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大婚,初見端倪
諸葛流雲定定地看着冷幽茹,實在不明白她爲什麼要和一個垂死之人較勁兒,上官茜爲了王府折壽的事兒她不可能不知道吧?當初上官茜把白玉觀音給她,她不可能沒認出上官茜吧?他沒怪她隱瞞了她的消息,她倒好,竟不許他見她?莫說他們曾經夫妻一場,又孕育了三個孩子,便是這些都沒有發生,他也不能對一個王府的恩人置之不理,尤其對方……病入膏肓了!
“冷幽茹,你講不講理的?”看了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一眼,強行壓下火氣,語氣還算和緩,“她是小鈺和小汐的娘,於情於理我都不能對她放任不管。”
冷幽茹步步緊逼:“真的只是這樣嗎?只因爲她是小鈺和小汐的娘,所以你動了惻隱之心,而非男女之情?”
諸葛流雲的呼吸一頓,凝滯在了胸口:“幽茹,我……”
冷幽茹冷聲打算他的話:“是不是新婚之夜,你和我圓房之前也是這麼和她保證的?說,我是朝廷賜來的王妃,於情於理你都必須完成婚禮的所有流程,是這樣嗎?回答我,諸葛流雲你回答我!”
諸葛流雲的臉色變了變,皺眉嘆道:“過去那麼多年的事兒了你還提起來做什麼?你別多心,我去去就回。”
冷幽茹忽而笑了,輕如柳絮的笑聲裡夾雜了無盡的嘲弄:“真是世事無常啊,曾經我做了你們之間的不速之客,而今她也要做我們之間的不速之客,你請吧,愛去哪兒去哪兒,我不管了。”
言罷,漠然轉身,衣袂迎風鼓動,在身後飛出白雲般飄渺的線條,一股淡淡幽香瀰漫了四周,不似西番蓮濃郁,卻如幽蘭般馥雅清韻。
諸葛流雲的眸色一深,對餘伯吩咐道:“你去軍機處,叫世子辦完公直接去將軍府。”
龔媽媽的眼底劃過一絲失望,王爺變了,真的變了,從前的他總是把夫人放在第一位,哪怕夫人打個噴嚏他也要驚嚇老半天,現在,她明確告訴他夫人又不舒服了,而他也清楚夫人的確羸弱不堪,他怎麼……怎麼狠得下心?
諸葛流雲面向龔媽媽,正色道:“你回吧,世子醫術了得,他去比我去更能解決問題。”
龔媽媽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流了下來:“可是王爺,夫人現在需要你陪在身邊呀,夫人孤單了那麼多年、吃了那麼苦,這些,王爺你都想象不到嗎?她被上官燕……”
諸葛流雲清了清嗓子,以商量的口吻說道:“王妃懷了身孕,受不得刺激,她二十年才盼來這麼一個孩子,小茜那兒你就說……我公務繁忙抽不開身吧!等王妃氣消了我再去看她。”
龔媽媽微微一愣,這話,怎麼聽起來這麼熟悉?啊,她想起來了,夫人懷世子爺的時候,王妃身邊的喬媽媽也來央求過王爺,說王妃水土不服,上吐下瀉,請王爺移步去看看王妃,當時,她覺得王妃一定是想狐媚王爺,於是她謊稱夫人睡覺前喊心口悶,王爺便守在了夫人牀前,只派去一名大夫替王妃診病。
現在,呵呵,諷刺啊,全都反過來了!
不行!她絕對不可以認輸!
王妃以爲把王爺綁在府裡就萬事大吉了嗎?
做夢!
王爺是屬於夫人的,誰也搶不走!
花廳內,荀楓正在和水玲瓏商議賑災物資的事兒,南方此次遭遇特大洪水,良田被毀,百姓流離失所,南水西掉工程和兩座大壩的建立幾乎掏空了國庫,朝廷能夠拔下去的銀響有限,便發動了各大權貴和商家募捐,李靖作爲李妃的堅實後盾,將賺到手的銀子除開必要的運營費用以外,全都捐了出去,一時間,李妃和李靖聲名鵲起,隱隱有壓過冰冰和姚家的趨勢,尤其南方的災民,一提到這位宅心仁厚的娘娘便讚不絕口。
“……我們雖說不參與妃嬪和權貴之爭,但該響應朝廷的號召還是要響應的,我的意思是,把天下第一街的三成收入捐贈出去,剛好也能抵消未來的一部分稅收,如今你當家,這些事我得先過問你的意見。”荀楓認真地分析道。
水玲瓏調整好表情,一定要笑得真誠、笑得溫和:“既然是朝廷發出的號召,我們當然要響應了,三成比較適中,我們拖家帶口,和李靖拼不得,別的官宦之家是兩成左右的收入,我們又比他們多出一成,已經很不錯了。”
郭焱笑眯眯地看着荀楓,舉手說道:“算上我,我有好多私房錢!”
水玲瓏嗔了他一句:“那也該算在郭家的賬上!”
郭焱撇了撇嘴,和郭家無關,是他自己掙的!前世看着荀楓大整經濟,他或多或少也學了一些,用在鋪子裡賺了個滿鉢。
荀楓眨了眨眼,只覺得郭焱看他的眼神好生奇怪,彷彿和他有什麼莫大關聯似的,但他明明和他什麼風馬牛不相及!
郭焱看見他旁邊的茶杯空了,忙站起身替他滿上,並笑得極盡諂媚,直看得荀楓心裡發毛,荀楓拿起茶杯:“多謝。”
郭焱嘿嘿笑開:“應該的應該的,這些是我應該做的!今後你有什麼麻煩儘管找我,就是李靖他再敢來天下第一街鬧事你也告訴我,我去砸了他鋪子!要不我直接揍得他三月下不來牀,看他還敢不敢出來蹦躂!”
荀楓的眼底浮現起極強的詫異,張大嘴,久久無法言語。
郭焱心裡那個樂呀,覺得這麼呆萌的荀楓實在是太可愛了!要是一輩子這樣也不錯,雖然父母復婚無望,但彼此沒有仇視對方,也能替對方着想,這或許是最完美的局面了。
郭焱走後,荀楓湊近水玲瓏,不太確定地小聲問道:“大嫂,那個……郭將軍是不是……”
指了指腦袋,“這兒有毛病?”
“噗——”水玲瓏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離開花廳後,水玲瓏回往墨荷院,正好,龔媽媽一臉忿忿地走向二進門,二人不期而遇,龔媽媽先前以上官茜的名義探望過哥兒和姐兒,是以,水玲瓏與她認得。
龔媽媽悶頭走呢,心裡罵王妃罵得狗血淋頭,想着當初在喀什慶怎麼就沒把她整死?!都怪二爺了,憑白無故地跑出來橫插一腳,管吃管喝還管看病,如若不然,她早就將那個狐狸精和賤種給餓死了!
現在好了,狐狸精上位,夫人沒好日子過了!
窩火!
水玲瓏見她低頭不看路,馬上就得撞到轉角處的梧桐樹,遂出聲提醒道:“龔媽媽!”
“哎呀!”
晚了一步,水玲瓏叫她時,她一回頭,真真兒是看不着路,便撞上了大樹。
龔媽媽的額頭瞬間起了個大包,她痛得接連倒抽幾口涼氣,揉了揉傷處,她轉身向水玲瓏行了一禮:“世子妃吉祥!”
是世子妃就算了,若換做別人,她定要對方好看!
自己這是好心辦了壞事兒啊,水玲瓏暗暗一嘆,微笑着道:“龔媽媽你要不要緊?你去花廳坐會兒,我叫胡大夫給你看看吧!”
龔媽媽擺手,因疼痛而皺着一張臉道:“不用麻煩世子妃了,奴婢皮糙肉厚,一點小傷不礙事。”
目光越過水玲瓏四下看了看,眸含期許,問:“沒看見哥兒和姐兒,他們在幹什麼?”
看得出來,她是真的關心她的一雙寶貝,水玲瓏的眸色柔和了幾分:“睡了,倆孩子瞌睡特別多。”
龔媽媽一直盛滿怒火的眸子總算在提到孩子們時有了一絲喜色:“多睡好呢,長個子!大小姐小時候都挺能睡的,好幾次啊,奴婢一幅繡品都做完了,他們還在呼呼大睡。”
龔媽媽不僅是上官茜的陪房,也是諸葛汐的乳母,只可惜一連生了三個女兒均因怪病而夭折,夫家認爲她是不祥之人,便強行將她休出了家門,好在上官茜並未因她的過往嫌棄她,而是待她一如往昔,念着這種主僕情誼,當初上官茜被上官燕逼走時,她才義無反顧地追隨在了身邊。
水玲瓏不可置否地笑了笑:“龔媽媽要不要去墨荷院坐坐?再過半個時辰的樣子,哥兒和姐兒就醒了。”
龔媽媽搖頭,笑容漸漸散去:“不了,夫人身子不適,我得趕緊回去照顧她。”
說着,腦海裡靈光一閃,嘴角再次揚起:“世子妃,您和王爺一道去看看夫人吧!您提出來,王妃那兒肯定沒話說!”
什麼叫做‘王妃那兒肯定沒話說’?難道冷幽茹不許諸葛流雲去探望上官茜嗎?水玲瓏纖長的睫羽微微顫了一下:“等世子回來,我和世子說說,然後看世子的意見吧。”
龔媽媽的眸光一暗:“世子妃,你這是怕得罪王妃嗎?你可別忘了,夫人才是世子爺的生母,纔是你的正經婆婆!婆婆病了,你作爲兒媳就應當侍奉牀前!而即便無法侍奉牀前,也應當盡力替婆婆着想纔對!”
水玲瓏聞言臉色登時一沉,語氣也跟着一沉:“這是夫人的意思嗎?夫人叫你故意刺激王妃,叫我去看她,叫我想法設法地把王爺也一併誆去,是嗎?”
如果上官茜是這種玩弄心術的女子,那就太令人失望了!
龔媽媽的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垂下眸子訕笑道:“奴婢……奴婢想起來夫人要吃李記元寶酥,奴婢還沒買呢,奴婢先走一步了!”
水玲瓏冷冷地掃了她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一眼,黛眉一蹙,這個龔媽媽很有問題!
但其實,龔媽媽沒有立刻出府,等水玲瓏走遠之後,她又踅步折回,去往了學堂的方向,拐不走老的,便想帶走小的,她拿出糖果哄了皓哥兒好一陣,可惜皓哥兒就是不買賬,拉着智哥兒便跑去捉迷藏了。
龔媽媽氣得不輕,冷幽茹那個不要臉的狐狸精,到底給孩子們灌了什麼迷魂湯?世子妃也好,皓哥兒也罷,彷彿全都站在她那邊的樣子!照這麼下去,夫人哪裡還有好日子過了?
月上半空。
哥兒和姐兒睡下,水玲瓏洗了澡靠在牀頭看書,諸葛鈺比尋常回來得略晚,神色有些疲倦。
水玲瓏放下書本,穿了鞋子,步履輕快地行至他面前,擡手開始解他身上的朝服:“有應酬?”
諸葛鈺擡起雙臂,方便她爲他寬衣:“沒有,剛從將軍府回來。”
一離開軍機處,餘伯便等在了門口,說上官茜不舒服,叫他前往將軍府看看,他便去了。
水玲瓏解了他腰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又開始解他衣襟上的扣子:“是娘不舒服了嗎?”
諸葛鈺微微蹙眉,輕聲道:“沒大礙,就是天氣忽然轉涼染了風寒,咳嗽得有些厲害,她是日積月累的毛病,一直如此的。”
水玲瓏脫掉他厚重的朝服,又替他鬆了髮髻,彷彿隨口提到:“今天龔媽媽入府了。”
“她來做什麼?”語氣不大好。
水玲瓏的瞳仁動了動,神色如常道:“哦,就是,說孃的身子不適,叫父王去看看,然後母妃好像不同意,她便讓我說服父王,我說等你回來過問你的意思先。”
諸葛鈺黑曜石般璀璨的眸子裡慕地閃過一道冷光:“不必理她!今後她講什麼你都當耳旁風,娘那邊我安排了丫鬟,真要有個三長兩短會叫安平通知你的。”
水玲瓏笑了笑:“嗯,我知道了,你去洗澡吧。”
諸葛鈺卻一把摟住她纖腰,低頭親了親她軟紅的脣,又挑開衣襟,將頭埋入其間,細細嚐了嚐,含糊不清地道:“姐兒還沒斷奶呢,嗯?”
水玲瓏的臉微微一紅,雙手掰開他腦袋,忍俊不禁道:“快去洗澡,正好有熱水呢!”
諸葛鈺擡頭,狡黠地眯了眯眼,爾後趁她不備將她打橫了抱起:“爲夫伺候娘子洗澡!”
“哎——你——”
嘭!
門被關上,須臾,便傳來了水花聲、喘息、碰撞、低喃……
月黑風高。
一道暗影詭異地遠離楓林,一步三回頭,四處張望,非常警惕,慢慢地朝清幽院潛了過去,一名守門婆子去如廁,另一名打了個呵欠。
他撿起一塊石頭朝遠處一丟,那名婆子瞬間警覺:“誰?”
走到那邊看了看,沒發現人又回了門口守着,殊不知,暗影早已溜進了清幽院。
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摸到了冷幽茹房間的窗臺下,輕輕推開窗子,他探進腦袋轉了轉,確定沒有潛在危險,爾後躡手躡腳地翻過窗臺,這回,窗臺下襬了一條矮凳,正好夠他一腳踏上去,否則,他又得摔跤啦!
他踩着矮凳下地,像小賊似的小心翼翼地摸索到牀邊,聞到熟悉的幽蘭香,他會心一笑,脫了鞋爬上牀。
冷幽茹翻了個身,他嚇得一個不穩,撲通栽到了地上!
“噝——”小屁屁痛得彷彿四分五裂,他按住屁股,可憐兮兮地再度爬上牀。
好在這回冷幽茹沒有翻身,也沒有醒來。
他拉開被子,一滑而入,從身後抱住冷幽茹,傻傻地笑。
抱了一會兒覺着不過癮,又爬到另一側,鑽進了冷幽茹懷裡,不過,他很小心地避開了冷幽茹的肚子。
得瑟地笑了笑,他闔上眸子,進入了夢鄉。
暗夜中,卻忽而有雙眼緩緩睜開,有雙手輕輕擡起,替他掖好被角,也勾起了脣角。
十月份,荀楓和姚欣大婚。
王府紅綢遍地,花團錦簇,廊下的喜字燈籠迎風起舞,一眼望去,喜慶得不像話。
一根紅綢,一端是蒙了蓋頭的新娘子,一端是神清氣爽的新郎。
王府門檻過高,人羣簇擁下的新娘子一個不小心絆了腳,眼看着便要朝地上摔去,荀楓眼疾手快地輕輕一拽,將她擁入了懷中。
旁邊有人笑開了。
“哎呀!新郎官對新娘子很好啊!今後肯定是個懂疼人的!”
“可不是麼?頭一天便這麼護着,也不怕新娘子日後騎到他頭上,嘖嘖嘖,真是好男人啊!”
……
新娘子聽沒聽見衆人不清楚,衆人只瞧見新娘子蔥白的手扶上荀楓的胳膊,借力直起了身子,爾後又繼續和荀楓牽着紅綢朝喜堂的方向走去。
諸葛流雲和冷幽茹端坐於主位上,其他的親朋好友分列兩旁,見證這對新人的儀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新娘子和荀楓按照司儀的指令一一行禮,諸葛流雲將女婿視爲親子,這在京城傳出了一段佳話,有人說鎮北王愛女如命,也有人說鎮北王宅心仁厚,但更多的是認爲一切都是將軍府神秘女子的功勞。
這些流言蜚語彷彿一夕之間就傳遍了京都的各大角落,乃至於來觀禮的不少貴婦名媛都拉着冷幽茹長吁短嘆。
“王妃呀,聽說諸葛世子不是你親生的?是將軍府那個女人生的?哎呀,你真是的,做了那麼多年的冤大頭,我要是你,就該把這孩子……”慄夫人彷彿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唉,算了算了,好歹是王爺的骨血,你也不能做得太絕,但別怪我沒提醒你,你這回若是一舉得男,王府繼承人的位置說什麼也得奪回來!憑什麼讓一外族女子的後代世襲我們大周的爵位?”
冷幽茹沉默不語,皓哥兒似懂非懂地偎在她身旁。
吳夫人儘管和大嫂不對盤,但在這個問題上觀念是一致的:“是啊,王妃,喀什慶都投誠咱們大周了,就該遵循咱們大周的律法,大周承認的妻子纔是王府的主母,你生的孩子最有繼承王府的資格。一個小妾,憑什麼上位?仗着自己能生了不起?你也生他三個五個,看王爺屆時到底偏袒誰?照我說,諸葛鈺如果想做世子,可以呀!和那女人撇清關係!這些年含辛茹苦將他拉扯大的是誰?那女人一走十幾年,誰知道有沒有過不得已的時候?一個啞女帶着一名丫鬟,將中了毒的女兒養成人,要說沒有男人幫襯打死我也不信!”
在座的女眷紛紛表示贊同,主要是太辛苦、太不可思議了,她們絕對不承認上官茜是憑着自己的能耐熬過來的。
冷幽茹不動聲色地喝了一口茶,沒反駁也沒接話。
“當初你在喀什慶的時候也吃了不少苦頭,你呀,就該把那女人接回王府,也讓她嚐嚐你曾經遭的罪!省得王爺三天兩頭往哪兒跑,她過得自在又逍遙!”慄夫人喋喋不休,吳夫人的眼神一瞟,看見門口一道紅色倩影緩步而入,忙清了清嗓子,慄夫人頓住,順勢望去,卻見水玲瓏眉眼含笑地走來。
她先給冷幽茹行了一禮,衆人又朝她見了禮。
水玲瓏端麗地笑道:“王府少有這麼熱鬧的時候,各位夫人請多陪我母妃敘敘話,有需要和吩咐儘管告訴我。”
慄夫人的神情僵了僵,皮笑肉不笑地道:“世子妃招呼得很周到,我們沒什麼需要的。”
吳夫人眼神微閃地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們與王妃在閨中便是好友,來王府像回自己家一樣,都很隨便的。”
水玲瓏命枝繁和葉茂放下自制的酸奶紫薯、五香芋絲糕、豆沙芝麻球、紅豆糯米餈,並和顏悅色道:“一些小點心,請慢用。”
又親自呈上一份窩蛋雙皮奶給冷幽茹,“母妃請用。”
經水玲瓏這麼一打岔,大家再沒了排揎上官茜的心情,唯獨慄夫人不怕死似的,吃了一塊五香芋絲糕後,嘲諷道:“不過是想博個賢明罷了!和她那僞善的婆婆一樣噁心!”
這句話皓哥兒聽懂了,罵妗妗噁心。
他眉頭一皺,操起一杯熱茶便朝慄夫人兜頭兜臉地潑了過去……
出了清幽院,水玲瓏的眸子裡流轉起意味難辨的波光:“枝繁。”
“奴婢在。”
“現在外邊都怎麼說夫人的,你和我講實話!”
枝繁繞着帕子,爲難地低下了頭:“這……哎呀,反正和慄夫人她們講得差不多吧,女人嘴碎,也愛添油加醋,大小姐您別往心裡去。”
這不是往不往心裡去的問題,是有人在刻意詆譭上官茜,也順帶着抹黑諸葛鈺,諸葛鈺是王府的中流砥柱,他不好了,王府又怎麼會好?
也不知是誰在朝王府發難。
而這些秘辛又是怎麼泄露出去的?
水玲瓏凝了凝眸:“希望王妃不要聽信那些人的挑撥。”
枝繁撇了撇嘴兒,壯着膽子道:“大小姐爲何不懷疑這事兒是王妃乾的?知曉夫人那麼多事兒的就那麼幾個,王爺和世子肯定不會這麼散播不利於夫人的言論,夫人自己應當也沒這麼傻。”
水玲瓏按了按眉心:“嗯,嫌疑,不是沒有的。”她也是後來才知道老太爺是用琰兒的屍骸做要挾才震住了冷幽茹,但威脅的效應會隨着時間和空間的發展而產生改變,比如現在,擁有主導權的是懷着胎兒的冷幽茹,老太爺的威脅效力大打折扣,而冷幽茹稍微捂一下肚子,全家人都得跟着抖三抖。
當然,嫌疑的未必真就是幕後黑手,這是水玲瓏多年勾心鬥角總結出來的經驗。
水玲瓏對枝繁吩咐道:“你和安平通口氣,讓他去各大酒樓轉轉,看能不能順藤摸瓜,查出耍幺蛾子的人。”
要是被她揪到小辮子,她非把那人活活打死不可!
竟然敢動諸葛鈺,動王府,找死!
筵席上的菜餚偏油膩,喬慧是孕婦,用的不多,董佳琳便去膳房下了一碗麪條送去湘蘭院,自打懷孕後,甄氏看喬慧順眼多了,天天喊她過來聊天。董佳琳想孝敬喬慧,去湘蘭院準能找到人。
董佳琳將涼得差不多的麪條端到喬慧面前,軟語濃濃道:“二少奶奶,婢子伺候您用膳,你先前吃的不多,這會兒怕是該餓了。”
喬慧看了看甄氏,甄氏的表情十分愉悅,並不介意她在聊天時突然用膳,她笑着道:“我自己來。”
甄氏坐喬慧身邊,親自試吃了一口:“嗯,不燙了,快吃。”
喬慧心中微微發暖:“嗯,好。”
喬慧安靜地吃起了麪條。
甄氏盯着她平坦的肚子,傻呵呵地笑,她總算也能抱孫子了!
董佳琳看了傻笑中的甄氏一眼,垂了垂眼瞼,爾後看向甄氏,一臉惑色地道:“對了,我剛剛在路上看到一名陌生媽媽,她自稱姓龔,還說是夫人的陪房。”
甄氏想也沒想便道:“姑爺大喜的日子,她來做什麼?”頓了頓,纔想起這姑爺曾是諸葛玲的丈夫,“上官茜到底有沒有腦子?諸葛玲死了,穆華便和她沒有關係了!嫡母王妃在呢,她從旁湊什麼趣兒?”
董佳琳垂下眼瞼,若有所思地點頭:“好像是送賀禮來的,有糕點和綢緞之類的,就不知夫人是不是心裡很難受,看見原本屬於女兒的丈夫如今成了別人的。”
夜裡,荀楓被灌得醉醺醺地回來,忍住渾身的眩暈感用玉如意挑了新娘子的蓋頭,便兩眼一翻倒在了牀上。
姚欣既慶幸又失落,雖然她不喜歡穆華,可她也沒那麼矯情,非要等到二人愛得不可自拔才圓房。作爲一個比較傳統的女性,新婚之夜丈夫沒圓房便暈倒,她,覺得很不受重視。
姚欣眯了眯眼,拿起玉如意便朝荀楓的屁股狠拍了兩下!
算是出了口氣,她起身喚來貼身金桔:“叫膳房熬點兒醒酒湯來,還有,我餓。”
金桔笑道:“您的飯菜世子妃都備好了,在膳房熱着呢,奴婢這就去取。哦,對了,夫人身邊兒的龔媽媽送了賀禮,裡邊好像有喀什慶的特色小吃,奴婢先拿來您墊墊肚子。”
姚欣點頭:“好。”
翌日,諸葛鈺和水玲瓏都起了大早,二人和孩子們一起用了早膳,便一人去上朝,一人去老太君的天安居,今兒是姚欣正式和大家見面的日子,水玲瓏可不能晚了。
誰料,水玲瓏剛漱了口,柳綠便打了簾子進來,難以置信道:“天啦大小姐,您絕對想不到吧!穆夫人昨晚吐了一宿,今兒連牀都不下來,老太君和王妃那兒都告了假呢。”
吐了一宿,勢必沒有圓房了。
水玲瓏即刻去往了楓院探望了姚欣。
姚欣容色懨懨地靠在牀頭,完全沒有新婚妻子應有的紅光滿面,便是水玲瓏清冷慣了,此時見到她這副模樣也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
姚欣就要掀開被子下牀請安,水玲瓏快她一步將她按回牀上:“大家是自己人,你不要拘泥這些虛禮。”
姚欣感激地露出一抹蒼白的笑:“其實沒什麼的,我就是吃壞了肚子,先餓了一天,肚子空空,爾後沒控制好量猛吃了一頓,半夜就發作了。”
水玲瓏就道:“可請了大夫?”
姚欣理了理雲鬢,淡淡笑道:“請了,半夜我吐得太厲害,驚到了相公,他便去前院請了胡大夫,胡大夫診治完畢說不是什麼大病,就是吃壞肚子。”
他喝了醒酒湯倒是清醒了,卻是自己出了岔子,這周公之禮仍是沒行。
水玲瓏拍了拍她的手,寬慰道:“那你好生休養幾天,你的膳食我會盡量囑咐膳房,弄清淡一些。”
姚欣微笑頷首:“多謝世子妃。”
隨後,水玲瓏又把柳綠、枝繁一一介紹給姚欣屋子裡的人認識,今後她若有需要,只管來找柳綠和枝繁,姚欣再次謝過,水玲瓏留下幾盒補品,金桔送送水玲瓏出了房間。
一出去,水玲瓏便正色問向金桔:“你家主子昨晚吃了什麼?”
金桔先是一怔,隨即如實答道:“回世子妃的話,主子昨晚吃了膳房送來的飯菜,還有龔媽媽送來的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