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溫馨一家,孩子
黃昏時分,殘陽如血,霞光漫天,似佳人翩飛的裙裾,也似青鸞振翅高飛的羽翼。
紫藤院內歡聲笑語一片,郭焱做着鬼臉,逗得哥兒手舞足蹈,也逗得枝繁等人捧腹大笑。
諸葛鈺抱着默默吸允手指的女兒,憐愛地香了香她粉嘟嘟的小臉,看她睜大水汪汪的眼眸,墨色中隱約透着一抹鋼藍的瞳仁閃動起璀璨的輝光,怔怔地盯着她,懵懂無辜,卻又像深深地記住了他一般,他就忍不住揚起脣角,眼底溢出幸福和滿足的意味來。特別是兒子被郭焱逗得分不清東南西北,唯獨女兒靜靜窩在他臂彎,只屬於他似的,他便覺得還是女兒和他親。
水玲瓏將溫馨的小天地交給生命裡最重要的人,自己則繫上圍裙去了墨荷院的小廚房。許久沒有下廚,鍾媽媽看到她時都驚呆了。
花了半個時辰的功夫,爲家人做了一頓愛心晚餐。
諸葛鈺隨了老太君,好甜口,水玲瓏便做了楓涇丁蹄、貴妃雞、清蒸基圍蝦、糖醋咕嚕肉。
郭焱隨了她,無辣不歡,水玲瓏做了乾燒鮐魚、麻辣子雞、臘味合蒸、洞庭肥魚肚。
如今她餵奶,口味上由不得自己,便來了一盤燴肉三鮮、一份白雲豬手和一籠雞絲燕窩。
再配上板栗燒菜心、上湯娃娃菜、涼拌三絲和清炒木耳,並蓮藕紅豆龍骨湯和淮山茶樹菇雞湯。
飯菜擺在正房紗櫥後的隔間,姐兒和哥兒在吃了一頓奶之後齊齊進入夢鄉,水玲瓏、諸葛鈺和郭焱圍着桌子坐了下來。
郭焱很孝順地給水玲瓏布起了筷子,諸葛鈺則親自盛了湯,並用勺子一點一點去了表層的油,又試了溫度,這才放在水玲瓏面前。
水玲瓏發自內心地笑了,真像做夢一樣,子女平安健康,夫妻恩愛和睦,沒有烽火硝煙,沒有妻妾爭鬥,整一片海晏河清:“都吃吧。”
二人拿起筷子,開始品嚐最愛的女人爲他們做的晚膳。
水玲瓏吃不得海鮮,他們兩個卻愛不釋手。水玲瓏拿起粉紅的全蝦,剝了殼又蘸了汁,諸葛鈺一個,郭焱一個……
看着他們吃得津津有味,水玲瓏就在一旁笑得眉眼彎彎。
諸葛鈺夾了一塊魚肉,剃掉魚刺,放入她碗裡:“別隻顧着我們,你也吃。”
水玲瓏最愛吃雞的翅膀,郭焱將兩支雞翅都蒐羅到她碗裡,眯眼笑道:“多吃點。”
水玲瓏含笑點頭:“嗯。”
一頓飯,三人吃得飽飽,郭焱簡直要嫉妒死諸葛鈺,近水樓臺先得月,天天都能大飽口福!
三人漱口淨手完畢,起身去了正房,枝繁奉上一杯西湖龍井,諸葛鈺的;一杯蜂蜜奶茶,郭焱的;一份新鮮羊乳,水玲瓏的。
郭焱主動談起了與小憨的談話:“……哎呀,都怪我,一開始愣是不信他,總覺得他說什麼女鬼女鬼的,鬧着玩兒。”
水玲瓏喝了一口羊乳,脣角有了一圈沫沫,諸葛鈺拿出帕子擦了擦,她感激一笑,又看向郭焱,笑容漸漸染了一分肅然:“是三月十一號的話,正好也是小夏丈夫被打傷的那晚,小憨口中的女鬼是上官燕無疑了。”
“那……那名男子……”郭焱略有些不自然地問。
水玲瓏從容地道:“荀楓。”那晚荀楓被押往東部,正好自林子附近路過,不排除荀楓和手下來了一招偷樑換柱,替身進入囚車,荀楓落荒而逃。
郭焱遲疑着問:“小夏說他渾身是血,又被扒了褲子是怎麼回事?”別告訴他,上官燕真的是打算強了荀楓?!如果這是這樣,他會跑到喀什慶,把上官燕的屍骸挫骨揚灰!
水玲瓏看着她,哭笑不得:“你不是讓小憨挖了個深坑,又埋了困獸器?”
“嗯!”郭焱點頭。
水玲瓏眨了眨眼,忍俊不禁地揚了揚脣角,道:“我猜,逃跑中的荀楓疏於警惕,一不留神掉進你挖的坑裡了。”
郭焱瞠目結舌:“啊?”這……這麼坑爹!
水玲瓏按了按眉心,儘管心裡幸災樂禍,可當着兒子的面不能表現出現,只能忍得辛苦,語氣如常地道:“應該是上官燕救了他,小夏丈夫看到的情景不是刺殺,不是交歡,而是療傷。”
郭焱長吁一口氣!
諸葛鈺自然沒放過水玲瓏和郭焱的任何一個表情,水玲瓏是漠然的,郭焱卻是有些關心荀楓的,他濃眉微蹙,總覺得這三人有什麼稀奇古怪的聯繫,他尊重水玲瓏也信任水玲瓏,所以哪怕水玲瓏待郭焱像待自己的親兒子,他也沒二話,只是……他們三人有他不知道的秘密,這令他有些抓心撓肺!
“很奇怪,上官燕爲什麼會救下荀楓?是巧合還是刻意爲之?”斂起心底的情緒,諸葛鈺凝眸道,“上官燕不像是那種慈悲爲懷之人,她要是有這種特質,也不至於做了那麼多喪心病狂的事。”
最可惡的是她專門害孩子,諸葛鈺、諸葛琰、皓哥兒,這女人簡直是個瘋子!水玲瓏按了按眉心,看向諸葛鈺說道:“你認爲呢?上官燕和荀楓之前就認識的機率有多大?”
諸葛鈺沉思片刻後搖頭:“爲零。”
也就是說,這兩人原本風馬牛不相及的,卻很詭異地湊到了一起。
水玲瓏眉梢微挑,若有所思道:“郭焱你上回不是說太上皇一路上都給荀楓下了軟骨散,所以荀楓武功盡失嗎?”
“啊,是啊。”郭焱木訥地回道。
水玲瓏和諸葛鈺交換了一個眼神,達成共識,上官燕和太上皇是一夥兒的,如果不然,多年前中毒以及偷走解藥的事也不至於安排得如此天衣無縫。這一回,太上皇表面發落荀楓去東部,暗地裡卻算準荀楓會半路金蟬脫殼,是以遠遠地派了人盯着,一旦他逃離,上官燕便會以一種美人救英雄的形象出現,即便沒有郭焱挖的大坑,也會有太上皇導演的刺殺。反正,是要把上官燕送到荀楓身邊,讓這兩人勾結。
諸葛鈺似笑非笑:“荀楓就沒看出太上皇在利用他對付鎮北王府?或許,他真把王府拉下馬時,太上皇便要卸磨殺驢了。”
水玲瓏“呵”了一聲,似嘲似譏似幽幽薄怒:“關鍵是荀楓這人很自負,他明知太上皇在利用他,卻覺得自己能最終反利用上官燕一把。上官燕與太上皇的是合作,與荀楓的也是合作,端看誰能更好地迎合她、滿足她復仇的慾望。”
這些上位者,從來沒把臣子當人看,一心只想着鞏固皇權、征討四方。就不知,上官燕這顆毒牙拔掉了,荀楓到底還有沒有後招。
郭焱頓了頓,又睜大亮晶晶的眸子道:“你怎麼能確定那人是荀楓?雖說押送荀楓的隊伍的確路過了林子,可附近的山民、村民也不是沒有,據小夏的丈夫透露,那人只穿一件白色中衣,又看不出身份貴賤。”
水玲瓏輕咳一聲,道:“‘發可’這個詞,只有荀楓會說。”
郭焱知道荀楓的一些事,但對荀楓的生活習性不比水玲瓏瞭解,他疑惑地道:“爲什麼只有他會說?這個詞什麼意思?”
“它是西洋話的一個單詞,罵人的……口頭禪。”水玲瓏硬着頭皮較爲委婉地解釋了一句。
罵人的口頭禪?不帶髒字啊……
諸葛鈺和郭焱頓覺受用,彼此瞪了一眼,異口同聲:“發可!”
天安居內,老太君端坐於炕頭,諸葛流雲和穆華分坐兩旁的冒椅上。
諸葛流雲簡單講述了上官燕的經過,說到她陷害諸葛鈺、諸葛鈺和皓哥兒時儘量一筆帶過,免得老人家覺得兒孫太可憐,又哭得傷痛欲絕。
老太君在心裡把上官燕那個惡毒的女人狠狠地問候了千百遍,好端端的一家子,原本可以幸福美滿,冷幽茹本不是小肚雞腸之人,她若有琰兒,定不與小鈺的娘爭什麼,而上官茜若是沒被上官燕逼走,玲兒便也能開開心心地長在王府……
瞧瞧上官燕把這個家拆成了什麼樣子?
琰兒枉死,上官茜母女遠離大周,玲兒客死他鄉,小鈺童年孤獨……
老太君用帕子抹了淚,好想老太爺,想抱着他胳膊大哭一場。
諸葛流雲遞過帕子,忍住心痛寬慰道:“娘,您別太傷心了,都過去了。”內心也不怎麼好受!
穆華正襟危坐,對這家子人沒太大感情,老太君哭於他而言也就是一名普通老人暗自垂淚,他覺得老太君可憐,但也不爲她傷感。
老太君那帕子擦了淚,對穆華哽咽道:“你是怎麼找到大周來的?”
穆華起身,拱手作揖,如實作答:“回老太君的話,是郭將軍找到我府上,拿着皓哥兒的畫像與我說了王府的事,我才知道自己找了一年的兒子竟然被陌生人帶到了大周。”
郭將軍郭焱?諸葛流雲的目光凝了凝,郭焱拜了水航歌爲乾爹,名義上便是水玲瓏的乾哥哥,兒子和他的關係也向來要好,此次兒子去喀什慶,郭焱去南越,應當是兒子和玲瓏一早發現了上官燕的異常,商議之後便請郭焱幫忙跑了一趟南越。
老太君也見過諸葛鈺和郭焱在一起吃飯下棋,便覺他們二人是很仗義的朋友:“這回真得好生感謝郭將軍。”
諸葛流雲恭敬地應道:“小鈺和玲瓏留了郭焱用晚膳,玲瓏懂禮性,想來會好生酬謝郭焱,我這邊待會兒也送一份厚禮到郭府。”
“嗯。”老太君沒意見,人情世故丈夫和兒子比她懂,他們辦事她放心,吸了吸鼻子,她看向穆華,和藹地道,“你是玲兒的丈夫,便是我們諸葛家的一份子,今後別再‘老太君’‘老太君’的叫了,與小鈺和玲瓏一樣,喚我‘奶奶’。”
穆華頓了頓,似在猶豫,須臾,恭謹地道:“是,奶奶。”
老太君欣慰地笑了笑。
諸葛流雲就挺直了腰桿,故作深沉道:“我呢?”
穆華微愣,一天之內接納這麼多亡妻的親人略有些突兀,但他還是禮貌地道:“父王。”
諸葛流雲也露出一抹淺淺笑意來:“坐吧,今兒大家都累了,明早我帶你和他們一一見面,王府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我們是長房,你上午見到的還有二房。”態度少有的隨和。
穆華寵辱不驚,神色依舊:“是,父王。”
諸葛流雲暗歎,長得不錯,性情單純又正直,美中不足的就是書呆子一個,太刻板。
穆華坐下後,老太君談起了正題:“說說皓哥兒的去處吧,這孩子隨了上官燕一年,不管上官燕怎麼刻薄他,他對她都是有感情的,現在上官燕沒了,孩子一醒就得哭,今後放誰身邊帶着?我這裡,怎麼樣?”
老太君想養重孫啊,想睜眼後閉眼前都能看到重孫小小可愛的臉,何況天安居空落落的,若有孩子承歡膝下,她吃飯都能多吃好幾碗。但不知想到了什麼,她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建議:“算了,別我這兒了,不好。”
諸葛流雲的第一反應是帶回主院,老太君想留皓哥兒在身邊的話,他也不會反對,在天安居的話,皓哥兒能得到妥善的安置,老太君也能多個伴兒,一舉兩得。但老太君緣何又改變主意了?
“娘,您要是想留孩子在身邊,我多安排幾名乳母照顧,白日裡皓哥兒上學,晚上有乳母也不累着您,您寂寞的時候有個重孫陪陪,我也安心些。”
老年人一怕沒了生存價值,二怕寂寞。
老太君花白的眉毛擰了擰,嘆道:“這孩子從出生就開始經歷喪失至親的痛苦,先是母親,再是父親,上官燕儘管不是上官茜,可在皓哥兒眼裡她就是他外婆,這孩子已經敏感脆弱得不行了,養在我身邊,萬一養出了感情我卻不知道哪天撒手人寰,你叫他……再痛一次?還是找個年紀輕,能陪他長到大的吧。”
諸葛流雲忙欠了欠身子,道:“娘,您是要長命百歲的!”
老太君捏起一顆玉米糖,把玩着說道:“我有幾年活頭我心裡清楚,要不……還是放在紫藤院?紫藤院熱鬧,玲瓏與小鈺夫妻感情又好,整個兒氛圍都是溫暖的,就是……”
講到最後,老太君又露出了猶豫之色,玲瓏太忙、太辛苦了!一個十七歲,自己都還是孩子的人,突然之間要照顧一對早產兒,特別是姐兒挑剔,非玲瓏的奶不吃,又三天兩頭生病,玲瓏……簡直操碎了心。
諸葛流雲接過話頭:“紫藤院好是好,有哥兒、姐兒,也有小秋雁,皓哥兒在那兒住得很開心。但完全交給玲瓏撫養,又實在太加重玲瓏的負擔,姐兒和哥兒本就不好帶。”
二人談得頭頭是道,渾然沒察覺到穆華的眉頭恨不得皺到天上!他們兩個沒搞錯吧?皓哥兒是他兒子吧?跟誰在一起好像得他說了算吧?他敬重他們是玲兒的家人,但禮儀綱常告訴他,玲兒嫁到穆家便是穆家人,皓哥兒姓穆不姓諸葛,他的一切安排都得由穆家人做決定!
一念至此,穆華一本正經地道出了自己的看法:“皓哥兒是我兒子,我要帶他回南越。”
此話一出,老太君和諸葛流雲同時勃然變色,從皓哥兒入府的第一天起,他們便沒再打算讓皓哥兒脫離諸葛家,爲了皓哥兒有個更好的前程,他們甚至動過將皓哥兒過繼到玲瓏和小鈺名下的念頭,只不過經此一事他們又打消它罷了。可不做玲瓏和小鈺的兒子,皓哥兒也依舊是諸葛家的孩子,堅決不能再重蹈玲兒的覆轍。
諸葛流雲在感情方面是二貨加白癡,不代表處事真就不夠圓滑,他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心中有了計量,他看向穆華,語重心長道:“穆華啊,你和皓哥兒分別一年,皓哥兒都已經不認得你了,你冒冒失失地將他拽到另一個陌生環境,他受不了的,會越來越孤僻,越來越敏感,這絕非好事!”
穆華想起剛剛兒子清醒了一瞬,看見他時流露出的戒備,他明白諸葛流雲所言不虛。他的嘴皮子動了動,沒有立刻反駁。
諸葛流雲繼續循循善誘:“說句你不愛你的,你認爲皓哥兒在南越有前途嗎?”
穆華一怔,不明所以地望向了他。
諸葛流雲搖頭一嘆,道:“你是外室庶子,必是家中有個厲害的嫡母,嫡母不認你,難道會認你兒子?皓哥兒隨你歸去,你能保證皓哥兒一輩子衣食無憂、平安喜樂?能保證再也不出現偷孩子這種事兒?在南越僅你一人,你顧不過來,萬一你又要外出辦公怎麼辦?皓哥兒交由誰帶?那個連你都容不下的嫡母?還是稀裡糊塗隨便幾輛銀子就能買通的下人?”
穆華啞口無言。
諸葛流雲又道:“王府則不同了,玲兒也是我的孩子,皓哥兒便是王府的長子嫡孫,玲兒的大哥、大嫂,二弟、二弟妹都非常善良正直,且都是發自內心地關心他。你也皓哥兒的父親,我待你如同親子,將來你若遇上合適的女子,我也會替你風風光光置辦一門親事,至於你在大周的前途,你擅長經商,屬於玲兒的那一份產業我全部都能轉到你名下。”
前面穆華聽着還挺有道理,最後一句惹毛了他,讀書人最厭煩一身的銅臭味:“你是用錢來收買嗎?如果兒子可以賣,你開個價,我帶兒子走,要多少錢,我以後掙了還你!”
諸葛流雲嘴角一抽,岳父看女婿,真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老太君打了個圓場:“華兒你誤會了,你父王是真心替你考慮,這樣,你也不用急着做決定,先在府裡住下,和皓哥兒培養培養感情,也瞭解一下王府,什麼事等皓哥兒恢復正常了再說。一句話,大家都是爲了他好!但迫在眉睫的問題是皓哥兒到底呆在誰身邊最理想。”
話落,門被推開,一道素白身影緩步而入。
郭焱在紫藤院與諸葛鈺殺了幾盤棋,輸得吹鬍子瞪眼,走的時候也不知罵了多少句“發可”,直到水玲瓏嚴厲警告他不許再講這個詞,他才悻悻地離去。臨走前,水玲瓏做了一份紅豆布丁與一盒黃桃蛋撻,是送給三公主解饞的。
諸葛鈺起身去書房處理公務,水玲瓏叫上小夏給哥兒和姐兒洗了個澡。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小夏和秋三娘也能非常熟練地給孩子做撫觸了。
水玲瓏與小夏分別做完姐兒、哥兒的撫觸,便讓二人自己在牀上拿着搖鈴玩了。
水玲瓏拿了書本坐在牀頭,小夏則在對面的杌子上做着修活兒,小夏一邊穿針引線,一邊嘆道:“表公子真可憐啊,被上官燕虐待了那麼多次,一路上只怕都是這麼虐過來的。”
小夏只要一想到上官燕爲了達到目的不惜將年僅四歲的皓哥兒推下山坡,還給皓哥兒下毒,特別是皓哥兒認打認罰,被虐了也不告發她,唯恐失去世上的唯一一份親情……她就覺得皓哥兒太可憐了,相比之下,小秋雁算幸福的了。雖無錦衣玉食,也要看人臉色,但起碼她和丈夫都是打心眼兒裡含糊小秋雁。
俗話說的好,幸福是在不斷的比對中得來的,小夏沒少抱怨自己的勞苦命,眼下卻從皓哥兒身上找到了無限的平衡感,一邊可憐對方,一邊心情也相應好了起來。
水玲瓏翻了一頁書,語氣如常道:“小秋雁去表公子房裡沒?”
水玲瓏喜怒無常,興致高時便與你寒暄幾句,大多數時候她是不理睬人的,小夏滿心期盼水玲瓏能與她閒聊一番,女人嘛,不都八卦?偏水玲瓏壓根兒不接她的話柄,小夏尷尬地垂下眸子,訕笑道:“去了,在喂表公子吃飯。”
也不知喂進去沒,但小夏的毛病就是忍不住會講對方愛聽的話,在她看來,如果在前面加一個“試着”,世子妃一定會盤問她,試着?這麼說沒喂進去了?怎麼搞的?小秋雁平日裡不是很得表公子歡心嗎?怎麼關鍵時刻不頂事兒了?
她沒勇氣直面這麼多挑剔,便說附和對方心意的話了。
水玲瓏可沒這麼好哄,只不過這事兒急不來,失去了唯一的親人,內心不好受是必然的,要走出陰影得花費不短的時日也是毋庸置疑的,眼下最關鍵的還不是這一頓飯吃不吃得進去,而是皓哥兒到底會跟誰一起生活。
老太君和諸葛流雲都不會允許穆華將皓哥兒帶回南越,爲了留住皓哥兒,他們也一定會留下穆華。想到這裡,水玲瓏的黛眉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把皓哥兒放紫藤院是最簡單的選擇,卻非最佳,她自己有兒有女,他們又都在襁褓之中,她沒那麼多精力拉扯一個有輕度自閉症的孩子。
老太君親自養是最雙贏的選擇,卻也非最佳,老太君寂寞,需要兒孫弄堂,她能給予皓哥兒無限的關懷和寵愛,但有一點,老太君年事已高,能陪皓哥兒走幾年不好說。
水玲瓏就想到了一個人,但搖了搖頭,又覺得好像有點兒天方夜譚。
水玲瓏翻了一頁書,逗了逗揮着手舞足蹈、“咿咿呀呀”話癆一般的哥兒,親了親不停吸着手指、安靜溫柔的姐兒,微微一笑,繼續看書。
這時,枝繁端着一碗熱騰騰的米酒小湯圓進來:“大小姐,夜宵好了。”
水玲瓏放下書本,香了香姐兒的小臉蛋,又摸着她的小肚皮,笑眯眯地道:“孃親吃飽了就來餵你。”
姐兒其實不餓,就吸手指吸得吧唧吧唧作響。水玲瓏親完她,她“唔啊”一聲,拿出滿是口水的手指,塞進了水玲瓏嘴裡,彷彿在說,挺好吃的,你嚐嚐。
吃完夜宵,水玲瓏發了一身汗,又按照徐媽媽教的穴位做了一番按摩,別說,徐媽媽還真有些本事,原先的奶水剛好夠姐兒一個人吃,偶爾奶哥兒一頓,她便得讓小夏或秋三娘擠些奶水到碗裡,她用勺子喂姐兒。現在,她在白天奶哥兒兩頓,晚上被某人浪費一頓的情況下,仍然能讓姐兒吃得飽飽。
昨晚按摩,水玲瓏洗了澡,出淨房時,枝繁詫異地稟報道:“大小姐,王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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