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佟鏡遙似是沒有辨出其中的利害關係,依舊是淺淺笑道。
"妹妹你怎麼還像個沒事人一般?"司徒明煙急得拳頭都捏得發白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大概明後天她就會去找薛貴妃和外祖母哭訴去了。外祖母那麼喜愛表嫂,又是自家人被人明目張膽的欺負,面子裡子都擱不下,他們一定會找個理由對你重重責罰的!你說你現在該怎麼辦啊!"
"能怎麼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佟鏡遙不在意的笑道,說話的口吻卻是嚴肅至極,"你總不能叫我一直任她欺凌不還手吧!她怎麼說我我都可以忍,但是唯獨我的孩子,我絕不容許任何人對它說三道四!"
"可是外祖母和薛表姑--"
"姐姐不必憂心。"佟鏡遙牽起她的手對她搖頭笑道,"船到橋頭自然直。既然那一天遲早會來臨,我們現在心急也沒用。眼下之計,還不如好好享受現下的每一天。"畢竟這樣悠閒的日子是過一天少一天了。
"妹妹!"司徒明煙真的要哭了。她……她怎麼……怎麼能這樣!
哎!佟鏡遙搖頭低嘆,事情都走到這一步了,難道她的這個並不愚笨的姐姐還沒有參透一切嗎?罷了,就讓她來給她指點迷津吧!
佟鏡遙一手握着司徒明煙的手一手扶着她的肩按着她坐下,幽然道:"我的好姐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就算沒有今天這件事,薛太后也不會放過我的!單憑我腹中這個龍家的孩子,還有軒轅煜曄對我不同尋常的大度,這都不是她所容許的。我們今天這樣一鬧,只不過是給了她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提前和我見面罷了。"
一席話點開重重迷霧。司徒明煙驚得瞪大了眼睛。"怎麼會?"她驚叫道,"十一表哥不是已經……"
"你以爲太后是傻子嗎?"佟鏡遙搖頭低笑,"說什麼紫戀已死,這種騙小孩玩的話只有不知內情的人才會相信。薛太后這麼聰明的一個人,她到底在龍衡和軒轅煜曄身邊安排了多少眼線,我們誰都猜不到。你相不相信,從開始到現在,我的身份行蹤她一直掌握得一清二楚,說不定此時此刻連我住的這個院子裡都有她的心腹存在。要弄死我的話,對她來說太容易不過了。"
"你說的是真的?"司徒明煙捂着胸口低呼。如果她說得是真的的話,那就太可怕了!
"所以姐姐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沒事的。"佟鏡遙蹲下身平視着她,柔聲道,"想殺我的話她早殺了。可是到現在我還活着,說明我還有一定的利用價值。至少在我被利用完之前,我都是安全的。我想,這段時間不會太短。"
"真的?"司徒明煙被她先前的一席話嚇得心兒還在砰砰亂跳。
佟鏡遙篤定的微笑。"當然,我不騙你。"
眼光瞟到窗外徐徐沉落的夕陽,佟鏡遙嘴角往上微微翹起。
薛太后是吧?我已經等你很久了!
"太后有旨,宣曄王府鏡王妃晉見------"
尖細的宮人嗓音拖得長長的,在院子裡激起一波又一波刺耳的迴音。
佟鏡遙站在院子門口,垂眸冷笑。
動作還真是快呢!前天才打的架,過了一天兩夜就搬來了救兵--還是這麼強勢的救兵。
聽人說,被打的當晚,正牌薛王妃連藥都不肯上便直吵着鬧着要帶着新鮮出爐的傷痕去找薛太后哭訴。怎奈時近黃昏,宮門早早的關上了,等她收拾停當到了皇宮門外也只有吃閉門羹的份,於是她便改變主意招來王府裡所有的下人,聲明要來找佟鏡遙再幹一架,誓言一定要以人海戰略把她打敗。
軒轅煜曄聽了怒從中來,訓斥她一頓,把她丟進房裡鎖上門叫人看着不到天亮不許她出來。她便在房裡敲桌子打板凳摔東西大喊大叫折騰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趕在宮門大開之前排列儀仗大搖大擺的進宮去,到了晚上才趾高氣揚的回來。等到今日一早,便有宮人前來傳達太后娘娘的口諭了。
叫她進宮不要緊,可是能不能不要這麼早啊?霜降時節早已過去,馬上就要立冬了,北方的天氣比南方冷得多,早上的清冷就更不必多說了。她每天早晨最大的享受便是抱着暖暖的棉被睡着舒舒服服的覺。今天卻還在甜甜的夢想裡暢遊之際被人硬扯下牀,梳洗着裝,只爲來聽某個因爲年紀太大患上嚴重失眠因此也嫉妒別人好眠所以故意打斷別人酣睡的老太婆的幾句廢話,她不鬱悶纔怪!看看天邊才掛上枝頭的太陽--這個時侯軒轅煜曄還在早朝沒有回來呢!一般她都是在軒轅煜曄下了早朝之後才慢騰騰從牀上爬起來的。
問她爲什麼每天都會在那個時候準時起牀?那是因爲那個男人每天下了朝第一件事就是來她這裡,什麼話都不說,有時候看她一眼就走,有時候坐下喝杯茶,多看她幾眼再走。曄王爺大駕光臨,來幹什麼的,大家自然都心知肚明。於是那個男人找來伺候她的丫鬟們爲了幫她多得一些寵,更是爲了討王爺的歡心,每每看時間快到了便不由分說急急的將她從被窩裡挖出來,把她打扮停當,等着某人的臨幸。
臨幸?開玩笑。自從那日以後,她一根手指頭都沒讓他碰過。只要一想到他是害死自己丈夫的兇手之一,每次看他走進以自己爲中心的方圓五步之內她都要多次深呼吸才能抑制住把他按倒在地暴打一頓的衝動。
"鏡王妃,請吧!"宮人走到她面前,側身,翹着蘭花指嫵媚的道。
"哦。"佟鏡遙懶懶回道,提醒自己不要去看這個在現代被稱爲不合格人妖的生物,提腳便走,三步兩步便把宮人甩在身後。
"哎哎,鏡王妃,等一下!"才走出沒幾步,她便又聽到宮人在背後高聲叫道。
佟鏡遙停下腳步,回頭。"公公何事?"
宮人快步走到她身邊,圍着她轉了一圈,眼睛始終不離她的衣服。"王妃,不是咱家說您,您這一身素服……"
"我的衣服怎麼了?"佟鏡遙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很好啊,乾淨整潔,也沒什麼地方破了洞的。
她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一般人晉見太后,不都要盛裝濃抹,以示尊崇嗎?宮人儘量委婉的提點道:"王妃您這一身的白……恐怕是對太后的大不敬啊!"
原來他說的是這個呀!佟鏡遙不置可否的笑道:"敬與不敬,不是我們說了算的。明鏡相信,這個太后心中自有決斷。"
"這個……"宮人爲難的低頭思索一會,便又擡頭道,"既然王妃您堅持,那就如此這般吧!只是到時候萬一太后發怒了您別怪咱家沒有提醒您。"
"知道了,多謝公公。"佟鏡遙頷首笑道。
跨出院子大門,一直立在院子門口的清風見到走在隊伍前頭的佟鏡遙,自動自發的便插進去,走在了她身後。這般的理所當然。
宮人一見,不滿又起。他頓住腳步,擋住清風的去路,沒好氣的道:"清風大人,太后口諭,宣鏡王妃晉見,不是召你。"他加重不是兩個字的讀音。
"這個清風知道。"清風淡淡道,繞過他幾步追上佟鏡遙。
宮人小跑幾步又跑到他跟前攔住他。"清風大人,你別忘了,你能走到今天,全得太后賞識!"
"太后的大恩大德,清風感激不盡。"清風淡淡道,腳下不停,"只是現在清風是曄王爺的人,王爺早吩咐過,清風半步不得離開鏡王妃身邊,即使是拼了性命也要保護鏡王妃周全。現在鏡王妃去見太后,清風自然要奉命相隨。"
"這是太后親宣!"宮人道。
"那又如何?"清風乾脆都不再看他,"太后親自教導過的,清風一定要唯王爺的命令是從。若是現在屬下離了鏡王妃,便是違了王爺的命。到時候曄王爺怪罪下來,屬下擔待不起。"
"你!"宮人氣憤的扭頭便走,氣他的不識好歹,"那就隨你吧!"
平常傳旨都接旨之人無不爭先恐後巴結於他,唯有今天這兩個,從頭到尾對他都是冷冰冰的,好像他是透明人一般,連他好心的建議都聽不進去。不過是兩個暫得了勢的男女,有什麼好狂妄的?