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竹院內,姚老太君斜靠在軟榻上,死灰一般蒼白的臉色終於有了一點紅潤,她眯着眼笑道:“小汐真的有了?”
姚大夫人就點頭,也同樣難掩喜色:“是啊,胎兒坐得可穩了,走路蹦蹦跳跳也不見有事。”這話有些誇張,諸葛汐從沒跳過,但她又不敢說自己把諸葛汐給推倒了,只能用另外的法子來形容諸葛汐的健康。
姚老太君笑得越發欣喜:“真是祖宗保佑啊,姚成終於有了嫡子。”言外之意,是想重新娶諸葛汐過門了。
姚大夫人也是這個意思:“他們倆孩子心裡是有彼此的,當我告訴小汐姚成不省人事時,小汐哭的呀,哎喲,那叫一個‘傷心’!我看了都想抹淚!”
姚老太君笑得合不攏嘴兒,片刻後,她的笑容慢慢收住:“你別說,我打心眼兒裡是喜歡小汐這個孫媳的,她唯一的缺憾就無法生養,如今這個缺憾沒了,咱們姚家啊,要把她當寶貝供着。”
“母親說的是!”姚大夫人附和道,“不怕母親您笑話我小肚雞腸,原先冷薇沒過門時,我對小汐是有些微詞的,總覺得她對姚成太兇悍了,她讓姚成往東,姚成不敢往西,她說中午吃素,姚成餓着肚子也不敢上葷,而且我聽丫鬟們說啊,洗漱時都是姚成在伺候她,給她捏腳按摩……我就氣的呀!我這生的是個什麼兒子?怎麼這樣沒出息?這不徹頭徹尾是一妻奴嗎?”
姚老太君想起了年輕時姚晟也曾這樣戀慕過別的女子,她相信,如果姚晟娶的是桑玥,他做得不會比姚成少,姚老太君苦澀一笑:“男人怕女人是在因爲乎她,小汐這孩子心眼不壞的。”
姚大夫人忙點頭:“是啊,我後來也想明白了,小汐雖說總對姚成大呼小叫,可對咱們這些長輩以及晏穎和智哥兒他們都好得沒話說,反倒是冷薇……好端端一個嫡女,勾引有婦之夫倒還罷了,嫁過來做妾還怨聲載道,她也不想想,她到底拿什麼和小汐比?居然還妄圖做姚成的妻?真是!”
這個媳婦兒的確很孝敬她,就是嘴太碎、心太浮,遠不如諸葛汐有主母風範。姚老太君當初真沒讓冷薇做平妻的意思,要不是諸葛汐威脅姚成拋棄冷薇和她腹中胎兒,她其實會盡量站在諸葛汐那邊。可惜啊可惜,事情最終鬧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現在即便諸葛汐與姚成複合,姚家的威望和經濟損失也難以挽救回來了。
姚大夫人見姚老太君沉默不語,以爲自己的話觸怒她了,趕緊放柔了語氣:“我多舌了,請母親恕罪。”
姚老太君擺了擺手,嘆道:“你的話也不完全沒道理,冷薇的確……不怎麼讓人省心。旁的都還好,她脾氣臭些、架子大些,大家睜隻眼閉隻眼倒也罷了,偏她的胎……”這是老太君的心病!姚成和諸葛家鬧成如今這種局面全因冷薇和她腹中的胎兒而起,如果胎兒有個三長兩短,那他們姚家真是白吃了這麼多苦頭!
姚大夫人想起冷薇就窩火,沒一件事辦得成的,連懷個孩子都讓全家人陪着她提心吊膽,諸葛汐多省事,又得姚成歡心。
姚老太君發現一提起冷薇屋子裡的氣氛就有些壓抑,她把話鋒一轉:“姚成醒了就搬回他和小汐的院子住吧,給他們倆把院子拾掇乾淨,雖說名義上和離了,但他們真心相愛,誰又在乎這些?小汐且先在姚府住着,你挑個好日子再去鎮北王府提一次親,我瞧着王妃是個好說話的人,正巧王爺不在,咱們把這事兒迅速敲定!”
姚大夫人笑着應道:“好,我立馬去辦!”
“老太君,冷姨娘求見。”門外傳來房媽媽的稟報聲。
姚老太君和姚大夫人俱是一怔,冷薇怎麼來了?不是吩咐人看着她不許她四處亂跑的麼?動了胎氣怎麼辦?
一個姨娘按理說沒資格進入主母的院子,若非看在和冷家親戚一場的份上,她們就該把冷薇給徹底禁足。
姚老太君闔上眸子,緩緩地道:“讓她進來。”
冷薇打了簾子進來,她穿一件玫紅色對襟春裳,一條素白曳地月華裙,墨發輕挽成一個瑤臺髻,簪了明晃晃的金釵和藍寶石花鈿,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精神,就連她的面色也紅潤極了。
姚老太君和姚大夫人又是一怔,姚老太君問道:“薇兒你……身子好了?”
冷薇從容地行了一禮,笑盈盈地道:“是啊,當初就是摔了一跤動了胎氣,調養了這麼多天也該好了。”
姚老太君和姚大夫人仔細、仔細端詳了她,發現她的確是與常人無異,這才稍稍釋然,不管怎麼說,冷薇懷着姚成的孩子,她健康孩子才能平安。
姚大夫人拉過她在一旁的冒椅上坐好:“你身子好了我也就放心了,來傾竹院可是找老太君有事?”
冷薇微的眼神閃了閃,笑着說道:“我是專程來給祖母和娘請安的,我想着祖母和娘挺爲我操心的,我大病痊癒,自然應當給你們報個平安。”
姚老太君點了點頭:“雖說好了,可也得注意些。”
冷薇福了福身子:“安胎藥我會按時喝,飯菜我也會好好吃的。”
姚大夫人這才露出了一個欣喜的笑:“這就對了。”姚大夫人猶豫着要不要告訴冷薇諸葛汐懷了孩子的消息,她看了姚老太君一眼,見老太君微垂着眼瞼,她的眼神閃了閃,把話吞進了肚子。
冷薇心中冷笑,還是把她當外人,連諸葛汐懷了孕的消息都不告訴她!她站起身,溫柔地說道:“沒什麼吩咐的話我先回院子了,有些困呢。”
姚老太君和顏悅色道:“去吧。”
冷薇出了傾竹院,卻並未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轉身朝姚大夫人的院子去了,姚成歇在那裡。但今天她要找的人不是姚成,而是諸葛汐。
諸葛汐其實並不在姚成房裡,她以爲姚成快死時狠狠地衝動了一把,哭也哭了,求也求了,還像個小女人似的在他懷裡撒嬌,現在一回想她都覺得害臊,那種事真是她做的?
諸葛汐和水玲瓏收拾了一番打算離開姚府,至於諸葛鈺,他在給姚成治完病後便離開京城了。過了那麼多年他還是放不下,每個春天都會去燕城的河邊等,可她知道這一次絕對和以往任何一次一樣,諸葛鈺什麼都等不到。
水玲瓏看向再次恢復了女王形象的諸葛汐,道:“大姐你真的不考慮留在姚府?”姚成得了一種怪病,好像無法記得四月十九號之前的事,就不知諸葛汐來探望他有沒有打開他的心結,如果沒有的話,姚成一覺醒來根本不會記得諸葛汐來過。
諸葛汐搖頭:“他快死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可以容忍他納妾,只要他活着。但現在他真的活過來了,我想了想,還是無法接受冷薇。”當然,如果姚成真的拋棄一切和她去喀什慶,那就另當別論了。
水玲瓏,汗!
諸葛汐揉了揉眼,準備和水玲瓏離開姚府,這時丫鬟稟報說冷薇來了。
諸葛汐的眼底閃過一絲厭惡,她都已經和姚家沒有半點兒關係了,這個不要臉的女人還來找她做什麼?
在偏廳內,諸葛汐見到了冷薇。
早聽聞冷薇身子不爽,但今日一見,諸葛汐又覺得傳聞不真,瞧她紅光滿面、健步如飛的樣子,哪兒有半分病態?
冷薇給諸葛汐行了一禮,親熱地笑道:“表姐,你是來探望表妹夫的麼?”
哼!上次你不是說你是我表姐,所以我要叫姚成表姐夫,但現在你瞧啊,光明正大陪在姚成身邊的人是我。
按照如今這種狀況,她的確應該叫姚成一聲“表妹夫”,諸葛汐的素手一握,想起水玲瓏的提醒,立馬遣散了怒火,淡淡笑道:“我是來探望你們家大少爺的!”
你只是姚成的一個妾,等同於一個物件兒,還沒資格稱呼姚成‘丈夫’!
冷薇的嘴角一抽,諸葛汐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冷靜且能言善辯了?但她想起自己的目的,並未表露出一絲一毫的不悅,她就是要在心理上狠狠地壓制諸葛汐!
她理了理繡金邊寬袖,眼底的玫紅色讓她刺痛!臉上的神色卻越發柔和:“其實,我是來代替相公和表姐道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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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歉?”諸葛汐自動忽略她口裡的“相公”。
冷薇就突然露出了愧疚的表情:“相公那天喝多了酒時告訴我,說你們諸葛家太強大了,而表姐你也太強勢了,他一直不敢讓你懷孕,就是怕有一天你生下兒子,等他兩腿一蹬,整個姚家會變成諸葛家的囊中物,他還說他和誰都能有孩子,除了和你。所以……”
講到這裡,她頓了頓,仔細觀察着諸葛汐的神色,發現她的眸子裡幾乎要噴出火來,才接着道,“所以表姐你這麼多年沒懷上孩子都是表哥的意思。”
諸葛汐嘲諷一笑:“哦?那他是如何不讓我懷上的?我不記得他在我吃的東西里下了避子湯。”
冷薇掩面偷笑:“是固元膏啊表姐。你吃了五年的固元膏裡放了一種連太醫都查不出來的常規避孕藥。唉!如果表姐不那麼聽我相公的話,少吃幾天興許就懷上了呢。”信裡,那人是這樣推測諸葛汐懷孕的原因的。
諸葛汐的太陽穴突突一跳,她吃了固元膏,但最後一個月的固元膏與之前的固元膏味道不同,難道說……之前吃的都是有避孕藥的,而最後一個月的纔是什麼也沒摻的固元膏?
姚成說,“小汐你氣血不足,我命人給你特質了固元膏,你一定要記得每天吃,葵水期間除外。”
諸葛汐的手……暮然握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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