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沒了他,齊眉院照樣一直熱鬧非凡,還有更加熱鬧的趨勢。
離外出那天已有四五天了。這天早上,吃過早飯,教琴的師傅還沒來,李澤芙姐妹隨司徒明鏡回到齊眉院。
雖然李融君早說過若是太忙就不必每天一大早去請安了,司徒明鏡以一句禮不可廢擋了回去,依舊晨昏定省。
公公已經夠體諒她了,她不能再讓公公難做。這是她對公婆表達敬意的方式。
懶懶的靠在牀頭,看小姑們撥弄她的白玉琴。
白玉琴是寶貝,她知道。但誰說寶貝就一定要藏着掖着的?她的寶貝是要大家共享的。司徒明鏡還向她們許諾,只要她們學會了一首完整的曲子,她就把琴借給她們彈,算是一種激勵吧!
公公把兩個女兒都交到她手裡,她怎麼說也要教她們一些東西纔是,否則就對不起公公大人的殷切希望了。
既然二哥已經知道她們女扮男裝出門的事了,李澤芙姐妹就在李澤琰的威逼利誘之下細細講述了她們在外的所作所爲,以免他去想向爹告狀。講到興奮處,還手舞足蹈幾下。
聽說司徒明鏡會彈琴而且琴藝不俗,李澤琰略驚了一下,便想請她彈奏一曲。
司徒明鏡是何等懶惰之人,最近忙着府裡的事她的腦細胞成批成批的死,當務之急便是休養生息,沒有目的沒有好處她大把的時間睡覺都來不及,哪裡有這個閒情逸致去彈琴。
況且,李澤琰對她的興趣已經夠濃厚了,她纔不要再彈幾下,勾起他更深一層的興致。(不過,不管彈不彈,李澤琰的興致都已經被勾起了。)
經過司徒明鏡這段時間來的觀察,結合她上輩子外加這輩子的識人經驗,她敢斷定:這個李澤琰,日後絕非池中之物!
司徒明鏡最大的願望一直沒變,就是平靜度日,睡到死,所以越是厲害的人物她越不會去招惹。不凡也就是麻煩的代名詞,她最怕的就是麻煩。
她要把一切可能扼殺在萌芽狀態,那樣她才能高枕無憂。
所以,小叔的厚愛,她承受不起!
正在大腦一片迷濛的當兒,小蝶出門去一會,回來帶來了司徒明鏡前幾天送出去的玉佩。
蕭寧上門來了!
這個消息傳到腦子裡,神經馬上興奮起來。司徒明鏡喚人給她換了衣服梳了頭,便去前廳見客。
到了門口,她停頓一下,然後刻意踏着小碎步,半袖掩面,面含三分淺笑,施施然走進去,對蕭寧施一個標準的禮,翹起蘭花指,嗲聲嗲氣道:“驚聞蕭公子來訪,有失遠迎,是奴家之過。只是,不知您從哪拿到的奴家的貼身之物?奴家不記得把它送給過別人啊!”
冷!這是蕭寧的第一個感覺。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立起來了!
這個女人是誰?他是來找李家大公子的,爲什麼等來的是一個要死不活的女人?
往後退兩步,僵笑道:“這位小姐,您……找錯人了吧?我,我是來見您家大公子李澤玉的,請問他在何處?”
“您說我家相公啊?他一大早就出門了,晚膳之前怕是回不來了,不知蕭公子找他有何事?”敵退我進,敵駐我擾,敵疲我打,不把你逼到死角不罷休。
手兒挑起一撮頭髮,絞啊絞,吃吃笑道:“爲何你來見我家相公,手裡拿的卻是我的信物呢?蕭公子可知,你拿過來的玉佩,在李家可是可以呼風喚雨的。家裡的人除了公公和我,誰都要聽命於它。”
“這個……”冷汗,流啊流。
蕭寧現在是徹底的傻眼了。到底這中間出什麼問題了?他記得跟他說好的是李澤玉,爲什麼出現的是……李家大少夫人?
“哈哈哈……”再也忍不住了,司徒明鏡把尾隨而來的李澤芙李澤蓉左擁右抱,幾個人笑成一團。小蝶等人也捂着嘴,背過身去。
“蕭……蕭哥哥,別來無……無恙啊!”笑夠了,司徒明鏡才捂着肚子,勉強站起來,對蕭寧露出廬山真面目。
小子,前幾天敢說我的不是。此仇不報,非我司徒明鏡,我可是很記仇的。不過,看在你不知道的份上,就小小懲罰你一下好了。
哥哥?在他的記憶中,叫他哥哥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
蕭寧擡頭,正好和司徒明鏡面對面。
在他眼前出現的,是一個端莊秀麗的貴婦人,他應該不認識的。可爲什麼,他怎麼看怎麼覺得有些眼熟呢?
“啊!”想起來了,這聲音!不辨男女,幼嫩卻不乏吸引力。這臉的輪廓,是他,那天的小公子!“你!你……你……你是……”
終於明白哪裡不對勁了!
且說這個蕭寧在那天司徒明鏡走後握着一塊玉佩想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爲什麼他去拜見李家大少爺不能光明正大的說,而要交付信物,還是給一個聽名字很像丫鬟的人?
記得當時他把疑惑說給藍沁聽,藍沁只是很神秘的一笑,叫他到時候一定要照辦,否則可能連大門都進不去。還說等他回去了一定要去給她講講,她對這個小公子(重讀“公子”兩個字)很感興趣。
原來,一直只有他一個人被矇在鼓裡。
“哥哥,對不住,小小開個玩笑,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妹計較。”司徒明鏡掩去臉上的笑意,施一施禮,肅然道。
對方這麼有誠意的道歉,蕭寧心裡即使有再大的氣也不便發泄出來,只得生吞下去,只是臉上還不是很好看。
“哥哥,你該知道的,身爲女子,不便出門,更何況是去那煙花之地。小妹久仰哥哥大名,卻苦於無法相見,纔出此下策,願哥哥諒解。”司徒明鏡再接再厲,萬分誠懇的說道,“而且,小妹的個性,想必前幾日哥哥已有所見聞,心裡已經有了底,該不會責怪小妹這般做纔是。”
“那……你爲何騙我你是李家大公子?”
“小妹從沒承認過呀!”司徒明鏡一臉冤屈道。
蕭寧回想當時,這人的確沒承認過,只說了一句“你認爲是便是吧”,是他一廂情願一口咬定的。
只是--回去,藍沁一定會笑死他的,日後也一定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拿這件事當做他的笑柄。他蕭寧的一世英名,就毀在這個小丫頭手裡了!
算了,認命吧,是他眼拙,雌雄不分,怪得了誰。不過,她扮男子扮得真有八九分像,不細看絕對看不出什麼破綻出來。
“夫人你冰雪聰明,蕭寧甘拜下風。”認輸吧,藍沁說這個人聰明絕頂,他一定不是她的對手,他開始還不信,現在他勉強承認了。而且,自己還說過她一些不太好聽的話,她也沒有記仇,剛纔她做的,就當是對自己的一個小小報復好了,大家兩清。
“蕭哥哥你嚴言重了。”司徒明鏡笑道,“只可憐你和我家相公同窗兩年,竟記不得他的長相,還被小妹鑽了空子。前幾日我家相公還在小妹面前提起你,爲你平反,說你滿腹才華,絕不像外界所說的那般舉止輕浮。他要是知道你這樣,不知道會不會傷心難過呢?”
“李公子真說過這話?”蕭寧霎時間忘了心裡因司徒明鏡先前的玩笑引發的不快,只知道除了藍沁,還有人是認可他的,他不是一直被人瞧不起的!
“當然,小妹從不說謊,等我家相公回來,哥哥你可以自己向他問個清楚。”司徒明鏡再進一步,目的就快達到了!“小妹去找哥哥你,也是緣於相公的這些話。我家相公一直很想與你結識,無奈在書院時你常常獨來獨往,拒人於千里之外。離開書院之後,你流連於那些地方,公公婆婆太過剛直,一直不許他去。現在府裡忙得不可開交,小妹才膽敢冒昧前去,也是想爲我家相公排憂,助他一嘗夙願。”
“夫人的苦心蕭寧理解了。蕭寧愧對李公子。”蕭寧頷首,“但……這真的只是公子一個人的想法嗎?夫人與李公子感情未免太過篤厚,竟願爲他冒如此之險。”試想,有哪個女子有這般膽量,女扮男裝去那種地方找人?還應對得宜,不慌不亂。
“哥哥你是聰明人,自然想得通透,小妹在此就不多說些什麼了。”司徒明鏡但笑不語。是誰的意願,有這麼重要嗎?你要的,不過是別人的認同。
蕭寧怔愣一下,也笑了,道:“的確,還是夫人聰慧。”
“哥哥你太客氣了。小妹與你一見如故,不如以後我們都以兄妹相稱,如何?你這樣夫人夫人的叫,我聽着不習慣。我是最看不慣這俗套的,我想,你也是如此吧!”司徒明鏡笑道。改變稱呼,拉近距離,是把他拉到自己陣營的第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