心小妾,不用討好家人,不必侍奉婆婆……哪怕是把天給捅穿了也有世子擔着。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有些東西羨慕不來,如果說獲得今生安寧必須付出的代價是前世血淋淋的背叛和虐待,或許喬慧不覺得她有多麼值得人羨慕了。
水玲瓏拍了拍喬慧的胳膊,寬慰道:“郡王是個好男人,他的一切都是靠自己打拼而來的,比起那些需要依靠母族勢力崛起的男子,我更欣賞郡王。”
喬慧的神色稍霽:“大嫂真這麼認爲嗎?”
水玲瓏點頭,與喬慧一同回了天安居陪老太君聊天。
諸葛嘯天不喜和女眷們呆在一起,吃完早膳便叫了諸葛流雲去書房,臨走時,意味深長地看了水玲瓏一眼!
水玲瓏挑了挑眉,福着身子恭順地道:“恭送爺爺。”
“嗯!”諸葛嘯天淡淡地應了一聲,大步流星地離開!
水玲瓏按了按眉心,唉唉唉,她想“忽悠”老爺子喂,可惜人家根本不理她!
喬慧暗自吁了口氣,看來,老太爺不是對她一個冷淡,好像除了老太君以爲,他對誰都比較冷。
“這事兒你好生辦吧。”老太君看了冷幽茹一眼,轉頭對甄氏接着說道,“老太爺的意思是不用刻意鋪張,找幾個走得近的手帕交聚聚就行了。”
冷幽茹面無表情。
甄氏瞟了瞟她,心中不屑,面上卻笑道:“既然是爹吩咐的事兒,我定是穩妥妥地辦了!”又看向冷幽茹,和善地道,“大嫂有什麼建議或者注意事項的請儘管提!”
冷幽茹淡淡地道:“都好。”
還以爲自己是從前那個一呼百應的王妃麼?哼!不過是個中看不中用的擺設罷了!甄氏撫了撫鬢角的秀髮,笑盈盈地道:“行,大嫂先自個兒想着,我回去列份清單,若是大嫂要添什麼或減什麼,回頭再告訴我!”
冷幽茹不動聲色地牽了牽脣角,一陣咳嗽傳出,她忙用帕子掩了面。
水玲瓏和喬慧進屋時正好聽到冷幽茹在咳,二人下意識地想出聲詢問,可又不約而同地閉緊了嘴。
老太君也沒說什麼!
甄氏睨了一眼,跟大家的風,同樣沒講出一星半點兒關切的話!
冷幽茹起身,朝老太君行了一禮,道:“兒媳先告退了,晚上再來給娘請安。”
老太君擺了擺手。
冷幽茹邁步離去。
水玲瓏和喬慧福身恭送。
出了天安居,岑兒扶住幾欲虛脫的冷幽茹,皺着眉頭道:“這些人也太過分了!你的臉色這麼難看,連句關心的話也沒有!老太爺都沒給您甩臉子,她們膽子倒是大!”
冷幽茹緊了緊身上的批帛,漫不經心道:“不過是從前裝,而今懶得裝罷了。”本質上沒有區別!
岑兒憤憤不平地跺了跺腳:“要不奴婢晚上去給她們一點兒教訓?奴婢保證不被發現!”
冷幽茹一記冰冷的眸光朝岑兒直直打去,岑兒的頭皮一麻,忙垂下了眸子。
老太君哪怕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原諒冷幽茹,可一想起老太爺的話,再想起冷幽茹病怏怏的樣子,她又愁上心頭:“你們先退下吧,我困,睡會兒。”
老太君素來喜歡熱鬧,平時都要等她們聊天聊到她睡着,今兒是怎麼了?
水玲瓏眨了眨眼,起身溫和道:“奶奶您先歇息,母妃好似不大舒服,我去看看。”
老太君眼神一閃,和藹地道:“空手去不好,我這兒有現成的你也不必回墨荷院一趟,直接拿了去吧。”又對萍兒道,“把血燕和人蔘以及蟲草給世子妃。”
甄氏的眼皮子一跳,姝兒上回生病都沒這等待遇,老太君是不是太偏心了些?姝兒是她親孫啊,王妃卻是一個害過她兒子孫子的外人!憑什麼?
喬慧見水玲瓏打了頭陣,也笑着道:“我隨大嫂一起吧。”回頭對秀兒吩咐了幾句,秀兒會意,退了出去。
甄氏不着痕跡地瞪了瞪媳婦兒,沒有她的首肯她居然就敢巴結長房的人!太不把她這個婆婆放在心上了!
水玲瓏和喬慧走後,甄氏去往了老太爺在外院的書房。
冷幽茹如今住在主院,水玲瓏和喬慧讓守門的婆子稟報後,岑兒親自將她們迎了進去。
“母妃。”
“大伯母。”
二人給冷幽茹規矩地行了禮,冷幽茹坐在冒椅上,指了指對面的椅子,雲淡風輕地道:“坐吧,你們怎麼來了?”
水玲瓏把燕窩、人蔘和蟲草遞給岑兒,喬慧則把秀兒從院子裡取來的阿膠一併呈上,水玲瓏禮貌地道:“母妃的氣色不大好,我們前來看看。”
喬慧微微一笑,面露關切,卻掩飾不了眸子裡的芥蒂和戒備:“請胡大夫前來把把脈吧!眼下天冷,大伯母許是染了風寒。”
岑兒蹙了蹙眉,一個虛情假意,一個戒備十足,這也叫探望?
冷幽茹端起岑兒奉上的薑茶喝了一口,彷彿不在意二人的態度,只慢悠悠地道:“你們有心了,我沒事。”
水玲瓏就淡淡地勸慰道:“請大夫開把個脈,確定病情和治療方案比較妥當。母妃乃金枝玉葉,切莫與自己的身子過不去。”
“呵~”冷幽茹笑了,意味不明,似嘲似譏又似單純的愉悅,“你的一片孝心我記住了,沒什麼其他的事兒就退下吧。”
喬慧聞言微微皺眉,看向了水玲瓏,發現水玲瓏沒露出任何不悅之色,又忍下了想說的話。
冷幽茹是因爲諸葛琰的死懷恨在心所以瘋狂地報復了所有人一番,在這場報復裡,諸葛汐和冷薇是最大的受害者,水玲瓏次之,可這並不代表水玲瓏就不討厭冷幽茹了。人都是自私的,你可以因爲曾經的痛苦而瘋狂報復,我也可以因爲受到的殃及而拒絕原諒。總之,道不同不相爲謀,禮數盡到不授人以柄就好,具體的冷幽茹是看病還是拖着,水玲瓏壓根兒不在乎;冷幽茹的奚落,她更不在乎。
可喬慧不行了,一出主院,拐入僻靜的小道,她便給秀兒使了個眼色,秀兒拉着枝繁退至一旁,她才正色道:“大嫂,大哥和大姐不是王妃的親生骨肉,這事兒你知道的吧?”
水玲瓏先是一愣,爾後點頭:“嗯,知道。”
喬慧壓低了音量,疑惑道:“老太爺爲什麼會把王妃找回來呢?不怕王妃再次陷害你和大哥嗎?”內心,着實膽寒王妃的手段!
這大概也是安郡王想知道卻無法尋求答案,便借喬慧的口吧。水玲瓏按了按眉心,語氣如常道:“王妃和王爺是皇上賜婚,不是說毀就能毀的,但我相信老太爺既然敢把王妃接回來,必是說服了王妃不再作惡。”
喬慧似乎不大滿意這個答案,卻看着水玲瓏沒了再開口的意思只得作罷,話鋒一轉,真誠地道:“小心駛得萬年船,大嫂你作爲兒媳總有不得已與王妃接觸的地方,但一定得小心。”
水玲瓏笑着點頭。
夜間,冷幽茹依舊睡在冰冷的地板上,厚厚的被子起初還算暖,可接地氣久了,夜半時分最是寒涼。以往,她總會凍醒三、兩回,這次卻不了。
她做了個美夢,一個不願醒來的夢。
她夢見開滿丁香花的院子裡,三歲大的琰兒正趴在石桌上用毛筆畫圈,胖乎乎的小手,紅撲撲的臉蛋,葡萄般又圓又大的黑眼珠,一笑露出潔白稀疏的牙齒……
那麼清晰。
她看着琰兒,琰兒也看見她了,擡起可愛小臉,軟軟糯糯地笑道:“娘,快到琰兒這裡來呀!琰兒會寫字了,你看!”
說着,琰兒隨手拿起壓在肘下的白紙,卻一不小心打翻了硯臺,墨汁賤了滿身,琰兒的小臉一皺,哭了起來:“嗚嗚……髒了……娘做的衣服髒了……”
不哭!
琰兒不哭!
娘給你洗洗,不,娘再給你做件新的!做很多很多件新的!
你不要哭了,娘心疼……
可不管她怎麼吼叫,都發不出半點兒聲響。
琰兒看向她,哭聲漸大:“是不是琰兒不乖,所以娘不要琰兒了?琰兒自己把衣服洗乾淨,娘你來找琰兒,好不好?”
言罷,琰兒笨拙得脫下外袍,走到院子裡的小魚塘邊,蹲下身,把嬌小的手和髒衣服泡進水裡,用不嫺熟的手法開始揉搓。
她急死了,那麼冷的天,琰兒你在做什麼?說了不用你洗,娘來洗!
她朝琰兒飛奔過去,誰料,她還沒考進琰兒,就聽得“噗通”一聲,琰兒掉進了冰冷刺骨的水裡。她的心猛一陣亂顫,像世界忽而坍塌了一半,也像靈魂突然飛離了身體,那種恐懼和彷徨,比一把尖刀用頭髮絲懸在頭頂還令她難以接受。
“娘!救琰兒!琰兒好冷!嗚嗚……救琰兒……娘……”
她撲向了魚塘!
可是,就在她的手即將摸到琰兒時,不知怎的,身子忽而騰空而起,她飄了起來……
“咳咳咳……咳咳……”
一陣接一陣的咳嗽自冷幽茹的被子裡傳出,諸葛流雲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起先,他以爲只是普通的咳嗽,下半夜便能好,誰知,當她終於不咳嗽了,她又開始小聲抽泣,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坐直了身子!
他不敢相信,冷漠如冷幽茹也會有在夜裡偷偷哭泣的一天,便是新婚之夜圓房,她痛得差點兒暈了過去也沒流過一滴眼淚……琰兒死的時候她哭了,卻只是抱着琰兒的屍體安靜垂淚,像這種一抽一抽的哭泣他還是頭一回遇到。
諸葛流雲定了定神,挑開帳幔一看,只見她不知何時已經離了“地鋪”,整個人匍匐在離門口不足三尺的地方……
他看了看“地鋪”,又看了看她,目光一動,她夢遊了?爬這麼遠?
剛剛悉悉索索地,他還以爲她是跟被子較勁兒。
“冷幽茹,你搞什麼鬼?大半夜的不睡覺,很好玩兒嗎?”冷冷的語氣!
冷幽茹沒理他!
他又加重語氣喚了一次:“冷幽茹!給我滾回來睡覺!”
冷幽茹依舊不理他!
他暴跳如雷,連鞋子都沒穿直接下地將她撈了起來,可大掌觸碰到她滾燙得難以置信的肌膚時,他整個人呆住了。
墨荷院內,水玲瓏正在看郭焱的來信,一路上狀況良好,就是遭遇大雪封山,在漠北邊境耽擱了半月,再有三日便可抵達漠北王庭,漠北泰氏原就不如董氏強大,若非變相藉助大周的兵力滅了董氏一族,皇位哪裡有泰氏的份兒?而今,泰氏又再次被郭焱重創,毫不誇張地說,眼下的漠北是毫無反抗之力了。是以,她並不擔心郭焱的安危。她就盼着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她與郭焱、諸葛鈺一家歡聚。
水玲瓏笑得眉眼彎彎,把信摺好放入匣子裡,又取出郭焱派人寄來的虎皮,用剪刀一裁,做起了小背心,算算日子,她的預產期在九月,入冬時孩子正好兩三個月大,與如今的霽哥兒、鑫哥兒差不多,按照他們的尺寸做應當沒錯的。當然,除開三塊小些的,她又裁出了一塊略大的。
坐她對面翻閱摺子的諸葛鈺,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含了一絲笑意地問道:“做那麼多嗎?你想一胎四寶?”
水玲瓏將剪刀放回繡籃,瞪了瞪他,道:“你來生生看,看能不能一胎四寶?”
“爺是男人,爺生什麼生?你這女人講話,越發沒規矩!”諸葛鈺弱弱地哼了一句。
水玲瓏倒是沒和他較真兒,兀自疊好三塊小虎皮,拿起那塊大的,又從妝奩裡挑了三兩顆用線竄起來的珠子放在虎皮上比了比,諸葛鈺就道:“兒子用不得這些女氣的東西。”
“誰說是給男孩兒做的?”
諸葛鈺先是一怔,爾後笑了:“龍鳳胎,這主意也不錯。”又不知想到了什麼,眸子裡閃過一絲暗光。
“給蕙姐兒做的,另外三塊是霽哥兒、鑫哥兒和咱們家寶貝的。”水玲瓏笑着說完,偏過腦袋看向他,就發現他的臉色沒了之前的愉悅,“你怎麼了?”
“沒怎麼,突然想起來有些要緊事處理,我去書房一趟,你別做得太晚,早點兒歇息。”若無其事地說完,諸葛鈺走過去親了親她額頭,爾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臥房。
水玲瓏暗暗一嘆,還是不願和她提起自己的身世!
枝繁打了簾子進來:“大小姐,二夫人來了。”
甄氏極少踏足墨荷院,平日裡基本是喬慧走和水玲瓏走動,長輩有長輩的譜兒,哪怕是個嬸嬸她也高出水玲瓏一個實打實的輩分,因此,對於甄氏的“大駕光臨”,水玲瓏表示“受寵若驚”!
水玲瓏在暖閣見了甄氏,二人在炕頭坐下,中間的小几上擺放着精緻可口的糕點和鮮果,夜間不宜飲濃茶,水玲瓏讓枝,繁奉上的是牛乳紅豆沙。
甄氏沒吃過這東西,端在手裡不免有些“燙”,難以下口,她訕笑道:“多大的人了還吃奶,我不行。”
水玲瓏用勺子舀了一口吃下,微笑着道:“二嬸試試,牛乳很滋補的,又美容養顏,我已經煮過一遍去了腥味兒,又加了糖。”
甄氏不好推辭,硬着頭皮抿了一小口,一股濃濃的香甜味道在脣齒間蔓延,且甜兒不膩,很是爽口。甄氏驚喜地笑了:“果然是好東西!”庶女也不一定比嫡女差啊,想想喬慧,甄氏又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水玲瓏喝完手裡的甜湯,把空碗遞給枝繁,枝繁換了一杯溫水呈,水玲瓏捧在手裡,道:“二嬸這麼晚了還沒睡,真是太操勞了。”
甄氏放下勺子,笑容明媚了幾分:“我這人就是閒不下來,一閒心裡就賭得慌,要是有孫兒逗弄還好說,可這不是沒有嗎?所以多做事,我反而踏實些,說白了,我就是天生的勞碌命。”
水玲瓏眉梢微挑,甄氏大半夜跑來墨荷院不是想向她彰顯她有多勤勞的吧?她附和道:“二嬸勞苦功高,想必老太君和老太爺都會記得二嬸的好。”
甄氏不免露出絲絲得意來,嘴上卻道:“快別這麼說!我替王府效力是應該的,怎麼就勞苦功高了呢?難怪老太君疼你疼到骨子裡去了,就你這張嘴,比碗裡的牛乳紅豆沙還甜!”
水玲瓏笑而不語。
甄氏笑過,又轉而露出一絲落寞:“說句不中聽的,我帶着一雙兒女入京,與寡居沒甚區別,郡王立志報效朝廷,將來我們母子仨兒大概都會在京城紮根。”言罷,眼底有了溼意。
水玲瓏挑了挑眉,繼勤奮牌之後,又打了張同情牌?!甄氏到底想鬧哪樣?
甄氏抽出帕子抹了淚,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讓你見笑了!咱們言歸正傳,過幾天是王妃的生辰,老太爺的意思是咱們府裡許久沒來客人,藉機熱鬧一番,但因不是整歲所以不好太過鋪張,請各自的手帕交前來聚聚就好。你知道的,我來京城不久,認識的人有限,哪有什麼手帕交呢?可不請人又太冷清,我便來問問你,你可有誰要下帖子的?”
水玲瓏眨了眨眼,脣角揚起恰到好處的笑意:“二嬸問過王妃的了嗎?”
這便是說,冷幽茹纔是主角,你有沒有朋友不重要,人家冷幽茹有就成了。
甄氏的笑容僵了僵,微不可察:“王妃那邊我打算待會兒去問。”見水玲瓏沒反應,補了一句,“原是要去找王妃的,你這兒近,我便先過來了。” щшш●ttkan●Сo
水玲瓏淡然笑道:“原來如此,那二嬸快去快回吧,再晚些只怕王爺和王妃要歇着了。”
油鹽不進的傢伙!甄氏憋了一口濁氣,皮笑肉不笑地離開了墨荷院。
她一走,水玲瓏的笑容便收了起來。甄氏的如意算盤打得可真好,先是表明自己吃苦耐勞,後又說自己寡居寂寞,再然後把她排在王妃的前頭,其中心思想無非有兩個:一,我是當家的能手,你安心養胎,王府我一定打點妥當;二,王府一家兩媳,只要你和我聯手孤立王妃,將來主母便是你。
說到底,甄氏是怕王妃奪走她的權力,也怕水玲瓏嫉恨曾經的摩擦,這才變相地向水玲瓏表明決心和立場,在她看來,王妃哪怕回了府,長房的人也是不願意原諒王妃的,簡言之,王妃與水玲瓏勢同水火,想要長長久久地把中饋之權抓在手裡,她就必須一邊兒哄着水玲瓏稍安勿躁,一邊兒將王妃孤立得無法翻身!
可惜,她算對了宅子裡的彎彎道道,卻沒算準水玲瓏的想法。
在水玲瓏看來,老太爺在知曉了事件的來龍去脈之後仍有膽子把冷幽茹接回府,還放任冷幽茹與諸葛流雲同宿同?眠,要說老太爺沒掐住冷幽茹的軟肋是不可能的。再兇猛的毒蛇遇到捕蛇人和蛇叉都沒有反抗的餘地,如今冷幽茹就是被老太爺用蛇叉給制住了,而老太爺的意思也非常明顯,那就是和平共處!
水玲瓏是傻了纔會往老太爺的槍口上撞!
枝繁走來撤了甄氏的碗,遲疑着道:“大小姐,二夫人今兒去外院的書房找過老太爺,出來時,滿臉都是憤怒,也不知和老太爺談了什麼。”
水玲瓏喝完杯子裡的溫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她一開始還挺安於現狀,現在只怕貪念橫流了,但她又不是正兒八經的媳婦兒,老太爺怎麼可能慣着她?琥珀那邊打聽到了沒?”
枝繁點頭:“琥珀說,郡王原先和喀什慶的林家小姐定了親,就在去年春末,成婚當日,林家小姐和四小姐同在屋子裡聊天,但四小姐喝多了酒,跌跌撞撞走到了浴池邊,那時,浴池還在放熱水,未加冷水,林小姐怕她醉了跌進水池,趕緊跟上去看,結果……結果四小姐不小心把林小姐給撞進滾燙的池子裡了。”
水玲瓏的眸色就是一深,若有所思道:“去年諸葛姝才十三歲,她怎麼喝那麼多酒?”
枝繁的眼神一閃,沒接話!
水玲瓏按了按眉心,又道:“那這與安郡王入京有關係?怕擔責任才逃出來的?”如果真是這樣,喀什慶他們是回不去了。
枝繁答道:“應該是!族長髮了老大的火,說要把四小姐殺了給林家小姐抵命,二夫人是姨娘出身,並無母族庇佑,族長要殺四小姐她根本攔不住,嫡夫人身份貴重,卻睜隻眼閉隻眼懶得管,老太爺沒發話,還是老太君心疼,裝病拖着四小姐在跟前侍疾,爲郡王爭取了一點兒時間。郡王原先在喀什慶挺碌碌無爲的,卻在那場混戰裡突然立了大功,而原本全族人熱切期盼的三少爺倒是什麼也沒拿到。事後,萬歲爺冊封二少爺爲郡王,郡王立馬向萬歲爺遞了報效朝廷的摺子,並說將攜生母和妹妹一同入京,萬歲爺準了。”
安郡王這招偷換概念玩得好!皇帝又不曉得諸葛姝做的糊塗事兒,想着男人四處闖蕩,拖家帶口也算正常,於是大筆一揮準了安郡王的投誠,其實皇帝不在意安郡王帶生母還是妹妹亦或是妻子,皇帝只想用這個人,可奏摺一批,卻無形中給了諸葛姝一張保護傘,如若諸葛姝不入京,安郡王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郡王聰穎。”水玲瓏笑了:“這倒讓我想起一句話,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郡王高調做事,低調做人,以庶子的身份一步步走到今天,又不像二夫人那樣容易驕傲自滿,的確是個可造之材,難怪董佳琳寧願委身做妾也想成爲他的女人了。只是可惜了那林家小姐,堂都拜了卻死於非命。這諸葛姝也太……”
“不懂事”三個字未出,水玲瓏腦海裡霍然閃過一道思緒,喬慧和安郡王成親當晚也出了岔子,圓房儀式次日才完成,而破壞者依舊是諸葛姝。
這些……難道是巧合?
思量間,葉茂推門而入:“大小姐!王妃病了!”
……
“什麼?王妃病了?嚴重嗎?”喬慧放下手裡的筆,睜大眼眸問向秀兒。
秀兒去膳房領夜宵,聽到這則消息便火急火燎地跑回來報信了,眼下尚有些喘氣:“好像挺嚴重的,連老太爺和世子爺都驚動了,二少奶奶,咱們要不要去看看?”
喬慧拿過溼帕子淨了手,凝思着道:“世子妃和二夫人去了沒?”
秀兒吞了吞口水,道:“二夫人很早就出了湘蘭院,一直沒回,奴婢不清楚她有沒有去主院,世子妃倒是聽到消息後往主院的方向去了。”
喬慧換了一套素淨的衣衫,又取了頭上的金釵,確定自己不招搖不嫵媚了才道:“郡王在哪兒?我叫上他一起。”
秀兒想了想道:“好像在慶惠軒。”
安郡王每晚都在外院的書房與老太爺談論朝政,今兒破例了?喬慧沒多想,看了一眼秀兒手裡的食盒,邊朝門外走邊說道:“宵夜你們幾個分着吃了。”
秀兒福了福身子,看向臉色蒼白的喬慧,關切地道:“奴婢給您泡杯紅糖水,您喝了再去吧!”
喬慧摸了摸微痛的肚子,這個月來的量不多,只一點點,卻痛得厲害,她搖搖頭:“不了,我回來再喝。”
二月的夜風極冷,吹在臉上像刀子在割,喬慧打了個冷顫,繼續前行。
慶惠軒的人都認得她,且郡王下了命令,二少奶奶入內無需稟報,喬慧如入無人之境穿過垂花門,繞過迴廊推開了安郡王的房門。
一陣輕笑聲傳來,喬慧的腳步一頓,那是安郡王的聲音。
“怎麼都要和我搶?你自己碗裡的不好吃嗎?”安郡王把一塊準備自己吃掉的魚肉送進了諸葛姝嘴裡,諸葛姝心滿意足地一笑,“二哥碗裡的香!”
這些天被關在院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快要憋死了!好在這麼些天的努力沒有白費,娘總算不拘着她了,這不,娘前腳出了湘蘭院,後腳她就派人把二哥給叫來了慶惠軒。
安郡王寵溺地摸了摸腦袋:“夜宵是備不時之需的,晚飯多吃點,儘量不吃宵夜,這樣才能身體好,明白嗎?”
諸葛姝眉開眼笑道:“可是隻有宵夜才能和二哥一起吃啊!晚飯什麼的,都是爺爺你們一桌,奶奶我們一桌,看都看不着!”後面,紅脣嘟了起來,一臉不悅!
這話又惹來安郡王一陣輕笑:“吃飯就吃飯,看人做什麼?難道看不見我,你就吃不下飯?”
諸葛姝很是認真地點頭:“嗯!”
安郡王微微一愣,心裡有怪異的情緒翻滾而出,但終究沒敢往深處想,只笑道:“等你嫁人了要怎麼吃?”
諸葛姝聞言鼻子就是一酸,淚珠子開始在眼眶裡打轉。她今年就要及笄,一及笄便會有人上門提親,可她不想嫁,一點兒也不想!
“怎麼哭了?”安郡王發現諸葛姝的異樣,放下筷子,擔憂地問,諸葛姝撲進他懷裡,哭得潸然淚下,安郡王手足無措,“好了好了,不說成親的事兒了,你還小,等你玩夠了再提。”
看到這裡,喬慧已經看不下去了,她不像董佳琳是與阿訣相依爲命一路從江南行乞到京城,所以兄妹情深到了某種程度,她家中有兩位一母所出的嫡兄——喬旭和喬英,喬旭年長她八歲,與她玩不到一塊兒,喬英和她年紀相仿,二人卻也不若安郡王與諸葛姝這般親密無間。正所謂男女七歲不同席,她和兩位哥哥從懂事起便沒了身體上的接觸。諸葛姝多大了呀?十四了!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吃安郡王的筷子,還伏在安郡王懷裡哭?
這不是作爲妻子的她纔有的特權嗎?
喬慧的心裡一陣泛酸,咬了咬脣之後退了幾步,啓聲道:“相公,你在嗎?王妃病了,我想請你一同去看她。”
果然,進入房間時,諸葛姝已經正襟危坐了,安郡王容色如常,瞧不出慌張,可見內心沒有不乾淨的想法。喬慧笑着看向諸葛姝:“四妹也在呢!”
諸葛姝按耐住不適,起身給喬慧行了禮,情緒不高:“二嫂。”
喬慧裝作沒看見她發紅的眼眶,只溫柔地道:“相公,咱們去看看王妃吧。”
安郡王面露一抹淺笑:“好。”又拍了拍諸葛姝的肩膀,“你是和我們一起去,還是自己留下來吃飯?”
不等諸葛姝開口,喬慧便柔聲道:“四妹正是長身體的年紀,切莫餓到自己,咱們倆代表二房去就可以了,四妹吃完早些回院子歇息,明日我再領四妹去拜見王妃。”
諸葛姝心虛,自然講不出一個“不”字。
安郡王覺得喬慧的安排甚爲妥帖,很替諸葛姝考慮,眼底的笑意又多了一分:“那好,我們去吧。”
病來如山倒,冷幽茹這回真的不省人事了,諸葛鈺的記憶中,冷幽茹身體極好,小病小災的,不用吃藥便能自己扛過去。可現在,她靜靜地躺在諸葛流雲的懷裡,曾經冷豔的容顏漸漸泛出了蒼白之色,讓人想起即將燃燒殆盡的蠟燭,不知何時火星子便要滅了。
老太君睡得沉,諸葛嘯天沒叫她,自己卻來得很急,他看了一眼神色頹然的諸葛流雲、哭得梨花帶雨的甄氏,又看了看神色複雜的諸葛鈺,犀利的眸光最終掃過了面色無波無瀾的水玲瓏,眉頭一皺,才問道:“怎麼樣?”
諸葛鈺濃眉一蹙,道:“沒了求生的意志。”
諸葛流雲的心狠狠一抽,不可置信地長大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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