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改命
月黑風高,厚重的烏雲如潑墨一般在天際層層暈染,遮蔽了皓月朗星,令蒼穹一片晦暗。
水玲瓏和郭焱按照暗衛留下的提示一點一點摸進了城郊的一處松林,按照郭焱所言,附近十里已全被暗衛檢查了一遍,這裡除開後山兩家土生土長的農戶再無旁人。而爲了謹慎起見,早在金尚宮三天前提出在這個地點會面時,郭焱的暗衛便蹲在了附近,就是以防萬一,有人渾水摸魚、從中作梗。
如此嚴密的防範措施,應當是不會出什麼岔子。
卻不知爲何,水玲瓏的眼皮子跳個不停。
感受到了水玲瓏的異樣,郭焱放慢了腳步,緊緊握住她的手,用自己的體溫一點一點暖着她的冰涼,只要一想到她在荒無人煙的破廟,拖着殘缺的身子爬上爬下,只爲每日拿到山腳的兩個冷饅頭給妹妹和自己填飽肚子……他就覺得心針扎一般的疼!
這輩子,怎麼能不對她好?
水玲瓏偶一轉臉,無意中瞥見了郭焱清亮的眸子裡水光閃耀,她的心……莫名地打了個突,抽回手,問道:“你怎麼了?”
郭焱瞧着她仍舊一副很是戒備和疏離的樣子,心中委屈,面上卻若無其事地道:“沒什麼啊,還有一段路程,我揹你!”
“不了,我能走。”水玲瓏神色淡淡地搖頭,成親時他揹她是得了水航歌的默許,而今孤男寡女相處本就於理不合,她若再與他有什麼肌膚之親,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哪怕她其實並不排斥!
郭焱不再多言,帶着她往指定的院落走去。
院子荒廢已久,原是守林人偶爾的棲息之所,後來守林者過世,他兒子繼承他的衣鉢每兩日前來巡林一次,卻再也沒住過這個破敗不堪的院落。
院子的竹屋內,金尚宮早已恭候多時,她穿着一身青色襦裙,頭髮挽成高髻,戴了方巾,臉上用了較爲深色的粉將皮膚弄得黯淡無光,乍一看去,與普通村婦一般無二。
她在房裡踱來踱去,拳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捶着另一手的掌心,可見其內心是萬分緊張的!
她瞟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資料,眼底有寒芒一閃而過!
突然,門外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和衣衫摩擦聲,她斂起不該有的神色,端坐在了有些塵垢的長凳上,甚至連擦也沒擦。
郭焱推門而入,水玲瓏緊隨其後,另有一名暗衛揹着睡得正香的金老爺一併走進了屋子,金老爺吃點了安神藥,雷打不醒。
今日要參加婚宴的緣故,水玲瓏穿得十分亮麗,湛藍色束腰羅裙、雪白色琵琶襟上衣,袖口和衣領鑲了璀璨的藍寶石,燭光一照,像漫天的星子閃亮逼人。
金尚宮微微眯了眯眼,面無表情道:“你要的資料我給你偷來了,我能力有限,接觸到的機密只有這些。”
水玲瓏打量了一下房間,一張木牀、一張方桌、四條長凳、角落裡有簡單的炊具,房樑上掛滿了蜘蛛網,其餘地方則滿是塵垢,連桌子也沒能倖免。
的確……久不住人!
水玲瓏收回視線,探出手打算去拿資料,郭焱先她一步將幾本冊子拿在手中:“我來。”
翻看了一會兒,確定無毒無機關才遞給水玲瓏。
水玲瓏暫時還不想殺死荀楓,在榨乾他的利用價值之前她不會這麼這麼做。荀楓爲人如何她暫且不評論了,但他在位期間興起的高端醫療和工業革命實實在在是讓這個世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她,想要這些技術!
這些冊子,一部分記載着和荀楓暗中勾結的官員名單,一部分收錄了大量神奇藥物的配方,其中有一項便是常規避孕藥。
按照前世的記憶,水玲瓏對比了官員名單和一些她知曉的藥物配方,但凡她有印象的便和冊子上的記載完全吻合!荀楓不可能知曉她懂哪些、不懂哪些,所以這些東西都是真的!金尚宮沒耍花樣!
金尚宮心裡冷笑,東西當然是真的……
水玲瓏瀏覽完畢,心中大爲感慨,真不知荀楓是何方神聖,爲何懂那麼多她聞所未聞的東西?!
郭焱拿出帕子擦了擦長凳上的灰,討好地笑道:“坐下來慢慢看。”
水玲瓏合上冊子:“不了,回去細看,我只是確定了一下內容有無作假。”
言罷,看了看郭焱擦凳子的動作,不由地吸了口涼氣,總覺得哪兒不對勁似的!
哪兒呢?
水玲瓏狐疑地蹙了蹙眉,探究的目光再次自屋子裡逡巡了一番,最後落在金尚宮的端坐如佛的姿態上,並順着她臉頰的輪廓緩緩向下,當水玲瓏看到金尚宮潔淨的衣衫毫無防備地嵌入了污穢的塵垢中時,腦門兒忽而一涼!
一個人在危急關頭會做出不同尋常的舉動本在情理之中,但她和金尚宮之間僅僅是一場沒有血腥的交易,且金尚宮給的東西都是真的,金尚宮不該一反常態,連擦也不擦就坐在滿是灰塵的凳子上,要知道,金尚宮原本是個有潔癖的人……
那麼,金尚宮在緊張什麼?或者……掩飾什麼?
水玲瓏眉心一跳,拉住郭焱的胳膊:“快走!”
金尚宮冷冷地笑了!
“想走怕是來不及了,我尊敬的世子妃。”伴隨着一道含笑的、富有磁性的嗓音,竈臺上的鍋突然被掀開,荀楓優雅地跳了出來,“比我預期的早了那麼一點。”
水玲瓏的眉心狠狠一跳,卻容色清冷地笑道:“世子是在誇獎我嗎?”
郭焱大驚失色,將水玲瓏護在了身後,怎麼……會這樣?他的人一直盯着金尚宮的動靜,便是金尚宮進入荀楓的書房行竊,他的人也打扮成小廝跟在金尚宮身後,金尚宮完全沒與荀楓有任何交集!
水玲瓏的素手一握,臉色不好看了……
荀楓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意態閒閒地笑道:“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金尚宮起身行至荀楓的身旁,朝他深深一福:“世子!”
荀楓擺了擺手,金尚宮乖乖地退到了身後。
郭焱神色複雜地看着眼前荀楓,心裡像有兩股莫名的暗涌相互碰撞,撞得他目眩頭搖,這個男人是他父親,卻那樣傷害了他的母親!上輩子他做了他的乖兒子,這一世他只想守着玲瓏,誰都不能打玲瓏的主意,荀楓也不行!他深吸一口氣,勉力按耐住徐徐勃發的驚悚,似是不信地呢喃道:“我明明檢查了周圍的環境的……”
水玲瓏望着黑乎乎的竈臺,眸光一點一點變得寒涼,荀楓爲了完成任務,別說三天,哪怕是蟄伏十天,他也能忍得下來!郭焱是三天前和金尚宮取得聯繫並勘察現場的,而在那之前,荀楓就已經藏在了竈臺底下。
荀楓當真……能臥薪嚐膽!
郭焱沒想到黑乎乎的竈臺裡能夠藏人!他的暗衛還掀開鍋看了的,裡面是廢柴和炭灰……但顯然,下方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隔層。
金尚宮不屑地嗤道:“郭將軍,要不是我有意透露出和世子的接觸,就憑你的能耐,能懷疑到我的頭上麼?癡人說夢!”早在世子懷疑郭焱時便丟了她出去做誘餌,沒想到郭焱當真上當了!
話音剛落,院子外響起了兵器碰撞聲和打鬥聲,幾聲慘叫過後,荀楓的死士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完全制服了郭焱的暗衛。
“不……不是這樣的……”郭焱難以置信地呢喃,他一直派人盯着荀家的動靜,所以才終於等到了一個鬼鬼祟祟的人踏上了荀楓的馬車,而他遠遠地跟着那輛馬車,好幾次差點兒跟丟,可以說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纔看清金尚宮的模樣……但如今,金尚宮告訴他……從一開始他就中了對方的圈套?他接收不了!
郭焱突然拉着水玲瓏的手後退幾步,與暗衛並肩而立,爾後一把掐住了金老爺的脖子,金老爺睡得很沉,沒察覺到自己危在旦夕,郭焱厲聲道:“放我們離開,否則我殺了他!”
金晨像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眼淚都快笑出來了:“殺呀!你儘管殺!我要是眨一下眼我就給你磕頭叫爺爺!”
“你……”郭焱勃然變色,天底下竟有如此絕情的女兒嗎?要說他們兩個毫無血緣關係,他是無論如何不會信的,單單看那五、六分酷似的容貌就不是隨隨便便兩個陌生人!而且這名老人的身份是在官府有登記的,他不會尋錯!這中間……到底哪個環節出了岔子?
水玲瓏倒是沒郭焱這般激動,荀楓若是這麼容易對付,前世又何至於顛覆了雲家的江山?平南王府接二連三受挫,荀楓和雲禮的關係又直線下降,荀楓也該反擊了!
在荀楓的手上栽一次跟頭,水玲瓏並不覺得丟人。
水玲瓏將翻騰的情緒一點一點塞回心底,淡淡地道:“你處心積慮地算計我們,到底想做什麼呢?”
荀楓饒有興致地勾起嫣紅的脣角,淡淡的、曼珠沙華一般妖嬈而陰柔的氣息在昏黃的屋子裡徐徐鋪陳開來,有那麼一瞬的功夫,水玲瓏彷彿看到引魂之花一路開到地獄……
荀楓並未急着回答,而是隔空一點,一道勁風撕裂了虛空一般,劃出刺耳的聲響,幾乎是同一時刻,郭焱應聲倒地!
水玲瓏心頭大駭,好厲害的功夫!
水玲瓏不動聲色地瞟了瞟暈迷的郭焱,睫羽微顫,卻……沒做什麼!
荀楓低低地笑出了聲,意味難辨:“倒是沉得住氣!”
水玲瓏若無其事地冷哼一聲:“如今我在劫難逃,你打算怎麼處置我?”
荀楓打了個手勢,立時有兩名四十入內,將郭焱的暗衛生擒,和金大爺一起帶了出去,金尚宮壞壞一笑,閃入了一旁的小隔間。
偌大的屋子只剩荀楓和水玲瓏,水玲瓏就從荀楓那雙看似溫和實際冰冷的眸子裡感受了史無前例的掠奪氣息,和荀楓做了十多年夫妻,水玲瓏對這種氣息實在是……太熟悉了!
水玲瓏的臉色頓時一變,所有僞裝霎那間粉碎於無形,她就像一顆被剝了殼的荔枝,光溜溜的暴露於人前……
“荀楓!你站住!”水玲瓏厲聲何止了他越來越近的步伐。
荀楓的腳步一頓,宛若發現了新大陸似的,眼神忽而格外亮堂:“你叫我的名字叫得挺順口啊,經常練習麼?”心中,隱隱有一絲不願承認的竊喜!
水玲瓏的脊背冒出了一層細密的薄汗,大自然的喧囂,鳥叫,風聲,蟲鳴……漸漸歸於寧靜,她耳旁只剩擂鼓般震撼的心跳,她想到了冷宮的日子,想到了寺廟的日子,也想到了她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女兒,心中的魔障隨着荀楓的靠進一點一點放大,似乎要撐爆她的胸腔!
呼吸,一瞬間艱難了起來……
和他並肩作戰時,他總在旁側溫柔地看着她,她尚不覺着他有多可怕;而今和他撕破臉對決,她方纔真切地感受到了他身上毀天滅地的煞氣!這是一個將所有人都玩弄於鼓掌的帝王,他想要的從未失手過,他沒點頭,哪怕閻王爺也無法自他眼皮子底下鎖魂。
現在,他視她爲獵物了!
但不論內心掀起了何種驚濤駭浪,水玲瓏的眸光都是淡漠如水的。
荀楓在水玲瓏面前咫尺處停了下來,定定地看着她,爲她的沉着暗暗讚許,似笑非笑道:“你不是嫁了諸葛鈺嗎?爲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幫着雲禮?難道你得隴望蜀,想腳踏兩隻船?”
水玲瓏勉力維持着面上所剩無幾的平靜,聲,冷沉如鐵:“關你什麼事?你是平南侯府的世子,我是鎮北王府的兒媳,你沒資格管我!”
“嘖嘖嘖。”荀楓挑了挑眉,又搖了搖頭,“嘴巴還真硬……不過硬些纔好,見慣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你這種小辣椒倒是勾起了我肚子裡的饞蟲。”
水玲瓏撇過臉不看他!也不去聞他身上淡淡的古龍香水味,一聞,腦海裡便會不由自主地閃過他們曾經在一起的畫面,她討厭那個依偎在他懷裡、嫵媚嬌柔、一聲聲喚着他“老公”的“她”!也討厭那個爲他奮不顧身、處心積慮、殺了一個又一個忠良的“她”!
那些都是恥辱,是她一輩子不願憶起的過往!
可偏偏這個男人出現得毫無症狀,還離她這麼近、這麼近……
荀楓輕笑,幽幽的熱氣噴薄在了她的耳畔:“你在逃避什麼?都不敢看我眼睛,這不像你。”
水玲瓏冷聲道:“別裝出一副好像很瞭解我的樣子!我和你半文錢關係都沒有!”
“是啊,明明是沒關係的,但我發現你很瞭解我的行事作風。”荀楓魅惑的聲音一字一字響在她耳畔,她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又聽得荀楓蠱惑地問,“平南侯府的冊子,是你給雲禮的吧!你對我的秘密瞭如指掌,該不會上輩子……我們很親密、很親密吧?”
水玲瓏幾乎要以爲荀楓看出她是重生者了,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將指甲插入掌心以維持面上的冷靜,道:“荀世子真會說笑!”
荀楓不再逗她,探出手點了她的穴道,爾後大掌遮了她眉眼,水玲瓏的身子一僵,隨即感覺到脖子上有了冰涼而滑膩的觸感,這是……
哐啷——
門,陡然被踹開!
水玲瓏的眼皮子狠狠一跳,荀楓已抽回手,脖子上異樣的觸感也沒了,她動彈不得,只能用餘光瞟向了大門的方向,當看清來人後,她沉入谷底的心忽而又有了一絲新的活力。
諸葛鈺闊步而入,牽動一陣肅殺的風,吹起滿屋塵土飛揚,他便像那鎩羽而歸的猛將,渾身都充斥着一種金戈鐵馬的殺氣!
他大掌一揮,一枚暗器射向了荀楓,荀楓側身一避,然後一道更猛烈的攻擊卻直直撞上了他的左臂,只聽得骨骼“咔擦”一響,荀楓的臉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諸葛鈺快步行至水玲瓏身旁,解開她的穴道,將她緊緊地摟入了懷中,一臉冷意地看向荀楓,字字如冰道:“我原以爲哪怕荀家和諸葛家鬧得水火不容,那也是男人之間的戰爭!你卻連我的妻子都不放過,我真是錯看了你!”
水玲瓏的臉貼着他結實的胸膛,聽着他蒼勁有力的心跳,不由地擡手攬住了他腰身。
荀楓陰冷的眸子裡掠過一絲暗光,卻仍笑得柔和:“被我碰過的女人,你不嫌髒麼?”
諸葛鈺摟着水玲瓏的胳膊登時一緊,水玲瓏的長睫顫了顫,如果諸葛鈺因此嫌棄了她,那麼他和前世的荀楓也沒什麼不同……
諸葛鈺冷如寒刃的眸光直直射向了荀楓,俊美無雙的臉上仿若蒙了一層厚重的霧靄,陰沉得嚇人:“在喀什慶,你放了我一次,今天,我也放過你一次,但你給我記好了,你要是再把主意打到我妻子的頭上,就不只斷你胳膊這麼簡單了!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現在,你給我滾!”
……
“記住了,從現在開始,你荀楓就是我諸葛鈺的兄弟!我教你武功,誰欺負你,你就給我打回去!打不贏你告訴我,我替你滅了他!荀奕那孬種,十個我也不放在眼裡!”
“兄弟是什麼呀?”
“兄弟……兄弟就是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啦!”
“那……咱們的兄弟能做很久、很久嗎?”
“當然!”
……
上了馬車,金尚宮取出醫藥箱,一邊給荀楓上斷裂的左臂夾板,一邊搖頭嘆息:“世子啊,在喀什慶你就不該心軟的,應當出動碉堡裡的機關詐死諸葛鈺,你看,留了個多大的隱患!”諸葛鈺根本是故意的,他就是算準了世子對他存有惻隱之心,所以渾身綁了炸藥混進碉堡之中,爲了這麼一個人的命,世子犧牲了唾手可得的勝利……真是……太可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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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楓彷彿並未感覺到疼痛似的,蹙了蹙眉之後攤開右手,露出一個瓷瓶,脣角一勾:“無所謂,反正想要的東西到手了!”
水玲瓏真以爲他想輕薄她?呵呵,她雖然很有誘惑力,但他不喜歡也不屑於來硬的!征服女人的身子算什麼?他荀楓要的是她水玲瓏的一顆真心!
至於那些資料,雖不是全部,但每一項都是真的!
窺一斑而見全豹,水玲瓏你好好看看吧,看我到底對這個國家掌控了多少!也看這世上可還有第二個男人如我這般優秀?
一路上,水玲瓏都坐得遠遠的,荀楓的話帶着刺兒紮在她心頭,引動前世的陰影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她從沒背叛過荀楓,但他就是信了,信了她和人有染,那日的場景也和今日這般……很像很像……
諸葛鈺抱着水玲瓏回了墨荷院,一進入房間便呵斥道:“出去!”
枝繁等人嚇了一跳,忙不迭地退出了房間。
諸葛鈺將水玲瓏平放在牀上,擡手解了釦子,脫了衣衫,水玲瓏怔忡地望着他,一路上他一句話也沒說,回了房便寬衣解帶,他想幹什麼?
諸葛鈺裸裎着身子,將她壓在了身下,並捏起她尖尖的下顎,一字一頓道:“你看好了,看我到底嫌不嫌棄你!”
語畢,細密如春雨的吻,溼溼熱熱的覆上了她冰涼的脣、眉眼、臉蛋、肩膀……雙腿……
一寸一寸,不似平日的狂野和霸道,只溫柔得像山澗和暖的風,拂她身上每一處能夠被觸碰的地方。
她以爲夫妻是什麼?是三言兩語便能挑撥得如同陌路的人?他娶她便是要信她、護她,何來嫌棄她?
水玲瓏就看着他滿是汗水的臉,不期然地紅了眼眶……
一番蝕骨溫存,卻礙於她的身子無法得到極致的愉悅,諸葛鈺強忍住快要爆炸的衝動,摟着她親了又親,弄得她一張粉嘟嘟的小嘴兒紅腫得快要滴出血來,他才作罷,喚了丫鬟傳膳。
“郭焱怎麼樣了?”水玲瓏望着滿滿一桌子美食,卻是沒動筷子。
一碼歸一碼,荀楓碰沒碰過她,他都不會死心眼地膈應她,但郭焱麼……要不是郭焱擅作主張、誤入了荀楓設下的圈套,她又怎麼會經歷那樣一番風險?
諸葛鈺想發火,想起她先前受到的驚嚇,又不忍心,只淡淡地道:“我派人送他回府了,大家都以爲他醉倒在某個別院,並不知曉他出了一趟門。”
水玲瓏垂下眸子,輕聲道:“謝謝你。”
諸葛鈺親自盛了一碗湯放在水玲瓏的面前,見她不喝,又舀了一勺子送至她脣邊:“張嘴!”
水玲瓏乖乖地含住勺子,喝了下去,他再喂,她再喝……
諸葛鈺的滿腹火氣就在她一勺一勺喝湯的乖巧樣子裡漸漸消散了,他幽幽一嘆:“敗給你了!”
這是……不生氣了?
水玲瓏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心頭涌上絲絲竊喜,這事兒到底是她做錯了,瞞着他和郭焱算計荀楓不說,還差點兒把自己給搭進去,她出事算不得什麼,關鍵是鎮北王府的名聲會毀於一旦,難得諸葛鈺在眼見爲實的情況下仍沒信荀楓的挑撥之詞,她不能不識好歹。
一念至此,水玲瓏笑眯眯地端起諸葛鈺的湯碗,學着他剛纔的樣子,喂他喝了起來:“爺,奴家伺候您用膳!”
諸葛鈺輕輕地哼了一聲,脣角揚起一個微不可察的弧度,他很快又壓了下去,板着臉喝完她喂的湯。
她的動作很輕柔,眼神也溫柔,與那個在朝堂背後興風作浪、擊得荀家連連潰敗的強勢女子判若兩人。勝敗乃兵家常事,她贏了那麼久,頭一回在荀楓手中吃癟已經算是非常能耐了,至少在他的印象中,從沒有誰佔過荀楓的便宜。上次在喀什慶,他是抱了必死的決心去炸碉堡的,沒想到……關鍵時刻,對方撤了機關。
水玲瓏還要給他佈菜,他按住她的手,滿眼寵溺和心疼,卻只淡淡地道:“一起吃。”
水玲瓏這會兒是真餓了,遂也不再矯情,美滋滋地飽餐了一頓。
用過膳,諸葛鈺拿起奏摺翻開,水玲瓏則拿出裁剪好的布料給他繼續做冬衣,諸葛鈺瞟了一眼她手裡的沉香緞,心頭劃過一絲暖意,面色卻很是清冷:“有什麼想問的就直接問。”
諸葛鈺會讀心術啦?水玲瓏眨了眨眼,道:“你怎麼會知道我和郭焱中了荀楓的計?”
諸葛鈺放下這本奏摺,又拿起一本新的,眼皮子動了動,道:“你以爲我這些天在忙什麼?”
水玲瓏含了一絲詫異地看向了他:“你……在忙什麼?”這段時間他神龍見首不見尾,難不成是調查荀楓去了?
諸葛鈺最喜歡她這副驚愕的樣子,能讓人覺得自己特能耐,諸葛鈺淺淺一笑,道:“金尚宮不是金晨,原名叫周武,是燕城一名貧苦農民,後被生父賣給人販子,兜兜轉轉又進了皇宮成爲太監,一直在金尚宮手頭做事,算是心腹吧!金尚宮曾經感染了一次時疫,周武陪金尚宮在冷宮住了半年,最終‘周武’去世,而‘金尚宮’挺過了時疫。我猜,正是那個時候,荀楓給周武做了手術,不僅容貌上變成了金尚宮,就連身子也成了一個女人,所以你現在看到的金尚宮根本不是金晨,而是周武,他自然不會管金老爺的死活了。”
要查這些消息並不容易,他也是婚宴開始之後才集齊了確切的信息,正打算去找她與她說個明白,她倒好,直接和郭焱從後門溜了!
荀楓連她和郭焱會挾持金晨的父親都算到了。水玲瓏的眸子裡浮現起一絲寒意,這還不是最令人膽寒的,最令人膽寒的是十年前荀楓根本不到十歲,居然……就能做如此複雜的手術了!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妖孽?
諸葛鈺狀似無意地開口:“他這人雖然陰險,但不至於對女人用強,我猜他抓你是有別的居心,你仔細想想,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很奇怪的舉動。”
水玲瓏繡了一針,打了個結,咬斷線頭,若有所思道:“奇怪的舉動,他蒙了我的眼睛,然後我就感覺到脖子上涼涼的、滑滑的,緊接着,你便來了。”
涼涼的、滑滑的,舌頭?荀楓還是輕薄了玲瓏?那他要剁了他!
水玲瓏把針線收好,衣服疊好,眼神閃了閃,道:“金尚宮有什麼過人之處?”
諸葛鈺按耐住火氣,道:“懂一些五行八卦、算命批命之類的。”
水玲瓏頓了頓,諸葛鈺也頓了頓,爾後二人異口同聲:“水蛭!”
平南侯府。
荀楓看着圓鼓鼓的水蛭在瓷碗裡蠕來蠕去,忍不住探出修長如玉的手指輕輕戳着它肥胖的身子,脣角的笑和暖如風,彷彿他戳的不是水蛭,而是水玲瓏。
金尚宮望着左臂纏着繃帶的荀楓露出略顯癲狂的癡笑,清了清嗓子,道:“世子,這件事我只在書上看過記載,但沒有真的實踐過,具體效果如何,我不敢保證的!”
荀楓連眼皮子都沒動,漫不經心道:“那我就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膽量這玩意兒,他從來不缺,在二十一世紀,他最喜歡的運動便是蹦極和跳傘。
金尚宮面露難色,苦口婆心道:“水玲瓏雖是封邑之貴,但委實沒有皇后命格,世子可得想好了,給她改命,或許……最終的結果是兩敗俱傷!世子身邊不乏如花美眷,若實在喜歡水玲瓏,也可將她據爲己有,只是……將來的鳳位……不適合她!”
荀楓繼續戳着碗裡的水蛭,水蛭想吸他的血,偏他躲得快,“你不明白的,有些人說不清哪裡好,但就是看對了眼,就是覺着她合適。”最主要的是,還沒誰讓他接二連三地吃過癟,這實在是……太有趣了!而只有足夠聰明的女人,纔有資格和他比肩而立、俯瞰江山!像水玲溪那種蠢貨,也就配給他暖暖牀!
墨荷院內,水玲瓏眨了眨眼,匪夷所思道:“他用水蛭吸我的血做什麼?”
諸葛鈺想起了喀什慶的一些巫蠱之術,多是需要人的鮮血,他的眸色一深,道:“我會想法子弄回來的,你早點歇息,以後想辦查什麼、辦什麼直接告訴你家相公,明白嗎?”
“嗯。”水玲瓏笑着點了點頭,走過去挽住他胳膊,這回是真心對諸葛鈺的表現非常滿意!她主動親了親他小麥色的俊臉,笑道,“相公最厲害了!”
諸葛鈺得瑟地揚起了脣角。
有了前車之鑑,水玲瓏乾脆把德妃和小安子的事一併和盤托出,包括諸葛流雲與德妃的合作,也包括她保下郭焱的決心,至於那個誤打誤撞也偷聽了牆角的人,水玲瓏並未提及,在她看來,既然諸葛流雲不介意,她也無需介懷。
聽完水玲瓏不夾雜任何個人情緒的闡述,諸葛鈺的眼底閃動起了極詫異的暗芒……
主院內。
諸葛流雲坐在輪椅上,手裡把玩着一支做工精緻的毛筆,諸葛汐站他對面,神色略顯不安。
“今天,你一個人?”諸葛流雲不怒而威地問。
諸葛汐垂眸掩住絲絲浮動的飄忽之色,竭力靜氣道:“是!我一個人,只是想隨處走走,便沒帶丫鬟婆子,看見小安子神色匆匆,我心中疑惑,唯恐德妃揹着皇后做什麼……”
她想說“見不得人的勾當”,遲疑片刻後變成“壞事,於是我跟了上去。”
諸葛流雲犀利的眸光自她的臉上緩緩掃過,又看了看她高高隆起的肚子,想發火終究不忍:“你老大不小了,應當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不論你聽到了什麼都給我爛在肚子裡,明白嗎?”
諸葛汐悄然鬆了口氣,總算把大公主給繞過去了!
經此一事,水玲瓏對諸葛鈺的態度發生了一點兒轉變,以往諸葛鈺早朝水玲瓏都是強撐着睏意伺候他洗漱,今兒卻神清氣爽和他一併醒來。
諸葛鈺讓她多睡會兒,她搖了搖頭,在桌邊坐下,二人一起吃了早膳。
諸葛鈺往常怕吵到她,都是去書房用膳的,在屋子裡尚屬頭一回。
早膳很豐富,一碗玉米羹、一碟炒白菜、兩碗牛肉麪、一籠水晶蒸餃、四個驢肉包子。
諸葛鈺較往常多用了一個包子和小半碗玉米羹,安平每天都會向水玲瓏彙報諸葛鈺的膳食情況是以水玲瓏哪怕沒見過也瞭如指掌。
水玲瓏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笑道:“下了朝早點回來,我在家等你。”
諸葛鈺心頭的一處柔軟被觸動,她來之前,王府於他而言只是一個遮風避雨的窩,如今卻是一個家。諸葛鈺摸了摸她小小腦袋,在她額前印下一吻:“嗯,我上朝去了,在家裡開心點。”
水玲瓏笑着點頭,望着他瀟灑離去的背影,是錯覺還是其它,她居然有一絲……唉!說不出來的感覺。
枝繁打了簾子進屋,收拾完餐具,水玲瓏還望着門口發呆,枝繁忍住笑意出了屋子,在廊下碰到柳綠,便將水玲瓏的異樣說與了柳綠聽,柳綠聞言喜滋滋地一笑:“咱們大小姐開始動凡心了呢!”
小倆口過日子,總只有一人熱乎是不行的,大小姐這人吧什麼都好,就是戒備心理太強,對世子也是如此,要知道,像世子這種一等一的好男人是打着燈籠也找不着第二個的!大小姐得快些開竅纔是!
枝繁就欣慰地笑了:“希望大小姐早點兒對世子敞開心扉,我在一旁瞧着都急!”
柳綠用胳膊肘戳了戳枝繁,沒好氣地道:“喂喂喂,你該不會還沒死心吧?”
枝繁打開她作惡的胳膊,嗔了她一眼:“不許我動心思,還不許我偷偷喜歡?”只是單純的戀慕而已。
柳綠嘆了口氣,感情這事兒不好勸,喜歡就是喜歡,不像一塊傷疤好了就能忘掉疼,但喜歡一個人有錯嗎?只要認清自己的身份,心裡裝着一點兒幻想似乎……沒什麼不妥!
一念至此,柳綠沒再勸枝繁。
水玲瓏去紫藤院探望了水玲清,自從上回狠揍她一頓之後,她老實了不少。水玲瓏進入房間時,她正在書桌前認真地臨摹字帖,連巧兒的通傳也沒聽到。
巧兒給水玲瓏屈膝一福,打算請安,水玲瓏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巧兒會意,恭敬地退至一旁。
水玲瓏在旁側的冒椅上坐下,現在時辰尚早,老太君還在睡大覺,她倒是不急着趕去請安,便靜坐着看水玲清練字。
這兩個月水玲清的變化很大,五官長開了些,個子拔高了些,一看就是個大姑娘了。
水玲清認認真真描着字帖的模樣頓時讓水玲瓏覺着棍棒教育其實挺靠譜的!
練完字,水玲清吁了口氣,把毛筆擱在筆架上,伸了個懶腰,一扭頭便發現水玲瓏不知何時進了屋子,還一臉笑意地看着她。
水玲清先是一怔,爾後心頭狂喜,雀躍地繞過書桌撲進了水玲瓏溫軟的懷中,甜甜地喚道:“大姐!”
水玲瓏摸着她粉嫩的臉蛋,溫和地道:“用過早膳了沒?”
水玲清點頭:“吃過了!吃了很多呢,一碗麪、一個包子和兩個餃子!”
那是挺多的。水玲瓏面露滿意之色:“最近怎麼這樣乖了?”
水玲清歪着腦袋道:“因爲大姐對我好呀!我就知道大姐是最疼我的!大姐放心,我以後再也不鬧騰的,我會乖乖聽話的!”
這……水玲瓏一頭霧水,最近她沒特別對水玲清好啊,甚至爲了打壓她故意冷落了她不少,她口中的“好”和“最疼”從何而來?
水玲清看着水玲瓏一臉愕然的樣子,猛然警覺自己說漏嘴了,忙笑了笑,改口道:“我身在福中得知福嘛!總之我長大了,比以前懂事了!”
這……好吧!水玲瓏半信半疑地挑了挑眉,又看向巧兒,巧兒迅速垂下頭,不敢與水玲瓏直視。水玲瓏弱弱地哼了哼,這倆人……有事瞞着她?!
告別水玲清之後,水玲瓏去往了天安居給老太君請安。
天安居內,笑語晏晏。
老太君端坐於炕頭,穿一件褐色繡桂枝褙子、一件藕色碎花短褂、一條淺黃色曳地長裙,頭髮挽成一個單髻,用一支螺紋簪子斜斜地固定在腦後,她紅光滿面,笑得合不攏嘴兒:“可是真的?”
左側的冒椅上,依次坐着冷幽茹、甄氏、諸葛汐和諸葛姝,在她們對面,有一位貴客,此時正笑得眉眼彎彎,回答老太君的話:“可不是真的?喬家三姑娘呀,連萬歲爺都讚不絕口呢!小時候還抱過,萬歲爺就說,這孩子一瞧便是個有福的,將來匹配對象必是那不貲之軀!”
甄氏側身拍了拍諸葛汐微微有些顫抖的手,笑呵呵地道:“可不是?連我這侄女兒都對喬三小姐讚不絕口呢!”原本她就最鐘意喬慧,可惜諸葛汐不待見肅成侯府的人……雖不知諸葛汐緣何改了口,但逞了她的心,她便高興!
諸葛汐的長睫顫出了一個不規律的節奏,眼神一閃,道:“哦,是……挺不錯的,昨兒宴會上聊了幾句,發現她談吐不凡、氣質極佳。”
冷幽茹看了諸葛汐一眼!
老太君就兩眼放光,彷彿看到了第二個重孫似的,笑道:“吳夫人,說媒的事兒便拜託你了,肅成侯府好歹是皇親國戚,聘禮那邊我們絕不會少,對方有什麼要求也儘管提!”
這是給了肅成侯府天大的面子了!肅成侯府雖說娶了大公主這個兒媳,但兒郎們大多平凡,尤其世子喬旭根本是個花間浪子,肅成侯府早不復多年前的興旺了,若非說他們有什麼鎮山之寶,便是一手傳嫡不傳庶的醫學,次子喬英便是醫界翹楚。
吳夫人斂起心底的思緒,脣瓣浮現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我今早剛從肅成侯府過來呢,與喬夫人聊了會兒天兒,喬夫人無意中提起對三姑娘夫家的要求,旁的好說,富貴貧賤暫且不論,單一點,三姑娘有喜前,可不許夫家納妾!”
此話一出,老太君和甄氏的臉色俱是一變,董佳琳那頭還等着呢,雖說失了憶,可馮晏穎催得緊,她們得儘快給女方一個交代纔是!況且,女人懷不懷孕又不像春耕秋收,它是有不確定的,難道喬慧三、五年不懷孕,安郡王便一直不納妾?
老太君不喜了!
甄氏也不大樂意了!
吳夫人喝了口茶,不動聲色地牽了牽脣角,肅成侯夫人既然有意把女兒嫁過來,肯定提前做了番調查的,安郡王和董佳琳的關係鬧得滿府風雨,瞞得了誰呢?男人納妾天經地義,但董佳琳這種和安郡王提前互生了情愫的,若是與嫡妻差不多時候過門,嫡妻可不得靠邊兒站了?
但吳夫人明白諸葛家的顧慮,她看了看婚後五年纔有喜的諸葛汐,對老太君笑着道:“喬侯爺卻說喬夫人的要求過分了些,懷孕的事兒誰說得準呢!以一年爲期,懷不上就得主動給夫家納妾了!”
老太君和甄氏鬆了口氣,一年的時間他們還是耗得起的。
諸葛姝鼻子一哼,兩眼望天道:“還沒過門就管我二哥納不納妾了?男人的心是拴得住的嗎?她長得很醜還是無才無德,這麼沒信心!”
水玲瓏剛打了簾子進來就聽到諸葛姝夾槍帶炮的一番話,腳步微微一頓,又從容地走了進去。
“奶奶,母妃,二嬸,大姐。”水玲瓏給衆人一一見禮,又看向吳夫人,禮貌地道,“許久不見夫人您了,夫人可安好?”
吳夫人忙起身給水玲瓏回了半禮,和顏悅色道:“我一切都好,多謝世子妃掛念。”
侯府夫人和王府世子妃完全不在同一檔次,水玲瓏拿她當長輩敬重,她卻是不能順着擺譜。
水玲瓏又和諸葛姝相互見了禮,這纔在老太君身旁坐了下來。老太君一見着她便高興得不得了,先前諸葛姝說的什麼混話老太君也不記得了,就剝了一顆玉米糖遞給她吃。水玲瓏都不好意思告訴老太君,她的小重孫又泡湯了……
冷幽茹望着水玲瓏平坦的小腹,冷若冰霜的眸子裡緊了緊,卻並未言辭!
諸葛姝敲出的竹槓就這麼詭異地避了過去,後面大家又天南地北地侃了一陣,水玲瓏大抵聽懂了她們談論的內容,就是安郡王最終定下了肅成侯府的三小姐郭素,水玲瓏略微詫異,先前強烈持反對意見的諸葛汐這回竟不吱聲了,甚至……好像這門親事還是她促成的!
朝令夕改,這不像諸葛汐的風格。
不過不管怎樣都好,反正據她觀察,甄氏原先相中的也是郭素,只是董佳琳那邊……怕是耽擱了。
吳夫人用杯蓋撥了撥杯子裡浮動的茶葉,一臉神秘地道:“這次秋闈的成績出來了!”
“哦?”甄氏來了興趣,“肅成侯府的公子可高中了?”
吳夫人喝了一口茶,看了水玲瓏一眼,道:“肅成侯府的嫡次子喬英中舉了,排名第二呢!”尚書府的水敏玉和水敏輝……沒能榜上提名。
“哎喲!第二名真是了不起!肅成侯府的喬二公子這回大放異彩了!”甄氏難掩喜色地說完,瞟了瞟自己的女兒,脣角浮現了一抹笑意。
水玲瓏將鬢角的秀髮攏到爾後,若她記得沒錯,這一年水敏玉以地方第一名的成績成爲解元,最後高中探花,水敏玉平日裡在書院藏拙是不想木秀於林,但一進入考場便全力發揮了。
“第一名的解元是誰呢?”水玲瓏笑着問,想確定一番。
吳夫人凝眸想了想,道:“不記得名字了,沒聽說過那號人物,反正不是世家公子!”
水玲瓏挑了挑眉,難道歷史又改了麼?誰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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